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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銳說到做到，當天下午，就拉著劉院長開始拜訪大多數的革命群眾。

楊銳皺眉不語。

「立場鮮明的話，我覺得好的一面居多。」白玲的聲音脆生生的，卻蓋過了劉院長的聲音，繼續道：「寫這篇大字報的人，最不智的地方，是把老師和學生對立起來了。他認為，出國的資格是屬於老師的，楊銳得到出國名額，是把老師們的機會給了學生，他這樣寫，就讓本來有反對意見的學生改變了想法……」

經過劉院長和蔡教授的幾番奔波，楊銳的大名終於上了學校的公示。

「做不得數又如何呢。較真呀，那辦不了的事可就多了，而且，你看這個大字報，沒有寫啥有用的東西，你就讓人家發泄發泄情緒，又如何，你說是不是。」劉院長一邊說話，一邊看著周圍找同盟軍，在大字報下面看熱鬧的人不少，而且越聚越多，但要找個能幫忙說話的人也是不易。

楊銳平鋪直敘道：「咱們先去找大多數的革命群眾。」

劉院長呵呵兩聲，道：「別看我，該看的是這個寫大字報的人，沒用的東西，寫的像做賊一樣，你不要受影響。」

「這怎麼好知道，就是對字跡也對不上，這人明顯遮掩了，不是用左手寫的字，就是故意寫歪了，而且全和-圖-書是向左邊歪的，左傾嘛，搞這樣的形式主義。」劉院長不願節外生枝，又道：「你不要管它，這些人不和你講道理的，尤其是弄大字報的，就是要搞臭你，你不要理他，他就沒意思了。」

即使是陳勝吳廣，當日亦是民夫中的頭目，相當於建設隊的大包工頭，屬於群情激奮的主要發泄對象——中層幹部。

他前面一截說的似乎很有道理，後面一截引的楊銳側目。

但不管是多擁擠的辦公室，都沒有哪個老師站出來，做這個大多數的革命群眾。

而在中層幹部以下，普通群眾發泄一下，沒人支持的話，注意力很快就消散了。

在國家的企事業單位，重要決定都要進行公示。所謂重要決定，並不是說更換領導，或者調整工作或生產方案這樣的事情，這種事屬於次要事，是領導的事。

而到中午的時間，大字報前已經圍攏了大多數的革命群眾。

劉院長看來看去，看到了白玲。他記得白玲和楊銳是一個班的，還是班幹部，於是招手將她叫過來，將自己與楊銳的話概述了，道：「你來說一下，你對這個事的看法。」

對於靠影響力吃飯的研究者來說，好名聲比錢更重要。

說是拜訪，他是拿著蘿蔔和大棒一起和*圖*書去的。

楊銳呲呲牙，道：「我倒覺得凡事最怕較真，你要是較真了，這大多數的革命群眾，就做不得數了。」

「這怎麼找。」劉院長瘋了。

「一個一個的找。」

楊銳感謝的握了握她的手，白玲心裏莫名的有些小激動。

這時候卻是顯出了劉院長的本事。

「請假的人就不問了，留點念想。」楊銳笑著輕鬆了下來，又道：「這個咋公布出去，咱們也寫個大字報？」

劉院長一聽完蛋了，連忙插口道：「這事怎麼還一分兩面呢？這時候是要立場鮮明的時候，你不要做政治彙報，實話實說。」

不過，公示的頭兩日，並沒有人表達意見，在沒有網路的時代，大家傳遞信息總有個滯后，尤其是學校這樣的大單位，動輒幾千人起步，有認不得的人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寫校報里好了，寫大字報不好看，我來負責。」白玲大包大攬了責任。

「楊銳……」劉院長一心想要求饒。

一圈問完，大多數革命群眾竟像是幽靈似的，根本不存在了。

楊銳並不擔心，只是瞅著大字報下面的署名鬧心道：「我就想知道大多數的革命群眾，究竟是哪一個。」

深耕細作領導圈的劉院長，很看不起這樣的行為。

接連幾天，劉hｔtｐs://m.hetｕｂoｏｋ.ｃom.cｏm院長都奔波于酒池肉林，今日與此領導交流，明日與彼領導溝通，在蔡院士的支持下，沒花多少錢的辦公經費，就讓校園裡的聲浪小了下來。

白玲臉色微紅，卻是看著楊銳。

大棒是劉院長，每到一個辦公室，劉院長就拿著筆記本問：「我是來聽大家提意見的，今天的大字報，大家都看到了吧，屬於這個大字報的大多數革命群眾的老師，來把名字簽在我的本子上。」

所謂鐵打的營盤鋼化的兵，領導來來去去，工作方案調了又調，普通職工們向來是不關心的，關心也沒有卵用，上級領導決定的事，本來就不能改變。

關係到切身利益的人，才會持久的表達意見。

「這就好。」楊銳滿意點頭。

白玲嫣然一笑，轉頭繼續道：「要說大多數，學校里的學生才是大多數，老師本身就是少數。這篇大字報，與其說是批判楊銳，不如說是幫忙，此人水平不高！」

84年的辦公室，大點的一間能裝一二十人，老師們就緊挨著一塊辦公。

「你接著說。」劉院長笑了起來，開始覺得白玲說的很有道理。

大字報秉承著時代的氣息，寫成了繳文的形式，反對將教師們的出國機會分給學生，最後的署名也很有意思，寫著和-圖-書：代表大多數的革命群眾，生物系宣。

劉院長咳嗽一聲，又勸道：「楊銳，凡事難得糊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此事就過了，到時候，你在海外發表你的論文，讓這起子人眼紅去。」

蘿蔔是他手裡提的大白兔奶糖，每到一間生物系的辦公室，楊銳就給大家分奶糖。

「對，寫大字報的，從來都是水平不夠的。不愧是咱們北大的女才子，一針見血。」劉院長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贊了再說。

白玲卻是早早的來看過大字報了，一直逗留在附近觀察思考，於是毫不猶豫的道：「我覺得，一分兩面，大字報有好有壞。」

他是準備好了，如果白玲說的不和他心意，他就打斷她的話，要是說的合心意，那自然是最好不過。

作為一名純粹的官僚，劉院長並不在意大家關於小顧教授或者楊銳的學術能力的議論，更不會在意誰的英語更好，誰更有資格去的議論。

「說的有道理，這麼說，我在學生中的名聲沒臭掉？」楊銳在大學里的主要目標，除了自己的事業以外，就是希望建立一個好名聲。

因此，在劉院長奔波了幾日之後，校園裡除了幾張大字報，並沒有太多公示的影子留下來。

劉院長也匆匆趕來，仔細看了以後，安慰楊銳道：「這個東西你不要放和圖書在心上，這就是黔驢技窮，沒有什麼意義。都什麼年代了，還在這裏貼大字報，屁用不起。要是我，就寫舉報信給相關領導。」

而在大學裏面，研究經費的多少，出國名額給誰了，通常屬於高級待遇，但也受到群眾的普遍關注。

「我有辦法說服大多數的革命群眾。」楊銳的思維與劉院長並不同步，一句話就說的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劉院長在乎的，只是領導想法而已。

楊銳的名字登上名單的第一天，就被大家給看到了。

而他擅長的也是如此。

白玲輕笑，為了在鼎沸人聲中方便說話，靠近楊銳喊道：「沒有，大家都說你給學生爭光了。」

「可以了吧，我就說沒事。」劉院長安心下來，恨不得現在就開一個「表揚白玲會」。

中國的事兒本是如此，職工們群情沸騰，終究是要找領導反應問題，若是領導們一個個的都淡然處之，再沸騰的水汽也要落下來。

然而，能出國的畢竟是少數，而且，楊銳頂的名頭也有確定的所屬，兩日之後，各種傳說開始在校內盛行。

職工們關心的都是切身利益，調整福利待遇，評職稱髮帶魚這些事情是一定要公示的。

大字報都是凌晨天不亮，就潛行過來貼的，要保證吃早飯的革命群眾看不到大多數的革命群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