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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挑好的，別人不知道？好的讓你挑走了，剩下的我怎麼賣。到底買不買？」

雖然知道自己的實力很強了，但是被一名教授挖角，還是讓楊銳有點小興奮。

現在不一樣了，楊銳已經是唐集中實驗室里的科研狗了，而且以唐集中實驗室的名義發表了論文，這就相當於在各種狗的比賽中獲勝了一樣。

楊銳數了十塊錢和11斤的肉票，拿了找零，擠出擁擠的人群，已然是一身大汗，心裏更是半點的購物慾都沒有。

楊銳笑著謝過，因為排隊而有些煩悶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想想此時的北大同學，異日會誕生的諸多行業大牛，楊銳就顯的精神振奮，蹬著自行車出門，更顯意氣風發。

賣肉男的臉頰抽了兩下，不言聲的將肉丟給旁邊另一人，後者，一手提秤，一手平搓秤砣，報數道：「十斤八兩，九塊五毛。」

事實上，就目前的條件下，挖角一條掛著銘牌的科研狗的成本，可能比培養一名普通的科研民工還要多。

到90年代末，國內的野生大黃魚就很少見了，至於30年以後，網箱養殖的大黃魚都能當野生的出售了，即使如此，兩斤重的大黃魚已經很少，三斤以上的更是要賣到3000元每斤，也是靠著一條大黃魚一萬塊錢，領導們才能輕易的辦下十萬元一餐的酒席。

楊銳雖然沒有離開唐集中實驗室的意思，卻不妨礙他回到家裡，暗自嘚瑟：這說明，咱在科研領域，還是有一些競爭優勢的！

女人再次猶豫片刻，道和圖書：「我沒肉票了，這樣，我把工作單位和電話寫給你，下個月我補票給你，一定要這樣，你稍等。」

「我家裡就兩口人，本來是準備存冰箱里慢慢吃的，先勻給你。」楊銳誠懇的道：「你看我買的東西，兩個人吃不了的，我就是看這塊肉好，人家不肯切給我，我就全買下來了。」

同樣的理由，理由充分的讓楊銳無可奈何。

楊銳不得不深入車棚很遠，才趁著一人離開，搶到了車位。

楊銳不再計較，掏了兩下兜，在附近人懷疑的目光中，拿出錢包，找出肉票，丟在了案子上。

他一口氣買了四條魚，才覺得沒有白花費時間排隊。

出了王永教授的實驗室，楊銳還有點恍惚。

楊銳在存自行車的時候，就已經感受到了自行車棚的滿滿的惡意。

原本尚有些秩序的隊伍頓時混亂了起來。

「怎麼就沒有了？」女人的聲音一下子就不對了。

80年代的中國，市場上的海產基本都是野生的，野生帶魚在後市也不算稀奇，而且就價格來說，80年代的帶魚也不能說便宜。但大黃魚卻是非常的出挑。

相比之下，市內的菜市場的供應就穩定的多了，只是人均極少。

今天晚上，他準備招待西堡中學的老同學們，亦算是銳學組的一次例行碰面會。不過，北京不比河東省的小鎮，票據的管理更嚴格，楊銳也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弄到了一批肉票，這讓他能在市場上隨便選購，而不像是平時那樣，只能有限的買些正在賣和圖書的黑市肉。

「這周的都賣完了啊，下周早點來排隊。」

「我都要了。」楊銳心想，大不了剩下的存冰箱。

「票。錢。」賣肉男沒稱重，先等著楊銳掏東西。一個普通人一個月只發一兩斤的肉票，攢下來買十斤肉的雖然有，小年輕卻少。

此刻的東單菜市場外，就足有數千輛自行車，排隊停放，數量之多，令人一眼望不到邊。

菜場里的每個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大多數人甚至都經歷過。沒有肉票，沒有凍雞，就意味著家裡孩子沒有肉吃，或許不止是這個星期沒有肉吃，上個星期，上上個星期也許都沒有排上隊，至於下個星期，下下個星期是否能夠排到，誰也說不上來。

「這塊有十斤呢。」賣肉男再次看了楊銳一眼。

進入市場內，人流量更是大的令人窒息，好似是擁擠的車展或者動漫展，只是空氣中飄蕩的味道多數來自新鮮的肉類和下水，而非是化妝品腌入味的嫩肉。

28杠配風衣的帥氣造型帶給楊銳不小的回頭率，直到進入東單菜市場，所有的風度都被擁擠的人群給吹散了。

黑市肉的價格比肉票貴兩三倍，多數是周邊的農民偷偷養殖的豬牛羊宰殺而來的。它們在一些約定俗成的集市銷售，例如周邊的郊區，時間通常也不固定。

而在1984年的東單菜市場，一兩斤重的大黃魚隨處可見，偶爾還能看到四斤重的新鮮黃魚。

「真的是。」

有個女人跑上前來，問道：「明天還有凍雞嗎？」

菜市ｍ.hetｕｂook•ｃoｍ.ｃｏm場是L形的，無論是外觀還是內里，都像是高立柱的歐美火車站，空間巨大，採光不錯，櫃檯之間也都留著寬大的人行道，可以說是此時北京檔次最高的「購物中心」。

她找了紙幣來，寫了單位和電話交給楊銳，然後又在肉攤上稱了肉重，都寫在了紙上，再三感謝楊銳以後，才高興的離開。

聽他家裡有冰箱，女人有些猶豫，從兜里掏出錢來，再問：「你真的是要存冰箱的？」

每人每月半斤、一斤或者兩斤的豬肉供應自然是不夠吃的，凍雞是很多人家補充蛋白質的好東西，但要買到一樣不容易。

「給我一條豬肉，五花肉，要肥一點的。」楊銳排了好長一條隊，才到了賣肉的櫃檯。

這與唐集中當日爭取他不一樣。那時候的楊銳還是沒主的野生科研狗，領走不需要成本，大家搶起來也沒負擔。

楊銳平日里也不做飯，更少來菜市場，只能隨波逐流的跟著人群。

又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買到帶魚和大黃魚，楊銳總算滿意了一些。

「只能橫著切，不能豎著切。」

休息兩分鐘，楊銳義無反顧的重新加入了一個新隊伍，然後聽著旁邊頻繁發生的吵架當戲劇消磨時間。

東單菜市場坐落於東長安街的東單路口西北，正門朝南開，圓弧形的建築上，清晰可見東菜市和「eastmarket」的英文名稱。

而且，這些車子幾乎都有類似或相同的外形，以至於車棚內必須有明顯的標記，才不至於找不到車。

30年和_圖_書後的年輕人，或許只聽說過停車難，並且可能幻想著停自行車是不難的，畢竟，自行車的體積是很小。可是，在中國這片土地上，任何人流密集的場所，都是不簡單的。

像是後世菜市場那樣，所有菜販子都等著消費者上門的好事，在1984年是不存在的。事實上，這些擁有北京戶口和國家正式工作的菜場職工，是以奉獻的心態對待顧客的，所以，當顧客不能理解他們的奉獻的時候，動輒怒氣沖沖的製造吵架事件。

周圍突然靜了下來。

不過，楊銳覺得兩三斤重的野生大黃魚就非常好了，倒是沒有強烈的追求「大」魚。

「哎，怎麼還有這種規矩。」

王永想要爭取他，不僅要給他提供類似於唐集中實驗室的實驗條件，還得付出挖角的成本，等於從寵物店買掛了牌子的名犬，自然是身價大漲。

「凍雞完了，凍雞完了！」工作人員對著一條蜿蜒綿長的隊伍吼了起來。

當然，這麼好的魚，市場工作人員會自己花上幾毛一塊的，帶回家去吃，沒點關係也是買不到的。

接著，她默默的垂下頭，抹了抹眼睛，手緊緊的捏緊了布袋子。

楊銳低頭看看自己的袋子，忽然心有所感，將一大片豬肉扯出來些，且借了菜場的刀，橫著接下來一塊，約莫兩三斤重，遞給垂頭的女人，說：「你要是不嫌棄，我今天買多了些肉，你不用給我肉票，我勻些給你……」

跑上前來的女人的表情變化的很快，幾秒鐘的時間，就從生氣變成了憂慮，繼而又是傷心。和*圖*書

「沒有了，沒有了！」工作人員擺著手。凍雞和豬肉等等不同，是不需要肉票的，但也是定量供應，每天都有長長的隊伍在排。

買菜的顧客，其實也習慣了吵架。所謂會哭的孩子有奶喝，你不吵不鬧，人家給你什麼你就拿什麼，那辛辛苦苦賺的錢，存的票就浪費了，只有會吵會鬧的，才能用不多的收入，操持出一桌豐富的飯菜。

這也是首都才有的優待，其他地方的人，就是想排隊，也沒有地方給他們排隊去。

賣肉的男人瞄了楊銳一眼，舉起刀，道：「五花肉沒有，肥肉也沒有，人人都想要肥肉，肥肉給了你，別人怎麼買。」

女人一驚，連連搖頭，說：「不用不用，誰家都不容易，小兄弟，你自己帶回去吧，這麼好的肉，吃不完的煉些葷油，平時炒菜香的很，你家裡人都等著呢……」

好肉差肉一個價，就是這樣的結果，楊銳也無心爭辯，乾脆道：「這整塊都給我。」

仔細回憶一下30年後春運時的火車站，或者上下班時的地鐵或公交車，再想想，假如如此擁擠的火車站裡的每個人，地鐵和公交車裡的每個人，都騎一輛自行車，並要停在外面，結果又會是如何。

整個過程，平日里態度惡劣的菜場工作人員都極度配合，賣肉男還在楊銳將離開的時候，輕聲說：「回去要是被老婆罵，就來找我，我幫你留點下水。」

「那把這條肉切給我。」楊銳指著一塊較肥的說。

但是，再好的結構，再大的空間，面對數量龐大的中國人，依舊是力不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