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楊銳是不會浪費了北大的良好條件的。

「現在轉行，有點晚了吧。」楊銳輕鬆的配合說話，自然而然的消弭了隔閡。

但對楊銳來說，許正平正在做的一系列實驗，本來就是些刷聲望的中小型項目，節省時間和經費，比「楊銳實驗室」這種署名更重要。

「沒錯。」

「早安！」楊銳揮揮手，動作流暢面帶微笑，如領導檢閱一般。

胥岸青比任何人都更清晰的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開學不到半年，就沒有人再說這個茬了——楊銳的全國高考狀元的名頭，三五不時的還是會被人提出，但全國高考第二名，這種繞口的名號，彷彿根本不存在似的。

80年代的北大，精英思想更甚，都是驕傲之極的高材生，大多數人心裏想得，恐怕還是「彼可取而代也」。

就是現在，國內生物界尚且風平浪靜，國外的生物界，已經開始大範圍的引入物理學的研究工具，至於數學，雖然不要求多麼高深的水平，但就是學到能看懂別人做什麼，也不是一兩年的努力能達成的。

但對楊銳來說，並不存在寫不出論文，甚或江郎才盡的情況，用唐集中的經費做實驗，除了前面掛一個唐集中實驗室的名字，楊銳著實沒有什麼損失。

再者說，這些項目，還有唐集中教授的經費補貼。

此外，楊銳在唐集中實驗室里進行的是串列的多實驗，一些後續實驗的準備等等都已經做完了，現在搬走，浪費的時間說不定做實驗的時間還多。

現如今，他到教室里來的動機再單純不過了，就是純粹的學習。

在自然科學領域，生物是一門很辛苦的學科。和圖書一方面，生物學的工作量很大，大量的實驗和分析，還有要求不斷攀升的文章，使得生物研究的大部分時間變成了體力工作。另一方面，生物的進步極快，一名生物學家脫離一線幾年的時間，再回頭去看，曾經的熱點已經變涼了，他的知識儲備已經落後了。

「不能取出來？」

毛啟明摸摸腦袋，快步跟上楊銳，笑道：「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上課了，咱們現在去哪？」

可惜，他雖然得到了省狀元，卻是全國理科排名的第二位。

這其中的代表人物，大約就是胥岸青同學了。

早晨。

「不至於，不至於……」楊銳發自內心的惶恐。

楊銳頓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總不能說，我看不上這幾個小項目吧。

除了日常的學習和工作，生物學的學科交叉也是越來越快了。

原本想和楊銳聊天的群眾，見楊銳認真學習不似作偽，也紛紛表示受到了感染，遁入了嚴肅的學習狀態。

胥岸青看著楊銳帥氣的笑容，看著周圍人的各色笑容，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我的人生之路，該如何走下去？

「當然，說話算數，去完實驗室就去吃飯。」楊銳邁開長腿，走的飛快。

在今天以前，胥岸青覺得自己做的幾近完美。

北大出的傑出人物多了，在校期間出名的，楊銳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沒人會真的「追星」。

楊銳略微發愣，旋即表情輕鬆。

「好吧。」毛啟明痛快的同意了。

到楊銳讀研的時候，差不多每門學科都交叉進入生物學了，而在生物領域內，學物理轉作生物的大牛，m.hetubook.com.com學化學轉作生物的大牛如過江之鯽，本身專業是數學、計算機的大牛都算不得稀罕。

「又去實驗室？」毛啟明哀嚎一聲：「你說請我吃飯的。」

楊銳並沒有第一時間搬到他的實驗室里去，「離子通道實驗室」或者「楊銳實驗室」雖然好聽，但現在還是一個空架子。實驗室里用的儀器要訂購，人員也尚未確定。

稍沉默了片刻，角落裡悠然響起一聲湖南腔：「款爺！」

「加一個菜。」

楊銳清楚的知道，自己如果想要始終留在第一陣營，這些未來的交叉學科都得學好。

「能取出來，但要提前給銀行說。」楊銳笑答。

楊銳也漸漸的進入了思考狀態，但不是用來思考人生，而是用來思考高數了。

「款爺！」其他學生也嬉笑著叫了起來。

如果只是為了一個謀生，楊銳原本應該有更多更好的選擇的。

如果沒有現成的論文，情況就是許正平所言。

楊銳仔細思量之後，道：「目前這些項目，能在唐教授實驗室完成的，還是繼續完成，之後的再掛『鉀通道實驗室』的名字，做事要有始有終。」

須臾，這教室就像是從視頻變成了幻燈片，還不帶配歌的。

周圍的同學立即如同記者一般，用目光圍起楊銳，幾秒鐘后，更有人好奇的詢問起獨立實驗室和經費的事。

沒有人會記得第二名。

所有人的目光，都鎖定了楊銳。

最近五年，十年，甚至十五年，他都可以憑藉精巧的實驗來生存，甚至在未來的二三十年，他仍然能夠採取這種生存手段，但那實在是太無聊了。

「扶老奶奶過馬路可https://www.hetubook.com.com以不留名，寫論文難道也不留名，你別謙虛了，能做到這一步，我老許真心佩服你。」許正平拍著楊銳的肩膀，十分感慨。

他是什麼品種的？他是補習老師出身啊！補習老師看學生，從來都和看土雞瓦狗一般，三個班的目光算什麼，想當年，他的補習班做的最火的時候，舉行家長會，布置下來的作業，吸引了多少想殺人的目光？然而，土雞瓦狗們的目光並沒有什麼卵用。

許正平嘆口氣，苦口婆心的道：「誰不需要文章和項目啊，你的實驗室一開始運作，每年都要接受評審的，評審結果不合格，就要降級甚至關停……就咱們學校這樣的水平，每年都有三分之一的實驗室是掙扎在及格線上的，老唐的升級固然重要，你也要注意保存自己。」

思忖片刻，楊銳斟酌著道：「我的實驗室還是個空架子，不如繼續掛著唐教授的名字，他的實驗室要評國家級實驗室，更需要文章和項目。」

老師早都夾著書走了。

「老唐運氣好啊。」許正平忍不住贊了一句，又揚聲道：「有情有義。」

楊銳爭取來的經費雖然不少，但要是不準備自掏腰包的話，用來做世界級的熱點，還是得節省著花。

甚至連許正平都誤會了楊銳，在實驗的間隙，小聲的提點楊銳，道：「我知道老唐對你不錯，但咱們做科研的，首先是要出成果，一碼事歸一碼事，你既然有了自己的獨立實驗室，就應該把自己的項目搬回去，老唐肯定也理解……」

教室里的陽光，彷彿都被楊銳所遮蔽了。

不同的認識，註定了兩人的想法有差距。

毛啟和*圖*書明倒騰著短腿，追著他道：「你在實驗室，十有八九要錯過飯點，我等你都要等到餓死。」

其後來上課的老師龍顏大悅，待下課鈴聲響起，連番表揚楊銳同學態度端正，認真努力。

當然，如果是普通的研究員，現在肯定是忙不迭的先搬了實驗室再說，畢竟，在唐集中實驗室里做的實驗，再怎麼也要掛上唐集中實驗室的牌子，即使通訊作者和第一作者都是楊銳，那也沒有「楊銳實驗室：楊銳」這樣的署名吸引人。

不過，儘管有種種的理由，楊銳的行為，還是有些超出常規了。

等他畢業了，再想找一名數學家水平的先生，給他認認真真的教導高數並批改作業，那得臉盆一樣大的面子。

這種情況下，不斷學習的壓力就始終存在，這不像是數學家或者物理學家，你學到了本領域的頂峰，接下來，你只要著重思考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看看霍金的樣子就知道了，他恰好證明了宇宙學神馬的，主要工作就是思考。

楊銳看看表，道：「先去實驗室。」

群眾們又紛紛表示不公平：我們每天都很認真努力，態度端正好不好？

「謝謝啊。」楊銳說話間就離開了走廊。雖然是土雞瓦狗們，一旦被圍起來，也會耗費不少時間的，楊銳更喜歡一對一的聊天，而非這種群體性的無聊談話。

跟前的一名女生更是彪悍的道：「五萬元長什麼樣子？啥時候拿出來給大家看看，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五千元呢。」

實驗室里的研究員和科研狗們其實都豎著耳朵呢，此刻也都發自內心的贊道：「有情有義！」

「錢是打入銀行賬戶的，不是現款。」楊銳像是和圖書聊天似的回答。

實驗室里，許正平在主持實驗。

「對哦，我一直奇怪銀行里要準備多少錢，這麼說，要取錢多的時候，要提前告訴銀行，他們才準備錢？」

直到楊銳燦爛的笑容，出現在這間教室。

「楊銳。」在學生們把他圍起來前，毛啟明在門口，將楊銳給叫了出去。

這幾個小項目，可是許正平一手一腳拉扯大的，他的建議也是為了楊銳好。

胥岸青盡其所能的努力，同時盡其所能的調整自己的心情。

當然，是對他本身這個論文作者來說沒損失，對剛剛被批准的楊銳實驗室來說，還是有點損失的，只是楊銳並不在乎而已。

楊銳張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人家是真為自己著想啊。

「那咱們要是搶銀行的，不是趁機能多搶一點？」

而要做好科研，基礎知識是必不可少的。

今天上課的都是大一新生，好奇心多於嫉妒心。

「還五千塊？我一千塊擺一起都沒見過……」

坐在窗邊的胥岸青同學，原本也是金字塔頂端的存在，光是高考狀元的名頭，本來就足夠他高興四年了。

楊銳坦然認了，繼續揮手，然後坐在前排。

「小楊，我託大再多說一句，你不要覺得自己現在發文章容易，做項目也容易，搞行政的人是不看本事的。」許正平伸出食指，衝上面捅了捅，道：「有些人，我這麼說吧，大多數人都是跟紅頂白的，你現在做的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得把這些東西用起來，再者，有了自己的實驗室，和沒有自己的實驗室，要求也是不一樣的。」

楊銳踩著點兒跨進階梯教室，三個班的噪雜，也像是階梯音似的，一檔檔的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