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在八四年，這筆錢是能在北京買一套房子的巨款。再過幾年房改，這麼多錢，能買四五套一室一廳的房改房了。

就是1000元人民幣，要不是景存誠在這裏，金父也不肯給。

金父氣笑了：「我倒想聽聽，你還有什麼要求？」

剛剛歇下來，又有這麼一個要命的錄像帶送過來，金父頓時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說實話，這種感覺是讓他更生氣的。

「我……」金父胸脯起伏，說不出話來。

金父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重重的嘆一口氣，道：「何必呢。」

楊銳笑笑，道：「景伯伯，看來談不攏了，咱們回去算了。」

老腿「恩」了一聲，又道：「是入室搶劫，性質不一樣。」

楊銳老實不客氣的道：「你拿走了2700，賠雙倍，5400港幣給我，錢的事就算了。」

要是這份錄像帶放在電視里播出來，不管是中國的電視，還是外國的電視，金言世都不敢想法官會怎麼判！

楊銳和景存誠對看一眼，道：「那你幫忙做件事好了。」

相反，金家為了把金言世摘出來，卻是用出了渾身解數，金父差不多將能用的關係都動用了，哪怕是關係不錯的徐家和安家，也與金家鬧的不可開交，差不多撕破了臉皮。畢竟，金父是要徐鵬祖和安宇軒頂罪……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雖然金家勢大，金父是中字頭的有色金屬材料總公司的總經理，但以勢壓人，總歸是很費力的事。

儘管坊間流傳徐鵬祖只判三四年，但這種事，沒判下來的時候，至親無論如何都不能安心的，何況是嚴打期間，一個不小心，被判上十年八年的也不稀罕。

「怎麼可能，說好是一個月內還的。」ｈｔｔps://wｗw.hｅｔｕｂook•ｃom•coｍ金父的音調更低了。

當天晚上，楊銳約了景存誠，一起來到南鑼鼓巷的爆肚店。

金言世立刻放給他看，一會兒道：「他說是複製的。」

現實里的囚徒困境，許多人被定罪的可能性很低，即使如此，還是有人願意付出很大的代價來消弭這種很低的可能性，某些時候，就像是用500萬買一張彩票似的。

景存誠與楊銳溝通過，此時替他說道：「我們吃了虧，自然是想討回公道。」

老腿也醒悟過來，道：「我也要打一個。」

老腿望著自己在金言世身邊，笑的像是土撥鼠似的一幕，感動的都想哭了：我啥都沒幹，怎麼就傻乎乎的呆在金言世身邊了。這下子，一個從犯是跑不掉了。

老腿眼皮跳了兩下，道：「是他們給的，不是咱們搶的，你說是吧，這個不應該定性搶劫，再者說，徐鵬祖他們不也沒定性搶劫嗎？」

與金父的忙忙碌碌不同，第一天發生狀況的時候，楊銳準備的充分，卻沒有用多少力。

有所求就好。金父暗想，再看一眼局促不安的兒子，心想：此間事了，一定要把他送走。

這就是準備充分的好處了，他身邊有香港人李章鎮和英國人弗蘭奇作證，保齡球館方面的供詞也偏向於他，除了請陶天養出面，他用不著費多少事，差不多秉公執法，不要黑白顛倒就可以了。

尤其是電視里，香港人一邊說錢數，一邊掏出來拳頭粗的兩千多港幣，放在地上，那持續了10秒以上的鏡頭，簡直像是小太陽一樣耀眼。

而今的北京城裡，景存誠仍然可以說是旭日東升，金父卻已垂暮，更別說他htｔps://ｗwｗ•ｈｅtｕbooｋ•cｏm.ｃoｍ本就理虧，各種人情還在冷卻當中……

楊銳這時候再拿出來錄像帶，再請景存誠出面，卻是第一次擊鼓用力，面對筋酥骨軟的金父，卻是勢如破竹。

金父怒氣上涌，壓下來了，道：「你要賠多少。」

徐父的眼珠子里全是紅血絲，這幾天都沒睡好。

「前段時間有個案子，好像是搶劫了幾百塊錢，就判了死刑？」金言世是真的怕了。

金父沉思許久，對此不置可否，轉而道：「5000港幣我拿不出來，你逼我也沒用。」

下午。

雖然鏡頭抖動，雖然光影隨機，雖然經常出現半個腦袋，兩排牙齒的恐怖鏡頭，但是，劇情是結結實實的打動了觀眾。

「不是我不想談，你要價太高了。」金父也不讓步。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如果金父只是找人減刑輕判，楊銳也就隨他去了，終歸就是一場意氣之爭。

但是，金父找人給兒子頂罪的行為，卻讓楊銳有了別樣心思。

金父就心虛了，降了一個聲調道：「錢肯定是要還上的。」

一個小時后，金父匆匆趕回了家，問：「錄像帶呢？」

若是用來走後門的話，這筆錢也夠解決一家人的工作和戶口問題了，應該說，對普通人來說，這是一筆能夠解決一家人任何能用錢解決的問題的巨款。

前兩天，金言世雖然因為朋友被拘捕而心情沮喪，但沮喪終究只是沮喪罷了。

「我怎麼知道。」金父怒氣上頭，很快又平息了下來，和兩天前的憤怒比起來，他現在還算是平靜。

現在，當他自己面臨同樣的懲罰，甚至可能更厲害的時候，一股恐懼，頓時從心底泛了上來。

景存誠這次https://m.hetubook.com.com看向楊銳。

金父臉色一變：「你們別欺人太甚。」

金父粗重的喘了兩口氣，道：「楊銳是北大的學生，上過報紙，認識一些人，和外國公司的關係也好，你以為能白拿回來嗎？他給你，肯定是想要什麼的。」

金父預料到今晚要用錢，打了幾個電話，才借了相當於1000元鋼筆的外匯，有美元、日元和馬克，都是能出國的人家攢下的。

金家的底子再厚，現金也是不多，還要給坐牢頂罪的家裡賠錢封口，多少錢都是不夠用的。

金父處於沉默當中，金言世則是各種不安，一會兒道：「這怎麼辦？咱們能不能找人把楊銳手裡的錄像帶拿回來。」

「徐鵬祖他們是只有口供，錄像帶……」再想想現在還是嚴打，金言世咽了口唾沫，突然不想說了。

「我打個電話。」金言世從沙發爬到電話跟前。

楊銳諷刺的道：「我要求還沒提完呢，你就受不了了。」

畢竟，對方把錄像帶送過來，而非交給公安或媒體，本身就說明有所求。

金言世更是又恨又怕。給他頂罪的徐鵬祖可是預計要判三四年的，那還是幾家人幫了忙，說了情，給了錢，走了後門的結果。

見到景存誠，通了名，金父彷彿氣力全消，心裏憋著氣，口中平靜的問：「你想怎麼樣？」

「錄像帶要是拿了出來，誰都討不到好。反正都是要判，痛快點吧。」徐父把前兩天，自己被勸的話又拿了出來，原封不動的還給了金父。

那些漫天亂髮的「定罪」簡訊，也是一樣的原理，很多人明知道自己無罪，也寧願消財「免災」。

景存誠嗤之以鼻：「你兒子不是好好的在家獃著。」

「這是該還的錢，賠的https://m.hetubook.com.com錢呢？」景存誠打開信封看了一下，給了楊銳。

他甚至都不用把錄像帶拿出來，就大局已定。

談論別人容易，談論自己就太難了。尤其是刑事懲罰，還是相當有震懾力的。

楊銳本來就是把錄像帶當底牌的，畢竟還是1984年，沒事拿一個攝像機拍下全過程，還是容易讓人多想。

「我賠1000塊人民幣給你，多了沒有。」他是正部級的待遇，在這北京城裡，也就能漏點好處到手縫裡，積少成多方顯富裕，5400港幣卻是割肉了。

「他們當時肯定是藏起來了。」金言世低下頭，須臾，又道：「我們這是被陷害了。」

「白痴！」金父再忍不住，罵了一句：「那麼大的攝像機看不到？」

「想要什麼？」

「這次是我小心，看金言世的態度，連忙請了救兵，要不然，我現在說不定就進了醫院，要花醫藥費，2000港幣也沒處追討去。」

見著景存誠，金父也不掙扎了，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在桌子上一推，道：「這是1000，剩下的1600多，算1700，我一個月內還清。」

金言世帶著老腿回家，打開錄像機，把帶子一放，兩三分鐘以後，就看傻了。

金父皺眉道：「幾個孩子都要判刑了，還不夠公道？」

楊銳等人也是做了筆錄的，金言世因此知道他的名字。

金家也不是拿不出錢來，但一來是被花了500多塊，二來是發動人情用錢，金父自然是要把錢用在刀刃上，只答應還錢，卻沒有急著付款，甚至連剩下的一千多元，都被他先給用了出去。

「金言世去自首。」說話的卻不是楊銳本人，而是推門進來的徐鵬祖的父親。

「是被搶了2000多港幣和*圖*書的欺人太甚，還是搶人的欺人太甚？」景存誠也看了錄像，這時候說的理直氣壯。

如果說婚慶公司的攝影水平是A級的話，黃仁的拍攝水平就是Z級的，但是，架不住演員給力啊。

楊銳淡定的問：「你錄像了嗎？」

如果有這樣一份錄像帶，以證明證據確鑿，金言世覺得，就現在的環境，十年都有可能。

「沒有。」金言世和老腿同時搖頭。

「陷害不陷害，錄像帶不是都在？讓你得罪人，你要是不找人家麻煩，人家能陷害你了？」金父也是氣的要死，為了把兒子摘出來，並讓徐鵬祖頂罪，他把自己的關係用的精光，大餅也不知道畫了多少個。

「是嗎？」金言世呵呵的乾笑兩聲，自言自語道：「拿外國人的錢，算啥性質？」

他所在的有色金屬材料總公司雖然是中字頭的，實力和排名卻比中紡弱了一個數量級都不止，其本人雖是部級待遇，但卻比不上景存誠的資歷背景。80年代的老幹部何其多也，這些年屆60歲的軍轉幹部，個個都有軍功章在身，轉做文職以後，又經歷了多次運動，有的職位高了，有的職位低了，能量大小，卻不能純以職位頭銜來定。

「你們當時沒看到攝影機？」

金父找人做有利供詞可以說是一鼓作氣，躲開了搶劫之類的大罪名，找人盡量減刑就是再而衰了，找人頂罪可以說是三而竭，很勉強的才做成。

「我要是不出面，是不是就不還了？」

「你這才是搶劫！」金父大怒。

迫於金家勢大，徐鵬祖把主犯的罪責全給扛下來了，但這隻是讓徐父更加自責，被景存誠聯絡了以後，徐父的想法也有所改變。

金父聯絡了陶天養，他知道楊銳認識這名公安部的老處長，也通過後者聯繫楊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