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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向總編點頭示意，突然又問：「小方懂英語嗎？」

總編立即按了暫停，接著倒退回來，正常播放。

「是。」

須臾，一個頭像出現在了屏幕中。

陳景潤為什麼那般有名？若以學術成績論，做出了費馬大定理的懷爾斯的學術成就更高，因為他徹底證明了費馬大定理，而陳景潤只是將哥德巴赫猜想再次往前推進了一步，其成就，與法爾廷斯、肯里貝特相似，而法爾廷斯與肯里貝特，正常人都沒聽過，懷爾斯在完成費馬大定理的幾個月里，倒是在全球媒體面前刷了刷臉，可也僅此而已。

「哦。」台長不再多說什麼，就國內目前的英語水平，能背全英文字母的都敢說自己懂一點。

景語蘭跟著母親回老家，也能遇到這樣一名學生？

方亞男傻傻的點頭，低聲問：「總編，我遞的本子不合適？」

「不是說了，不允許討論嗎？」總編繃著臉，但台長不在身邊，威嚴未免不足。

「你不要緊張，不是什麼壞事，但是呢，保密還是要做的，叫你來，也是對你的信任，一會兒，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如果是，你就介紹一下這個楊銳，如果不是，那就當沒有今天這回事，你能做到嗎？」

但未完成體的哥德巴赫猜想就不好說了。

總編用的是快放功能，畫面走的很快，語音已經沒法聽了，但不時出現在畫面里的英文，還是讓方亞男猜到些內容。

「我又沒說什麼事，您就給個提示吧，要不然，我莫名其妙的犯了錯誤，您說多冤吶。」方亞男藉著自己年輕女孩子的優勢，撒嬌打滾的要求。

「小方同志，我接和圖書下來要給你看的，是內部資料，沒有上級領導的許可，不允許散發、討論和傳播，你明白嗎？」總編當著台長的面教育方亞男。

方亞男懵懵懂懂的跟著總編走，發現後者帶著自己來到台長辦公室的時候，才猛然驚醒。

電視里的聲音頓時變的正常：「來自中國的21歲年輕人ruiyang有可能成為最年輕的諾貝爾獎獲得者，這讓我們不得不……」

「我說了，是有可能拿到諾貝爾獎，他現在只是拿到了提名。」總編給出回答。

陸陸續續的談了一刻鐘，甚至將楊銳買字畫的細節都說過了，才聽台長說：「可以了，把她寫的本子給我看看。」

「說的是。」

所有的中國人，都在瘋狂的渴望著，渴望金錢、渴望自由、渴望愛情、渴望尊重，他們渴望一切美好的事務，但得到太難，以至於有一名代表得到了，都會引起後世難以想象的轟動。

既然還叫同志，那就說明他沒犯事。方亞男悄然鬆了一口氣，道：「我也是剛剛認識楊銳……同志，據我所知，他是北京大學二年級的學生……」

方亞男不甘不願的停下了詢問。

台長稍作沉吟，轉瞬和顏悅色的道：「小方同志……」

學生？恐怕早就不是了吧！

「我沒想……」方亞男懦懦的道：「我覺得，記者採訪之前，不預設立場是最好的。我就是覺得，他一次性買很多字畫，是很有意思的新聞現象，會有什麼樣的新聞結果，我並沒有考慮。」

幾個筆杆子都點上了煙，煙霧后的臉龐模糊不清。

總編不像是台長那樣高高在上，被方亞男ｈｅｔubook•ｃom.com纏的沒辦法，只好說：「我也不知道前因後果呀，你現在問我，我是要犯錯誤的，我只能說，你不要打問，過陣子，你就知道情況了。」

假如有諾貝爾數學獎，完成體的費馬大定理，或者完整體的哥德巴赫猜想，都是妥妥的預定了獎項的。

他再說什麼都沒人聽了，幾名筆杆子全都激烈的討論起來了。

方亞男立刻目不轉睛的看了起來。

出了台長室，方亞男輕鬆許多，又問道：「總編，究竟怎麼回事？您給個提示唄。」

「不太可能吧。」熱烈的燃燒之後，是頹廢的灰煙。

「什麼諾貝爾獎，和平獎嗎……」

「哦。」

然而，學術又實在是太難太難，尤其是在80年代的環境下，中國能夠拿得出手的學術成績，著實是少之又少。

「我這裡有幾個錄像帶，等翻譯同志到了，我們內部看一下。」總編沒有爭辯的意思，轉頭又道：「不管提名有還是沒有，台長都準備拍點東西出來。咱們先準備好，有備無患。另外，我們也在了解具體的情況。」

停了一下，總編道：「有傳言說，這位楊銳，可能拿到諾貝爾獎，幾率不高，但是，提名大概是已經拿到了……我說了，他拿到諾貝爾獎的幾率並不高……」

總編點頭，道：「年輕是年輕了一些，但成績很出色……」

她很快判斷出，這是一次新聞前的人物介紹，被介紹人的學術背景和學術成就是介紹的重點，但具體是什麼情況，方亞男就不甚了了了。

「好的。」總編答應了下來，拉著方亞男離開。

她輕輕點頭：「是楊銳，和-圖-書他怎麼了？」

比起奧運金牌，比起體育世界的成功，諾貝爾獎的含金量或許是太足太足了，足的讓筆杆子們討論來討論去，最終只余淡淡的沉默。

總編這時才從柜子里拿出錄像帶，開始播放。

「我認識的一個朋友，是楊銳的英語老師。」

「檔案上有的東西就不用說了，說說你了解的其他情況，他的社會關係是什麼樣的，做事的風格怎麼樣。」總編一句話就讓方亞男驚喜準備的說辭失效。

「那就順著這個繼續說……」總編搬了一個板凳到台長側前方，盯著方亞男，不是審訊，勝似審訊。

她的英文水平顯然不是「懂一點」的水平。

「恩……沒有提名的話，咱們就拍成追蹤報道，連續播放一下，有提名的話……台長的意思是拍成紀錄片。」

「有提名和沒提名，區別很大吧。」

方亞男猶豫了一下，道：「社會關係方面，我也不是很了解，我們也是才剛剛認識……」

台長咳嗽一聲，道：「先不說這些，這個台本要修改一下，老張，你組織人手做幾個方案出來。」

「這是你寫見過的楊銳嗎？」總編問方亞男。

這個重新打開國門看世界的國家，正處在一種群體性的癲狂之中，用「渴望」一詞來形容這個時代，再恰當不過。

方亞男只好苦著臉，繼續說。

北大的大二學生楊銳，現在就要拿到諾貝爾獎了？

「紀錄片！」幾個筆杆子的眼睛都亮了，在這個拍什麼片子都賺工資的年代，格調高企的紀錄片可是大家爭相追捧的好東西。

「我說的就是提名，不太可能。我研究過諾貝爾獎，他們的提和-圖-書名機制很奇怪的，而且，現在也沒到提名的時間……再說了，21歲的學生，能研究出什麼？諾貝爾是發明家起來的，但諾貝爾獎不是給發明家的。」站在方亞男身側的筆杆子吞雲吐霧，聲音嘶啞。

總編並沒有讓大家等太久。

「你們是什麼關係？」

「就變成事故了。」

方亞男訝然抬頭，她猜到了一部分，但怎麼也想不到真相竟是這個！

總編嚴肅的看著她，道：「小方，我剛才怎麼說的，不該問的不要問，更不要傳播和討論。行了，你現在介紹一下這位楊銳同志。」

「我再提醒你一下，不傳播，不討論，在上級領導做出決定以前，你要謹記保密條例。保密條例會背吧。」

帥的令人一見難忘的臉，讓方亞男一眼就看了出來。

總編再次按了暫停，因為頭像再次出現了。

「能。」方亞男的心情不僅沒有放鬆，反而更緊張了。

「沒有考慮就不對……」總編大人的聲音更嚴肅了。

「這麼年輕？」一位咬著筆桿的筆杆子抬起筆杆子般的細長脖子，問了一句筆杆子式的廢話。

在84年的當下，再沒有什麼主題是比為國爭光更有新聞性的了。

幾個人繼續吞雲吐霧，讓房間變的像是毒氣室似的。

幾個人微微點頭，表示贊同：「現在社會上很有些人在搞發明創造，但發明是不能得諾貝爾獎的，這個是不一樣的，別人怎麼說咱們不管，咱們自己這麼播出去，就鬧笑話了。」

沉默的太久，以至於有輕輕的嘆息聲。

方亞男的眼神完全迷茫了，隨便出門逛街，都能溜到這樣的大拿？

總編連忙拿給他。

她已經m.hetubook.com.com聽到了一部分答案，只是仍然不相信而已，或者，擔心是聽錯了。

到了大辦公室，總編召集了幾名台里有名的筆杆子，聚集到自己的辦公室，道：「咱們臨時組建一個專項小組，研究一下接下來的採訪工作啊，接下來，我們重點進行的將是人物採訪。被採訪人的名字叫楊銳，是北京大學二年級的學生，今年21歲……」

台長一邊看一邊問：「你寫的這個採訪的台本，是想要達到什麼樣的效果，做一篇什麼樣的新聞？」

「提名應該是諾貝爾生理學及醫學獎吧。」總編不是很確定。

電視里，出現了國外的新聞節目。

看看許海峰受到的禮遇，就能從中窺到一絲端倪。許海峰作為中國奧運奪金的第一人，確實是成績斐然，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84年的洛杉磯奧運會，中國拿到金牌的並不知許海峰一個人，他之所以拿到第一枚金牌的原因之一，是射擊項目的排序更靠前，這種微小的差距，卻產生了巨大的聲望差異，也只有放在80年代的環境中，才能令人理解。

方亞男苦著臉說「會」。

方亞男本能的謙虛道：「懂一點……」

「先不說你的本子的事。」總編揮揮手，道：「接下來，我放幾個畫面給你看，你不要管內容，只看裏面出現的人是不是你說的這個楊銳。」

事實上，為了出國，方亞男是苦練過英文的。

相比之下，陳景潤卻是把中國人刷了個遍，甚至在長達二十年的時間里，幾乎成為數學家的代名詞。

總編這才轉過頭，看向台長。

中國的學術傳統延續千年，「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思想更是貫穿始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