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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暉回家去了。」黃仁道：「張暉考三次了，今年放棄了。」

李鐵強雙手攥拳，低聲對王萬斌道：「我一定考上大學，給這幫人瞧瞧。」

等了一刻鐘時間，校園內的人潮只增不減，楊銳只好活動一下身體，和盧老師一起擠了進去。

因此，儘管明知道運輸業和商業很賺錢，楊銳本人也是不願意涉足的，倒是用一些閑錢，讓銳學組自己做這些事情，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楊銳不禁唏噓不已，想當年，他創業開補習班的時候，招學生多難啊。教育產業其實是個利潤很高的產業，尤其是毛利潤，相對工廠來說，不知道高了多少。但是，楊銳創業的時候依舊覺得艱難，雖然學生在報名之初，就會一次性的繳納一個學期的補習費，可即使這樣，在沒有足夠學生的情況下，房租和其他費用亦是讓幾個創業夥伴每天心力憔悴。

「考了三次，放棄了？」

楊銳則打趣的道：「你們也來了？要演講嗎？」

現在的交通條件不比30年以後，從市裡到縣裡都很辛苦，到西堡鎮就更累了，儘管修了新路，也只是普通的兩車道，遠遠稱不上舒適。

「還能做什麼，回家做農民了。」黃仁停了一下，又道：「我們一屆的還有呂鴻飛，他報名到上川復讀去了。」

當然，若是以工作強度來看，那就不一定了。後世的教師如果願意將每天下班后的兩三個小時用於補習班，那他賺到的至少是薪水的100%以上。

李鐵強和王萬斌都是第一批加入銳學組的成員，後來因為想要爭奪銳學組的控制權而被逐出，在去年的高考中，兩人都未能拿到過線分數。

曹寶明嗤之以鼻，道：和圖書「你以前知道什麼深圳的，你要是考不上，你爸肯定把你送進郵政所里。」

王萬斌卻是灰心喪氣的不說話。村裡的同齡人就因為加入了銳學組，去年考上了大學，全家人樂的天天串門遛彎，還大宴賓客三天。

而在學校階段，給予老師補貼，邀請優秀教師到西堡中學上課，也都是銳學組的工作。

在這樣的條件下，從外地到西堡中學來的人，都是真的想補習的。

另一方面，銳學組畢竟不是一個盈利機構，事實上，楊銳一直是將之當做非盈利機構來管理的。有錢就花，可以說是銳學組的消費綱領。

這是個最近才有的笑話，因為報告會的規模很大，如曹寶明等人，都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景，報告會上，自然免不了出簍子，不過，幾場報告會下來，倒是把人給鍛煉了出來，現在再問，蘇毅不動聲色的道：「我是準備了一個稿子，看他們讓不讓我說了。」

他指了一下報名處，幾個人的目光看過去，正好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

王國華突覺不忍，道：「你就沒有勸一下他？堅持一下，說不定就出頭了。」

「為啥去上川？那離家裡一百多里地了。」

每月五元，十元，到二十元不等的補貼，在80年代來說是很不少了，相當於普通教師薪水的15%到50%。

「補貼也好。」盧老師見到楊銳以後，滿肚子的話，道：「銳學組的補貼一直有呀，現在鎮里人都羡慕，我每個月拿的錢，比鎮里的幹部都多。」

王國華的父親是郵政所的所長，條件在西堡鎮是較好的，但他也經常看到周圍農家的生活，搖搖頭，問：「那張暉去做什麼了？」

銳和*圖*書學組以前的收入主要來自於印刷，到了現在，卻是多數來自於運輸車的利潤。如果按照歐美模式來說的話，楊銳就等於一次性捐助了幾輛卡車，作為銳學組的資本，而銳學組再通過經營這些卡車，獲得資金。

楊銳啞然，道：「老師不會真的24小時伺候吧。」

他說著，自己也笑了起來。

西堡中學選在了正月十號開學，復讀班更是提前一天報名。

親自來接楊銳的盧老師卻是非常高興，道：「我們按照你說的，印刷了一大批的廣告在省城散發，現在咱們學校的復讀班火了，這裏大部分人都是從別的市縣過來的，一個個都要轉學。來的早的，我們就給安排到學生宿舍了，來的晚的都住山下的農民家裡，咱們鎮可是熱鬧了。這還是年沒過完呢，等過完年了，估計還有人來看學校。」

蘇毅笑笑，道：「今天報名的人這麼多，估計忙不過來。」

楊銳來到西堡中學，見到的卻是廟會般的人山人海。

王萬斌對此煩悶非常。但在內心裡，王萬斌理解他們的興奮。考上了大學就會分配工作，以後就是吃皇糧的國家幹部了，而考不上大學，他就只能繼續父親的職業，做農民。

他本來有點不想攬這個差事，但在趙丹年出面的情況下，楊銳還是勉為其難的同意了。

「呂鴻飛今年21了，到本地不好報名，到了上川就好改年齡了。最主要的，估計還是想找個清靜點的地方吧，家裡親戚多的，都不願意留本地了。」黃仁面有戚戚焉，道：「你們說，我們要是沒考上大學，現在是復讀呢，還是工作呢？」

再次報名復讀，與其說是想要上大學，不如https://m.hetubook.com.com說是不想回家務農……

而農民的苦和累，作為農民的兒子，王萬斌實在是不願意體驗。

如果全是車輛塞滿道路，至少還能步行，現在校門跟前都是留著臭汗的男人女人，步行通過都是一種考驗。

在80年代做生意，是一件很有風險的事，稍不留神就會越線，而線在哪裡，普通人不知道，幹部不知道，領導不知道，高層其實也不知道。

所謂法不責眾，學生更是中國的一個特殊群體。同樣的一條底線，放在黨員身上，放在普通人身上，放在學生身上，距離都是不相同的。

許靜笑著贊同道：「當年最羡慕王國華了，退路都不用找，天生就有了。」

就西堡中學目前的老師人數，如果每天每科都安排一個老師的話，等於每個老師每周要加班兩道三天，楊銳咋舌道：「早上7點上班，晚上11點下班，大家能行嗎？」

盧老師把人送到了，打了個招呼去做其他事了。

雖然不像是後世那樣有數不清的車輛塞滿道路，但包括學生和家長的隊伍，還是將擴建后的西堡中學的塞的滿滿當當。

「楊銳，來這裏。」曹寶明和蘇毅等人圍了一個圈子，將楊銳給接應了進來。

「我要是考不上，就南下深圳打工。」王國華最是瀟洒，聲音也最是洪亮。

楊銳聽的大笑。

「那是李鐵強和王萬斌吧。」王國華用手指點了點。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楊銳從車上下來，看著擁擠的人流就發愁。

「出頭哪有那麼容易。」黃仁嘆口氣，道：「遠的不說，就咱們西堡鎮，已經有連考6年的人了。張暉家裡的條件也一般，下面還有弟弟妹妹，他眼看著都是和圖書20歲的人了，哪能天天呆學校里，啥事都不幹。」

在中學的那段時間，趙丹年作為校長，實在給了他不少的幫助，相比之下，露面一次，實在算不了什麼。

李鐵強撇撇嘴：「他們不是改成推薦制了？要我看，他們是不敢大張旗鼓的收人了。高考的名額就那麼些個，一個人考上了，就得有十個人考不上，誰能保證考上大學。楊銳如今不在了，銳學組也是徒有虛名。」

「他這次總分比去年還少，悶在家裡兩個月，後來決定不考了。我和他是初中同學，互相寄過信。」黃仁平鋪直敘的說。

「不能24小時，但十五六個小時能保證。」盧老師算了一下，道：「我們現在是這樣的，每天晚上，固定安排各科老師在辦公室等著，大概到11點鐘吧，再晚就不能問問題了。」

曹寶明等人紛紛贊同。

楊銳也被邀請而來，作為前一屆的學生代表來發言。

楊銳也聽的樂了。

盧老師無所謂的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辦公室里有電視，專門放一個房間，想看電視的就看電視，不想看的就到隔壁看書，新來的年輕老師都恨不得住在辦公室里。」

換言之，只要西堡中學願意，他們今年的規模就能擴大三五倍。

他們在看著別人，別人也在看著他們。

不過，80年代的消費水平也就是這樣了，20塊錢的補貼甚至能夠吸引平江的老師來西堡中學上課，倒也是頗不少了，可能沒有條件最好的那些央企附屬學校的獎金多，但在南湖地區，算得上是數一數二了。

「怎麼會不讓你說，北京工業大學這麼氣派，肯定要被校長點名。」曹寶明使勁拍拍蘇毅的肩膀。他的分數沒有蘇毅的高，m.ｈｅtubｏok.coｍ•com於是去了冶金機電學院，如今返回來看，總是免不了些許的遺憾。

曹寶明眯著眼認了一會人，道：「是李鐵強和王萬斌，怎麼就他們兩個，張暉他們怎麼沒見了？」

可是看看西堡中學現在的樣子，楊銳敢肯定，只要放開了收錢，配以合適的策略，用不著幾年，就能建一個教育集團出來。

「怎麼沒見銳學組收人？」王萬斌嘴唇抖了一下，鬼使神差的問出了這句話。

「從別的市縣來的學生有這麼多？他們應該知道寄宿制是什麼意思吧，現在一個星期只放一天假，可是趕不回去的。」楊銳望著成千上萬人組成的混亂人群，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李鐵強嘴上說著「虛名」，心裏也不禁有些懊惱。和大學名額比起來，一個月十幾個塊的印刷收入，實在不值一提。

盧老師又道：「現在西堡中學變成市管了，大家心情都好的很，有勁頭，也有年輕人願意來了。你不知道，校長以前要招一個老師可是太難了，說要一個中專生，等了兩年都沒音訊，今年好了，不光來了中專生，還來了一個平江師範學院的本科生，校長寶貝的什麼似的。」

正月九號。

盧老師心情甚好的看著前方，道：「就是這個寄宿制，大家才喜歡。家長都說孩子回家以後，有什麼問題，他們輔導不了，寄宿制多好啊，有問題就問老師，不管什麼時間，老師都在學校里，這多方便，我們去發廣告的時候，家長們問的最多的就是寄宿制，一聽英國貴族人家的孩子都送去寄宿學校，家長就更樂意了。」

「吏二代。」楊銳笑著評價。

春節還沒過完，各個學校就陸陸續續的開學了。

理所當然的，他們今年還要繼續復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