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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話說的很重了，對面的生物系老師不確定情況，也只能暫時應承下來，說：「我這就給系主任說。」

辦公室里，幾名不相干的人也好奇的看著楊銳。

楊銳於是嚴肅的來到辦公桌前。

「我打電話給生物系的，實在不行，就給處分！」賈從軍也氣的夠嗆，拿起桌上的電話，就撥了出去。

「哦，程主任您好，請稍等。」賈從軍連忙起來喊主任。

現在的主流服裝是化纖和棉布的，某些時候，如的確良的化纖衣服還很受歡迎，可像是純粹的毛呢大衣，甚或設計過的品牌服裝，根本就不在普通人的思維領域內。

孟亮反而有點被氣到了，不屑的笑道：「你這是想憑三寸不爛之舌顛倒黑白？什麼叫需要五個人左右來打掃？你就不能先開始打掃？」

孟亮的瞳孔放大又縮小，賈從軍說的東西，才不是他調查的，而是孟亮告訴他的。

楊銳看看他，看看孟亮，說：「我沒有態度惡劣，至於孟老師的工作安排，我不確定是什麼？孟老師，你能重新說明一下嗎？」

賈從軍一愣，繼而勃然道：「你回去什麼？」

「你不想事情鬧大，就要嚴肅對待此事，行了，我能說的就是這些了，主任還在裏面等你呢，你好好想想，跟我進來。」

「我得回去考慮一下。」說完，楊銳不等他們再反應，轉身就出了辦公室了。

房間里，頓時滿是哀嚎呻|吟。

「我聽到了，只是那個書庫需要五個人左右來打掃，我一直等著孟老師您找其他同學來呢。」楊銳隨口給了一個理由，這種事情，也就是和圖書一個理由就行了。

「對，對，其實是這名老師有打擊報復的嫌疑……沒錯，沒錯，我們太莽撞了，還沒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匆匆忙忙的打了電話，實在對不起。抱歉抱歉，另外，我得特別說一下，楊銳是位好同學，即使遭受了不白之冤，他也能冷靜客觀的處理問題……哪裡哪裡，沒有給我們添麻煩，一點都沒有，相反，他非常成熟的處理了這件事，這個楊銳是個寶啊，真羡慕你們生物系的生源，等畢業了，你們系要是不留人，就送給我們算了……哈哈，謝謝謝謝……」

傍晚。

賈從軍堆著笑，放下了電話，轉過頭來面對孟亮，已是冷若冰霜。

半分鐘后，賈從軍緩緩的放下了筆記本，道：「楊銳，你不要覺得這是一件小事，就不予重視，向孟老師賠禮道歉是最基本的師生禮儀，老師安排你的工作，不論多少，你也必須去做，能不能完成是能力問題，去不去做是態度問題……你表個態吧。」

「你挾私報復生物系大一學生楊銳的事實已經調查清楚了。你和中絲總公司的職員李鑫兩人是朋友關係，為了幫他出氣，你安排了繁重的計劃外勞動給楊銳，在遭到合理拒絕以後，你還試圖通過蒙蔽教務處的方式對楊銳進行處分，此事的性質很嚴重，你最好認真對待。你先表個態吧。」賈從軍板著臉，看不出表情來。

主任過來，接起電話，還沒客套兩句，就只剩下了「嗯嗯嗯」，「是是是」的回答。

「犯罪？這怎麼就是犯罪了？」

就他想，叫自己來，也和*圖*書只能是這麼一件事了。

但是，改變只來得及想進步到此。

學校如今的學生並不太多，因此是學校管理和院系管理并行，不過，被叫到教導處來必然要嚴肅一些。

孟亮不自覺的停下了笑容。

辦公室逼仄狹小，房間套著房間，四張桌子堆在一個房間，就將之塞滿了。

這下子，滿辦公室的人都沒空做其他事了。

教導處可以根據學生的情節嚴重與否，給予大小不等的處分做懲戒，學生不怕處分，怕的是記入檔案，如此一來，好單位就根本去不了了。

主任下了命令，壓著眾人開始重做文書工作，自己拿起電話，打問了起來。

當楊銳站在了辦公桌前的時候，比常人高大健壯的身材製造出了更多的壓迫感。

孟亮獃獃的站起來，腦液都凝固了似的。

孟亮皺皺眉，說：「我當時安排你清掃書庫，你沒聽到？」

「喂，是生物系嗎？我是小賈啊，我中午剛剛打了電話……是，是，還是說楊銳的事，這件事我們具體了解了一下，楊銳同學確實沒有犯錯，是我們誤會了，理解錯誤，因為主觀上認為老師和學生產生衝突，一定是學生錯了……」

啥情況啊！

行政樓破舊失修，樓道里靜悄悄的能聽到滴水聲。

生在這個時代，就無法避免這個時代的麻煩。

「你申請了圖書館的工作，為什麼不聽從孟老師的工作安排，而且態度惡劣？」賈從軍翻開桌上的一個本子，拿起了筆，在上面打了兩個勾，一副我正在做記錄的樣子。

一個辦公室四個人，其他三人都把頭給扭和-圖-書過去了。

「我是高教司綜合處的處長程裕，我找你們主任。」電話那頭，是威嚴的男中音。

行政樓教導處。

賈從軍贊同的點點頭，又稍微提高一點聲量，像是對辦公室里的其他老師說：「不能給學生慣著毛病，越慣越沒法管，這個楊銳就是以前被寵壞了，哪裡都把他當了寶，再這麼下去，非得翻天了，得給他提個醒！」

臨下班，主任回來，將一份文件往桌上一丟，說：「總結被高教司打回來了，所有人都留下，重新做，明天早上8點以前，我要重新拿回去。」

「是。」

中午，沒等其他人睡清楚呢，主任再次返回，紅著眼睛喊：「重做。」

第二天，主任留下滿屋子被榨乾了的男人，興沖沖的前往教育部。

「你這樣的態度，肯定是不行的。」孟亮用手點了點，又對其他老師道：「你們看看，就是這樣的態度，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教導處幹事這才露出一點笑容，掛掉電話，對孟亮道：「這是他自找的。」

「太傲。」孟亮一語評價，又心有不忿的道：「少年不知愁滋味，等他吃了虧，才知道社會是怎麼樣。」

楊銳嘴角撇了一下，道：「就是說，道歉了還是要追究？」

一會兒，主任放下電話，拿起公文包就跑了出去。

孟亮伸了一下手，也是慢了不知半拍。

「你先忙。」孟亮理解的點點頭，又向其他人打了個招呼。

楊銳的低調奢華，粗看是低調的，細看卻是無比的奢華。

「不說話也沒用，這件事，我們主任非常重視，嚴命我一定要拿出一個和-圖-書方案來。我建議你自己交代問題，主動取得當事人的諒解……現在是嚴打期間，學校也會嚴肅對待職務犯罪……」

孟亮雖然是幫李鑫的忙，但在這個過程中，自己也挺不爽楊銳的。

正準備下班的孟亮接到相熟的小賈的電話，稍微收拾了一下，就來到了教導處，問：「楊銳的通報批評下了嗎？」

「這我沒想到。」楊銳笑了一下。

現在的電話，網內還是很方便打的，網外卻是麻煩了不少。

「你道歉以後，我會視你的態度，決定追究還是不追究的。」孟亮心裏得意，也不計較楊銳的問話。

孟亮皺了皺眉，沒當回事的找地方坐下了。

「聽明白了嗎？」小賈問。

教導處幹事賈從軍因為職位而簇生的高高在上也被扯落了下來，變成了尋常的詢問：「你就是楊銳？」

沒有扯住楊銳，兩人都僵在了椅子了，幾秒鐘后，孟亮冷然道：「看到了？就這麼個學生，慣出來的毛病！」

小到做工精湛的紐扣和縫線，大到合體的剪裁與衣料選擇，皆在昭示著與眾不同。

「是。」楊銳將手從口袋裡取了出來。

楊銳撇撇嘴，問：「那我想知道一下，你準備怎麼追究？」

楊銳想了一會，點頭道：「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了，那我先回去了。」

熟悉的教導處幹事賈從軍看到孟亮來了，並不像以前那樣，熱情的堆起笑容，而是伸出一根手指示意了一下，再揉揉熬夜熬的通紅的眼睛，拿起電話就撥號。

他穿著一身挺括的英格蘭手工羊絨外套，系著米黃色的羊絨圍巾，手捅在口袋裡，帥的一塌和圖書糊塗，與周圍是格格不入。

叮鈴鈴。

當然，學校的處分檔案，在畢業前都有機會撤銷，但那又是另一茬麻煩了。

反正，就是一名學生罷了，再怎麼帥氣有能力，還不是想怎麼揉捏就怎麼揉捏。

「你是不是申請了圖書館的工作？」

桌上的電話又響了。

「教導處。」賈從軍拿起了電話。

「楊銳，你這是怎麼說話呢？」賈從軍插話了，接著，他又用警告的語氣道：「你不會真的想領個通報批評，記入檔案吧。」教導處的老師嚇唬著楊銳。

楊銳自然不會去找孟亮道歉，於是，教導處不出意料的找上了他。

「這……什麼意思？」孟亮半清醒半糊塗。

孟亮坐在靠窗的辦公桌后，和教導處的幹事賈從軍有說有笑，只在楊銳進門的時候，投過一縷意味深長的笑容。

楊銳瞅了一眼孟亮，道：「不如孟老師先表個態。」

站在楊銳的位置，看不到他在寫些什麼，如果是普通學生，此時多數已是心神不寧了。

教導處的幹事盯著楊銳，不時的做點記錄。

1984年的中國人，生活條件好了不少，令人畏懼的飢荒漸行漸遠，粗糧也離開了城市居民的餐桌，補丁衣服不再是人們生活中的常例，而粗布也不是主選衣料了。

生物系辦公室的電話打通了，賈從軍仍是氣憤難平，堅持要生物系出面找到楊銳批評教育並處理之，並著重道：「這樣的學生，絕對不能放任，否則，就是姑息養奸！」

「楊銳是吧，過來過來。」教導處的幹事賈從軍招招手，示意楊銳站到自己對面來。

楊銳渾然無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