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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是呀，不能刪。」楊銳忽然有點短路了。膠捲機不光不能刪照片，膠捲還是連在一起的，於是接下來要底片的話也不好說了。

「楊銳，來幫忙送花。」白玲忙的兩鬢見汗，見到楊銳，連忙拉住他。

楊銳此時細看這圓臉女生，只覺得模樣一般，身材一般，氣質也一般。

蔡桂農自己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在地上團團轉，小眼睛望著楊銳：「我還琢磨著你有辦法呢，人家小雲好不容易找我幫個忙，哎，你說說，忙沒辦成就算了，要是耽擱人家的事情可怎麼辦……」

「搬架子，先搬架子。」蔡桂農利落的帶人找活。

「你答應她了？」

「起床了，起床了，沒事幹的都來動力系幫忙啊。」

「去幕後要，不說了，他們叫我上場了，一會兒見。」白玲說話間就跑走了，身上還穿著楊銳的大衣。

「咱能不跑題嗎？就不能找個別人送花？」

蔡桂農又是嘿嘿的笑，道：「昨天晚上才說的，我這不是也沒辦法了嗎？」

「這張照片絕對好，力量，美感，還有熱情，同學，你是能源動力系的？」拍了相的學生像是採訪似的問楊銳。

著名的三角地貼了攝影愛好者們的得意照片，食堂、教室和校門口，也有攝影愛好者們的得意照片，他們或者三五成群，或者單獨一人站在自己的照片下，向每一個有興趣的人介紹自己的攝影理念與思想。

「笑什麼笑，笑什麼笑……」蔡桂農在房間里轉了一圈，自和_圖_書己也笑了，轉瞬又嚴肅道：「行了，找不到領導說話的，都來動力系幫忙，今天忙著呢。」

食堂里滿到處是長著嗓子吼的老生，楊銳等三名壯丁到了地方，就見蔡桂農顛顛的跑去給小雲報到去了。

「瓜子給沒給桌子都放點，花生少點，花生多貴啊！」

「找你本來就是死馬當作活馬醫。」毛啟明在上鋪伸了個懶腰，道：「老蔡，別轉了，頭暈。」

不過，蔡桂農喜歡就沒辦法了。北大管的比較松，學生之間談戀愛，基本是不問不說的態度，真正終結愛情的是畢業分配製度，如果一個人分配到了北京，一個人分配到了上海，在調動比升遷還難的年代，即使能夠將這場異地戀堅持下來，也難言幸福。

「你不覺得，學校領導在幾天前就被請光了嗎？」楊銳嘆口氣，起床穿衣服了。

「要是能登校報，我給你洗一張照片。」瘦乾乾的骷髏兵以為楊銳是這個目的，主動說了出來，揮舞了兩下手，不帶走一片雲彩的離開了。

最積極的除了表演者，就是各種攝影師了。

動力系的元旦晚會放在二食堂里，規模不大，架勢不小。如今，恢復高考的頭三批學生都已經畢業了，校園裡也難見到做爸媽的學生了，不過，長的老氣或者真老氣的80級學生仍有不少，這些弄不好就是三十許的大叔大媽們，將自己的最後一個元旦晚會看的無比重要，精神頭十足的分配著任務。

楊銳趕緊把自www.hetｕｂoｏｋ.cｏｍ.com己的大衣給她披上，問：「你沒有提前找到人送花嗎？」

「一會有女同學的節目結束，你就上去送花，等他們下來，記得將花拿回來，下次再送，記得啊……」白玲身上還穿著演出服，薄的瑟瑟發抖。

蔡桂農嘿嘿地笑了兩聲，小心的給他臉盆里倒上水，放在架子上，道：「您是咱北大才子啊，這種小事，不是手到擒來？」

「那你說什麼啊，沒發言權。」蔡桂農轉頭又看楊銳，說：「你們系的胥岸青你熟不？這小子好像有些跟腳，認識不少領導，你找他說說？」

第二天，連夜沖洗出來的照片，遍布校園各個角落。

學校有專職的攝影師，攝影社團也派出了大量的社員，更有攝影愛好者們巡遊于校園。

「好玩嗎？」白玲激動的小臉紅撲撲的。

「做的事情多了，搬道具，布置舞台和觀眾席，還要發東西，準備獎品和禮物，邀請教授和領導……」蔡桂農如數家珍，忽的大聲問：「楊銳，你認識不認識學校領導？幫我們動力系喊兩個？」

唱歌跳舞彈琴，凡是女生表演的節目，楊銳都要上去一趟。

「之前沒想到，中文系那邊在送花，咱們不能落後啊。」白玲感謝的笑笑，然後抓了一下大衣，訝道：「毛好軟，你從哪裡買的大衣？我也想買一件。」

楊銳得以繼續送花。

「我也沒辦法。」

「後台弄寬敞些，窄的怎麼換衣服？」

「說過幾次話，說不上話。」楊銳m.hｅｔｕｂｏok.ｃoｍ•com穿上了全部行頭，才覺得冷冽的空氣溫柔了些。

「你有辦法我就不轉了。」

「再才也是學生，不認識學校領導，我說，你好像也不是班幹部吧，是小雲姑娘要求的？」楊銳在臉盆里划拉了兩下，總算是清醒了。

「刪了？怎麼刪？」照相的是個瘦乾乾的男生，錯愕的表情像是骷髏兵被打殘疾了似的。

「你穿這麼好看，肯定是早知道要送花吧。」白玲開了個小玩笑，又道：「反正你也沒節目，上台也能人認認臉，多好。」

蔡桂農哀聲道：「就您這穿著，就衣服，這質料，隨便吩咐兩句，他就得答應了。」

因為帥！

「椅子，椅子都給排整齊了，弄緊湊些，沒胖子啊，都弄緊湊些。」

「送花又是什麼新型苦力？」

最終，楊銳和毛啟明被蔡桂農拉了壯丁，其他三人早就賣身了。

前方，蔡桂農給小雲做了報告了，小雲就跑去給一名老生說明了情況，再回來告訴蔡桂農，後者就揚著脖子回來了，喊道：「來搬東西了，舞台道具那邊。」

「餿主意啊。」楊銳在白玲耳邊低低地說了一聲。

「是啊。」

他的力氣甚大，說是一個人當兩個人用都行，一會的功夫，那滿場飛奔，兩臂如鑄鐵，健壯有力的形象迅速深入人心了。

「轉過來，擺個姿勢。」下方的攝影師們吼了起來。

「今天就是元旦了吧。」

「得，幫忙去吧。」楊銳把大衣一拖，找了個地方收起來，擼起了袖子。

好在持續的時和圖書間很短，即使是不差錢的學生，也沒有連拍的習慣。

「我能有什麼辦法啊，咱倆都不是一個系的。」

「別，這種時候，您可得幫忙想個主意。」

元旦的晚會，果然是無比的熱鬧。

元旦的清早，蔡桂農挨個將人給叫起來，像是只辛勤的小倉鼠似的，兩爪趴在上鋪的床沿，高昂著頭。

各系有各系的晚會，有的社團還組織了自己的節目，或者到處串場，或者就在路邊找一個地方擺開陣勢。

「這還帶偷|拍的？」楊銳一愣，木料險些掉在地上。

「想都甭想，做教授的得多忙啊，好不容易落個休息日，你還拉人家做壯丁？」楊銳笑著搖頭，立刻拒絕。唐集中是個有理想有目標的教授，一門心思的衝著國家級重點實驗室去的，看他這個樣子，弄不好就能成功，甚至有從普牛升級大牛的可能，在這種節骨眼上，科研組裡的人都忙的要死，唐集中本人更忙，無論休息不休息，元旦了都該有點自己的時間。楊銳要是去邀請了，唐集中說不定會同意，但楊銳自己也過意不去。

一名舉著照相機的學生，捏准了時機，抓拍了一張楊銳舉木料的照片。

「小雲就是這麼說服你的？」楊銳話落，跟前兩鋪位睡覺的都笑醒了。

白玲的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引起下方長時間的鼓掌，而楊銳的送花動作，則讓鼓掌和口哨聲更大了。

在1983年，攝影絕對是一門昂貴的愛好，光是買膠捲就令人頭大，普通人即使有錢買得起相機，也只能m•ｈｅｔuｂｏok•coｍ.cｏm看著膠捲流口水。

不過，北大顯然不止有普通人，昏暗的光線下，閃光燈此起彼伏，更有人煞有介事的支起三腳架，擺出八字腳。

咔嚓！

楊銳無奈，只好轉身與白玲站成一排，花束放在兩人前面。

不算是多大的事情，楊銳搖搖頭，問：「花在哪？」

白玲也想到了，遞給楊銳的手縮了一下，還是遞了給他。

楊銳愣了一會才想到，這廝都沒問自己名字。

楊銳只好穿著雞心領的毛衣，在寒風中轉到舞台後，要到一束塑料花，再轉到台前去。

楊銳也不管身上的衣服褲子，就當幹活的工裝了。

「我生物系的，來幫忙的。」楊銳沒好氣地道：「我不喜歡拍照，能把剛照的相刪了嗎？」

閃光燈接連不斷的亮起，那一瞬間，幾乎讓楊銳有種明星的感覺。

「我……我當時不是一個激動，就嘴一松。」蔡桂農眼巴巴地看著楊銳，說：「我這不是在實驗室里？小雲覺得我認識哪個學校領導，就讓我請來，說我們系裡的幾個老師突然有事，不能來了，然後，我不就想到你了。你和你們電泳實驗室的教授很熟不是？要不就把他請來……」

那模樣，像極了二鬼子漢奸。

「被你給陷害了，花給我，我得繼續送下去。」要不送下去，不定有什麼風言風語呢。

而楊銳的兩張單人照片，卻出人意料的走紅了。

楊銳朦朧地看了看表，抱怨道：「才六點鐘，要做什麼？」

沒暖氣的北方房間，早晚都能讓人有想死的感覺，楊銳的動作也無形中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