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著作在外國出版這種事，對中國學者來說，不敢說是開天闢地第一遭，但絕對是比開天闢地還重要的事。其他的且不說，它首先是承認了該作者的原創性。

「當然。」在場的都是生物學教授，腦袋稍微一轉，就將芝加哥大學的利奧教授和他的生平聯繫了起來。生物學的頂層圈子就那麼大，尤其是某個領域的頂尖人物，往往只有一兩個人，你看的著作和論文上面全是人家的名字，就是不用心記，也總能記起來的。

王永教授以為自己說對了，於是道：「老許見過諾頓的另一個人，劉院長還這麼高興，說明諾頓來了兩個人，對楊銳很重視吧？」

一群人陸陸續續的趕到食堂，正是飯點，蔡教授乾脆招呼著大家一同進食，食堂的飯菜，也就是吃飽的水平了。

「咦，那不是來找楊銳的？」

「這個美國人就是諾頓出版社的？」蔡教授三兩口吃完了飯，放下筷子，盯著金髮碧眼的男人看。

尤其是在學校和科研院所，到了教授或者研究員的層次，寫一本書在國內發表的難度並不太高，這就讓寫書像是那些不值錢的證書一樣，開始變的無聊起來，一方面，大家都需要一本書來證明自己，就像是一本證書和*圖*書來證明自己似的，另一方面，不值錢的證書又缺乏炫耀的力量。

「諾頓出版社來了兩個人？」王永教授第一時間想到這個答案。

其他人陸續出門，有的動作麻利，有的磨磨蹭蹭，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是劉院長那樣，如此的關心楊銳的事。

「沒關係，老劉不是在談了。」蔡教授一句話就解決了議論。

美國的大學出版社的生存狀況並不好，但在中國人看來，紐約大學出版社的名頭，顯然比諾頓出版社什麼的要響亮的多。

蔡院士微笑著端起了面前的茶杯，下意識的再看手錶。

比如同樣是基因學或者遺傳學的著作，有些作者在國內都著作等身了，但你要讓他在國外出版一本小冊子，都難的不行，原因很簡單，他在國內寫的《基因學》或者《遺傳學》，引用的國外資料太多太繁，以至於標註都標註不過來，或者乾脆就不想標註，等同於抄著人家國外學者的內容，合著了一本似的。

一切以技術主導的行業，都容易誕生奇葩，因為要求越是精深的行業，對所謂的「懂事」的要求就越低，科研領域更是技術指標最高的行業，經過本科碩士和博士的篩選以後，懂事會混早就不m•ｈeｔuｂoｏk•ｃｏm•cｏm是基礎指標了，利奧教授更是奇葩中的奇葩，蔡教授至今還記得他在會議現場對一名學者的當面批評，「shit」一次用的熟練之極，組成的句子也具有相當的衝擊性。

許正平沒動，有些懷疑的道：「我昨天見過諾頓出版社的代表，好像不是這位。」

劉院長很在意楊銳有國外出版的機會這件事，更是焦急的看表，喃喃自語道：「楊銳怎麼還沒過來，都要到時間了。」

「還就是來找楊銳的。」劉院長得意的笑了起來，說：「你們記得利奧教授嗎？芝加哥大學的利奧教授。」

「和利奧教授有什麼關係？他發表了什麼評論？」蔡教授反而有些擔心，他和利奧教授見過面，因此影響更為深刻。

越容易做到的事越被輕視，越難做到的事越被重視，學術界的價值觀，大抵如此，至於值錢不值錢，有什麼價值，反而被放在了後面。

「咱們劉院長挺適合演話劇的。」有喜歡藝術的教授，很是藝術性的評價劉院長。

但越難的事情，越說明本事。

「要不要去喊一下楊銳。」王永教授也稍微有些焦急了，像是長輩埋怨晚輩似的，道：「楊銳也是，這麼重要的事，也不知道早hetubook.com.com一點過來的。」

歸根結底，能夠原創幾頁論文的中國學者已經比較多了，但要說原創一本書的話，中國學者就會遇到種種問題。

「要不然，我去問問看？」盧月萍教授也是個急性子。

他還有些擔心這個老外影響到諾頓出版社的人，雖然都是很重要的外賓，但重要性還是不同的。

一會兒，有美國人走進了食堂，懵懵懂懂的像只傻鹿似的，在學生們的注視下，坐到了空閑的桌子上，他的翻譯去買了幾瓶北冰洋的汽水放在桌子上，靜靜地等待。

「又有老外來了。」王永教授輕呼了一聲。

劉院長笑笑：「這次是好事。楊銳的出版商，就是諾頓出版社將楊銳的稿件拿給利奧教授看了，後者給出了非常高的評價，而且發表在了專門的期刊上，這位塞西爾先生就是看了利奧教授的文章以後，找上門來的，另外……他想讓我們給他拿一份原稿看一下。」

「十二點了，要去就快點去吧。」劉院長一馬當先，給眾人打了個招呼，就立即出門了，那個架勢，就是所謂的不管你們去不去，我反正要去的架勢。

「有點像，但不對。」劉院長失笑，又稍稍壓低一點聲音，道：「這位確實是出版社的，但不是和*圖*書諾頓出版社的。」

「不是啊。」劉院長頗有些遺憾，想想道：「我去打個招呼吧，看看是做什麼的。」

其他人也在注意時間。

「他還沒看過楊銳的原稿，就從美國跑到了中國來？」在場的教授們都懵了。

幾分鐘后，劉院長健步如飛的返回了人群。

在國外出版專著，對中國學者來說，卻有去腐存清的神奇效力，它就好像是司法考試或者會計師證書一樣，人人都知道難考，人人都要花費大量的精力和時間，但考出證以後，卻很方便就能炫耀。

「肯定啊，從美國飛一趟國內可不容易，不會跟你鬧著玩的。」

而這樣的競爭，更是讓人升起難以明喻的感慨。

劉院長遲疑著道：「不好吧，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呢，人家萬一不喜歡被打擾怎麼辦，這外國出版社的人是啥脾氣，咱還沒摸准呢。」

「你們肯定想不到，肯定想不到！」劉院長說話都比平時快了三分。

許正平看過去，道：「這位是諾頓的人，叫林登。」

「對了，老許你去招待一下吧，你是不是見過他了？就剩下半個小時了，楊銳還不過來。」劉院長生怕怠慢了諾頓出版社的傢伙。

「諾頓出版社的代表不是美國人？」旁邊一人望著金髮碧眼的老外，和-圖-書很是奇怪，就好像美國只有一個人似的。

蔡教授等人看著劉院長整理了一番衣服，昂首挺胸的去與外國人聊天。

12點40分，楊銳仍然沒來。

「塞西爾的解釋，大概就是兵貴神速了，總之，他是紐約大學出版社的人，現在想幫楊銳出版這本《基因組學》。用他的話說，利奧教授推薦的書，不用看就可以出版了。」劉院長的表情很微妙。

「諾頓也是願意出楊銳的書的，對吧？」

國內可以用「編著」來標註這樣的著作，國外可沒有相關的體制。

「還有10分鐘一點鐘。」劉院長看看表，又是高興又是抱怨的道：「楊銳這傢伙，這時候了，還要卡著點來。」

「也沒有提前通知院系，要不然，我們幫忙招待也行。」辦公室的秦主任迅速的撇清責任。

作為一名中老年幹部，劉院長的面部表情是很生動的，只見他先是微笑，再是驚詫，又是疑惑，繼而是狂喜與憂慮，乾脆坐下來和對方熱絡的聊了起來。

劉院長一愣：「你怎麼想到這個了？」

許正平看表道：「約的是一點鐘，還有半個小時。」

許正平咳嗽兩聲，道：「昨天來的好像是個綠眼珠的，今天的是藍眼珠的，個子也沒有這麼高，稍微矮一點，胖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