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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是怎麼來的？」楊銳將姚悅扯到一邊，很是無奈，心想：國字臉的仁兄，難道不知道他到北京來交流，是沾了自己的光？

邊建明的目光鎖定在蘇先凱的手上，問：「誰管錢？你是管錢的？就把國家的錢，這麼管理？」

「不用客氣，我安排好了給您打電話，咱們再約時間。」小陳很高興自己能發揮作用。

楊銳於是站起來，招手給小陳道：「你幫老蘇入一下賬，研究經費別搞混了。」

姚悅輕輕搖頭，道：「他在學校實驗室里的時候不怎麼說話，我也是出來了，才知道他是這樣子的……什麼都想管。」

楊銳一想有道理，女生不像是男生，總是需要一點自己的私人物品的，而且，看姚悅的樣子，估計帶的行李也不多，全去蹭妹妹姚樂的也不合適。

邊建明同學於是勇敢的運用起所學的知識，以一名共青團員和預備黨員的身份要求自己和同伴……

轉眼間，楊銳就滿臉笑容了。

說著，楊銳從門口的柜子里拿了一條中華煙給蘇先凱，道：「介紹信。」

小陳亦是看著姚悅轉腦筋，一會兒，待楊銳有空閑下來，小陳就積極的道：「楊總，我們分理處有好幾個年輕女孩子，不如我改天把她們找過來，陪她逛逛街，買點人家女孩子要用的東西。」

約女生到這樣的地方逛街ｗwｗ•hｅtｕbｏｏｋ.cｏm•ｃom，成功率比去西餐廳要高太多了，小陳也一下子變的信心十足了：這下子，不僅不是政治任務，還是美差了。

於是，邊建明的三觀得意刷新，只聽他氣憤的道：「你們這是什麼實驗室，一點都不正規，還是首都的實驗室……」

「好，那我明天去報到。」

剛剛拿回10萬元經費的楊銳，自然是實驗室里當之無愧的領導，包括許正平在內諸人，看到楊銳的表現，都是理所當然的變成了和煦春風。

但在84年，普通中國人想要錢可就難了，全中國範圍內，只有北京上海的房子能賣出一萬元以上的，除此以外，無論是賣身還是賣腎，都賣不出好價錢。

蘇先凱終於抬頭看了邊建明一眼，道：「木有管錢的。」

邊建明在旁呲牙咧嘴，發現沒人理自己，悻悻的道：「我去招待所了，明天到哪裡報道？」

楊銳卻是想的更多，將小陳送了幾步，又道：「找一個人就行了，到時候我要輛車，拉著咱們滿北京城轉，買不到的東西，再去友誼商店。」

眼瞅著邊建明離開，楊銳啞然失笑，道：「這小子知道不知道，自己是要到我的實驗室來打工的？」

邊建明愕然：「首都的實驗室都沒有財務？那出納呢？你是出納？」

現如今，辦事沒有和_圖_書香煙開路是很難的，許多辦事員也不一定就差那一包煙，但人人都送，就你不送，自然顯的不夠殷勤，不夠尊重人——只有領導辦事，才不用送煙。

蘇先凱繼續開心的數錢，口中含混不清的道：「木有財務。」

不過，現在的四萬塊的震懾力，可是比40萬強多了。

在進到實驗室以前，楊銳只是準備大致的數一數捆就入賬的，不過，既然準備給邊建明刷新三觀，楊銳就不阻止他們再數一遍錢了。

邊建明的三觀果然得到了巨大的衝擊，只是方向與楊銳預計的不同：「你們怎麼能把實驗室的錢，就放在院子里數，財務呢？」

四萬元，對現在的中國人來說，不可望也不可及。

蘇先凱看了一眼，楊銳搖搖頭，老蘇同志就明白了，笑道：「這位同學，我是去幫姚悅報道，你自己去找學生處好了。」

姚悅也是沒辦法的表情，道：「邊建明是邊教授的兒子，我們學校的化學教授，好像挺厲害的樣子，他給邊建明爭取了這個名額。邊建明自己……怎麼說呢，他就是個預備黨員。」

蘇先凱仍然開心的數錢：「木有出納。」

蘇先凱在實驗室里呆了一段時間，也有些習慣了楊銳作風，笑著拆開香煙，笑道：「我先抽一根。」

「一般的黨員也不這樣吧。」楊銳皺眉道：「他在和*圖*書學校不會和同學格格不入嗎？」

楊銳爽快的道：「行，那你去打電話吧，給你放兩天假，大後天過來實驗室，咱們正式開始工作。」

「他如果來實驗室報道，就安排他去隔壁房間，洗瓶子或者擦地板都行，別在我面前晃悠就好。」楊銳想想，又道：「他如果不來的話，就不管他了，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來，姚悅，我給你介紹實驗室同僚。」

「首都的實驗室又不是外星人送的，哪有地方養那麼多閑人。」楊銳心想，這年輕人實在是年輕而天真，教授的孩子就這樣？

2000年以後，尤其是08年以後，當普通中國人說起大額開銷的時候，首先想到的就是賣房子。一套房子在大城市動輒賣出幾百萬，在小城市也能輕鬆賣出幾十萬。

這次被交流到北京來，不是邊建明第一次出遠門，卻是他第一次獨立進行各種決定。

「讓老蘇陪你去。」楊銳說著就喊蘇先凱，繼而向姚悅解釋道：「現在不是報名時間了，你得先跟著其他班來上課，有空的時間來實驗室，書本和宿舍的安排，都讓老蘇幫你跑一下。」

「那就別理他了，自生自滅去吧。」楊銳說完停了一下，道：「得震一下他，讓他先歇兩日，幫他重新刷一下三觀。」

事實上，實驗室里的幾個人的關注點，都從邊建明和姚悅身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轉移到了桌面上的鈔票上。

「您數一下，這裏每疊是一千元，總共是一百摞，十萬塊。」小陳認真的與蘇先凱交接。

蘇先凱對數錢這項工作甘之如飴。

80年代的友誼商店，高檔的像是外星人在地球整的超市一樣，乃是眼下的北京最高端的百貨商店，高四層，進出門都要額外的證件。

別看是80年代，大學里的自由氣氛一點都不弱，公開討論布拉格之春的學社數不勝數，入黨依舊受到歡迎，是因為黨員背後的政治與經濟優勢，而非入黨申請書上的語言，在這個思想動蕩的年代，邊建明怎麼看都是怪人一個。

他一邊數，一邊開心的笑，數完一摞放一摞，很快在面前的桌子上，疊了一座小山出來。

姚悅早就不想理邊建明了，這時候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晚上還是想去姚樂那裡，休息室就不用了，恩，接風也不用了。」

「姚悅，那邊有休息室，有一間小卧室，還有衛生間和浴室，裏面的卧具每天都有人換，你把門鎖上就可以休息。招待所就不要去了，現在的招待所，連個熱水都不肯提，衛生條件也夠嗆。明天要是沒事的話，你就可以參与實驗了。」楊銳放棄了邊建明，自顧自的給姚悅介紹了起來。

如果是電影里拳頭高，一臂長，半臂寬的小公文箱，最多放40疊錢hetubook.com.com就滿了。有百元大鈔的時代，放40萬就塞滿公文箱了，現在只能放4萬塊。

楊銳旁觀邊建明和蘇先凱的對話，意識自己面對的是一名年輕的黨員的時候，頓時意興索然，中美合作所和斯大林都不能做到的事，他也不指望自己能做到。

邊建明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被排擠了，憤然背起包，道：「自己報道就自己報道，有什麼了不起的。」

邊建明也是眼睛瞪的老大。

「在倪教授的實驗室里的時候，倪教授一直對他挺好的，邊建明可能有點誤解了。」姚悅亦是暗暗搖頭，邊建明這樣子的表現，幫他說話，說不定還要被埋怨。

顯然，教授的兒子邊建明同學，在學校的時候，並不需要費心的應對環境的變化。河東大學身為河東省唯一的重點大學，自然擁有全套的教育機構，從兩三歲孩子入學的託兒所，到五六歲孩子入園的幼兒園，再到河東大學附屬小學，河東大學附屬中學，以及河東大學本身，邊建明連河東大學的院子都不用出，就完成了人生的全部教育工作，而且都是在省內有名的教育機構中完成的，老師們對他雖然不像是親爹一樣好，總歸是多有照顧的。

小陳於是將身上的背包取下來，拉開拉鏈，露出裏面的十萬元，開始跟蘇先凱核對。

楊銳微微頷首，道：「那就麻煩你了，到時候我請你們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