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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這樣，張洪軍就越是氣不順，回到演講廳，仍然繃著臉。

四五千美元，這可是一個大數目了，而且絕不是走後門的價格。

中國人都知道醫生開藥是有回扣的，開美國葯同樣是有回扣的，葛蘭素史克在中國的行賄案就披露了一系列的案件，包括向政府部門官員、醫藥行業協會和基金會、醫院和醫生行賄等等。除了葛蘭素史克，輝瑞製藥等公司也都曾經受過相應的指責和起訴。

他估計，這裏最起碼有上千美元之多。

來過美國幾趟以後，張洪軍知道，一兩千美元對美國公司來說根本不算錢，但對拿著中國工資，每天只有三五美元補貼的張洪軍來說，這是很大的一筆錢了。

張洪軍找到了理由，心安理得的將錢揣入懷中。

「你聽我說。」加尼卡生物技術有限公司的加尼卡總裁霸道的道：「我知道，你們國內的意見還不統一，但沒關係，就現在這樣，無論最終事情成功與否，我都感謝你。」

張洪軍匆匆離開加尼卡，回到主廳，驚魂未定的看向前方。

美國記者奮筆疾書，狂按快門，令人眼熱不已。

到了要結束的時候，更有學者問道：「您的PCR儀還有剩下的嗎？我們想要一台嘗試一下。」

「加尼卡先生……」和_圖_書

加尼卡笑笑，道：「咱們的目標其實是一致的，就是積極促成此事，這個錢，你自己用也好，用在別人身上也行，到時候要不夠了，你再來找我要。」

半個小時后，張洪軍步伐冷靜的走出衛生間，找到使館派來幫忙的小庄，問：「你聯絡國內聯絡的怎麼樣了？這邊的美國公司催的急的很，能不能談，怎麼談？讓國內給個方略出來呀。」

小庄道：「問了北大，北大說這事不歸他們管。」

「他的PCR技術能賣五六十萬美元，回國以後，說不定會獎勵他上千元。」張洪軍越想越不公平，突然有點後悔，沒有收那第二卷錢。

再說了，幫人辦事收錢，不是天經地義的嗎？我不收錢，辦事的人總要收錢的，難不成讓我掏錢幫加尼卡公司辦事？

張洪軍立即為難了：「我沒資格簽這個的……」

美國的反海外賄賂行為法是水門事件以後才頒布的，執行的力度也不大，就目前而言，仍然是一部政治法，加尼卡在美國境內都不怕，何況是對中國官員。

張洪軍當時以為美鈔卷里是常見的20美元，全是100美元的話，這就有四五千美元了。

「啥？」張洪軍一時沒反應過來。

小庄苦笑：「國內也說不清楚啊，和_圖_書他們都不知道問誰呢。」

來這裏的都是參會學者，紐約本地的並不多，郵寄比自己攜帶還方便。

楊銳的PCR技術，就是賣掉五六十萬，國家也不可能給他獎勵這麼多，五六千元人民幣都不可能。

加尼卡見他收了錢，也是放下心來，笑呵呵的談起了風花雪月。

美國醫藥公司在美國境內也不會就做一窩安靜的美男子，他們受到的各類指控從來沒停止過，但醫藥公司的管理者們依然我行我素，請醫生打高爾夫球，安排管理層的子女去更好的學校讀書，向醫院捐助高額的醫療器械等等，都是醫藥公司們慣用的手段。

加尼卡卻是經歷豐富，一看張洪軍的表情，再聽他虛弱無力的抗拒，就知道有門，笑道：「我沒什麼意思，這個就是感謝。」

哪怕張洪軍不懂學術，他也知道，楊銳這個傢伙，是攤上好運了。

厚厚的一卷美鈔，中間扎了皮筋，握在手裡的感覺非常瓷實，令張洪軍不忍放棄。

張洪軍哭笑不得：「我沒便秘。」

張洪軍沉默了下來，剛才如果收了第二卷錢，那就是一萬美元了。

「香蕉治便秘。」旁邊的教授拍拍胸口，道：「生物學。」

「富蘭克林！」張洪軍扯出第一張，看到的是百元美鈔。

「m.hetubook.com.com就問技術所在的單位，怎麼問不到？北大問了嗎？」張洪軍滿心埋怨：國內的官僚，效率太差。

「怎麼沒有資格，你是中方代表團的負責人。」加尼卡知道領隊和負責人的區別，但他有意這麼說。

閑話幾分鐘后，加尼卡再次話鋒一轉，道：「咱們先簽一個意向合約怎麼樣？」

「不要不要……」張洪軍不敢收了，連連擺手，又道：「我考慮一下，我先回去了。」

眾人皆笑，又有幾人表示對PCR儀有興趣。

問話的學者也很上道的道：「請一定留一個給我，連賬單一起寄給我就好，不用客氣，山姆大叔買單。」

張洪軍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點起一根煙，思考了起來。

張洪軍僵硬的低下頭，腦子裡亂鬨哄的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張洪軍一下子緊張起來：「狗嗶的加尼卡，真捨得下本錢！」

「我知道，我知道，便秘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很多人都便秘的，比如說我啊，老便秘了……」

張洪軍的腦袋漸漸的轉過彎來了：收錢算什麼，而今在國內，十萬萬人，誰不想賺外快？別說當官的了，一個工商所的臨時工，都要從菜販子手裡多拿兩把子韭菜才心滿意足，自己身在國外，憑什麼道德品質就得比國內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起子官員還要高？

「是北大的人，但他們說不清楚情況。」

接下來20分鐘，張洪軍就在老便秘的解說中掙扎了。

「不清楚就問呀。」

「楊銳不是北大的人？他們不想管，還是他們不能管？」

而在同樣的20分鐘里，楊銳預定了兩個專訪，並給記者們和學者們留下了極佳的印象。

張洪軍舔舔嘴唇，想著如何婉轉的拒絕。

楊銳道：「大家寫一下自己的名字和地址好了，我可以讓人直接把儀器寄給你們。」

「就寫一個意向書，我不是要找你們代表團的事，我是怕被人給搶先了。」加尼卡說著又遞上一卷錢。

「好。」小庄答應了一聲。

學者們頻頻點頭，態度誠懇，顯然對楊銳非常的認可。

加尼卡的一雙大手握住張洪軍的小手，幫他緊緊地攥住錢，笑道：「你先收起來，該怎麼談，咱們還是怎麼談。」

張洪軍知道小庄沒當回事，小庄是大使館的，和他不是一個單位的，等中國代表團回去了，張洪軍也要跟著回去，小庄卻是留在美國的，張洪軍除了資歷老一點，還真不能要求人家怎麼樣。

「問不是需要時間嘛。」小庄笑了一下，又指指手錶，道：「咱們兩邊有時差呢，國內的人，這陣子估計都休息呢。」

楊hetubook.com.com銳這麼一說，覺得靠譜的學者紛紛開始拿名片，或者寫紙條。

做醫藥企業的，採取賄賂的方式獲得利益的，實在是再普遍不過了。

楊銳意氣風發的與學者和記者們聊的起勁。

「屁大點的事弄不清楚，有錢都不想要！活該窮一輩子的臭老九。」張洪軍順口先罵了兩句，又道：「你抓緊催一下，國內不知道咱們在國外的苦，你有空多打兩個電話。」

「你這是幹什麼……」張洪軍看過不少電視劇了，他很想學著主角那樣，義正言辭的將錢砸在加尼卡臉上。但他不敢，更捨不得。

然而，領隊張洪軍同志卻是怕死了，準確的說，他是又怕又喜。

越是大型企業，行賄的手法就越是隱蔽，與之相對應的是，如加尼卡這樣的小型企業，就沒那麼講究了。

「我可以讓國內寄送幾個過來……」楊銳很樂意將PCR儀擴散出去。

找了個無人的地方，張洪軍顫巍巍的掏出兜里的美鈔，慌亂的解開上面的橡皮筋。

「我去趟廁所。」張洪軍給旁邊的人說了一句，繼而在對方詫異的目光中跑了出去，他也是太心虛了。

加尼卡看的眼熱，一個勁的用眼神示意領隊張洪軍，這些人可都是他的潛在客戶啊。

「怎麼，沒拉出來？」坐旁邊的教授一臉同情，小聲道：「吃點香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