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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個項目組裡分一個半給他？」不用其他人說，查院長自己都搖頭：「事已至此，楊銳不會滿意的。」

非常擔心項目申請不能通過，於是項目申請果然就沒有通過——墨菲定理標準版。

美國人帶來的刺|激隨風而去，毫無實質性的幫助，轉而留下的卻是巨大的壓力。

「我沒辦法了。」查院長甩鍋道：「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止是追加經費的問題了，你們要是一點成果都做不出來，這些經費的開銷，才是大問題。」

這種眾所周知的事，趙主任向來是看做灰色收入的，然而，上級要查的話，灰色黑色就是兩張嘴了。

在1985年的當下，在脖子里掛珠珠串串的人還是很少的，放在前些年，這些都是反革命戴珠珠串串罪，少有人敢於挑戰。

他預料到情況又開始變的不好了，卻沒料到情況變的這麼不好。

他直接點了名字，也是心情很糟糕了。

疲憊不堪的拖到周四，趙主任再去參加會議的時候，忍不住在脖子里戴上了一串雕了文殊菩薩的掛件。

章樂山舔舔嘴唇，道：「那就給他一個大項目組。我們五個組合併成一個大項目組，再給楊銳一個獨立的大項目組。」

查院長放下手，詫異的看向老李：「這一個月，你就把幾十萬花完了？」

查院長見此，也不由深思起來，過了一會，道：「那就放個風出去。不過，我覺得和*圖*書還是不保險。老李。」

「二十幾萬還不多？」查院長的眼睛都瞪出血絲了。錢這東西不比政治影響力什麼的，影響力用了不一定會少，錢用了是一定會少的。中科院也不是什麼特別有錢的單位，這年頭，自己賺不到錢的單位都很難混，中科院這樣純花錢的單位更是不好活，一些研究所甚至都到了發不出工資的邊緣。

「恩？」

於是，果樹栽培學的博士生被延遲兩年畢業。

查院長再次體會到做領導的沉重負擔，苦笑道：「你們說來說去，都是要錢要物啊，就不能自己發揮一下主觀能動性？」

「總共才二十幾萬，您別幾十萬幾十萬的，弄的數字賊大。」老李嘿嘿的笑。他的心態還是比較輕鬆的。

「我們再成立一個項目組。」章樂山咬牙道：「整個項目組都分給楊銳，再找人說合一下，他說不定會滿意。」

老李是個老資格，嬉皮笑臉的道：「辦法肯定是比困難多，只要經費夠多就行。」

查院長問：「怎麼聯繫楊銳？」

連續數次終於通過了項目，覺得自己好倒霉的時候，就有更多的倒霉事發生——墨菲定理加強版。

老李也無所謂的點點頭，他是想省一份心。

在科研領域，有一種迷信，叫做你倒霉就一定會倒霉到死定理，簡稱墨菲定理加強版。

「主任主任，冰箱壞掉了，裏面的菌株ｍ•ｈeｔuｂoｏk.ｃｏｍ.cｏｍ都毀了……」

比起一周前的會議，本周的研究會議，卻是顯的沉悶許多。

然後，久久都無人發言。

查院長有所準備，可還是揉揉眉心，煩悶的道：「我怎麼感覺，你還是有辦法的。」

在此背景下，其實每個組都自然或不自然的加快了進度。

「之前的實驗難度不大，只要借用一些儀器，自己再買一些材料就能解決問題，現在的話，我覺得可能需要一兩名助手。」章樂山說的委婉，其實就是他自己做不下去了。

當然，現在是沒人說這些故事了，但趙主任戴上這串文殊菩薩掛件的時候，真的是因為他沒辦法了。

查院長臉色一冷，道：「上個星期，不是進度都很快嗎？章樂山，你說。」

章樂山愕然抬頭，左右看看，低聲道：「查院長，我是在北大的離子通道實驗室，這個……實驗也不是太順利。」

幾個人都眼巴巴的看向領導。

「主任主任，提純遇到問題了……」

「主任主任，原料又不夠用了……」

趙主任凌然一驚。他做項目的初衷從來都是為了錢，做耐熱聚合酶也不例外，雖然不敢像是以前那樣的百分之三五十的貪，但拿走百分之十之類的，也是必然要做的事。

直到進度難以推進為止。

「給，實報實銷。」這句話，是查院長今天說的最肯定的一句話。

「試試看吧。」趙主任https://www.hetubook.com.com沒把握做出成果來，更是不在乎名義了。

「我記得，你有幾個公安部的朋友，能不能請他們幫個忙，找找楊銳？」查院長低聲下氣的道：「這都快兩個月了，楊銳又是個年輕人，不可能藏到老鼠洞里不出來，我估摸著，他起碼要找個地方繼續看文獻吧，不可能徹底脫離。」

他仍然是副組長，是五個人里最不划算的一個，面對越來越難的項目，他是最想要找到楊銳的。

發現耐熱聚合酶的難度超出想象以後，問題就接踵而來了。

「就是……因為北大的離子通道實驗室有自己的任務，所以只能給我短期借調人手，我找他們協調，他們又說主任不在，我找北大方面要求，蔡院長也是一直推脫。」章樂山也是滿肚子的委屈。

趙主任愕然轉頭，搶話都搶一樣的話，這樣好嗎？

「什麼意思？」

趙主任左右張望一下，心裏暗叫不妙。

查院長皺眉：「你之前難道沒有遇到這個問題？」

於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一位路人經過了校園試驗田，望著柵欄里的果樹上紅彤彤的果實，突然想起少年潤土的故事，據說，口渴了摘一個瓜吃是不算偷的……

章樂山年輕時做研究，也是非常認真細緻的，但這一次，或許是面前的誘惑太大了，或者是心思從科研飄到了政治上面，章樂山做的並不是特別仔細，若是別和_圖_書的實驗，這也算不得什麼，偏偏PCR的相關研究都非常考究，畢竟是DNA分子級的轉錄和複製，純手工操作的實驗，稍微有一點差錯就要重來的。

「院長，能想的辦法，我們都想了。」

科研這種東西，就像是小學生做手工，你想做個大差不差的東西出來，並不是特別難，但你想做個精細產品出來，那就不容易了，哪怕是疊一艘小紙船，要想疊的完美，都是需要試來試去的。

「其他組呢？其他組怎麼樣？」查院長想要聽個好消息中和一下。

查院長是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才終於搞到了如今的經費，也是看著楊銳和PCR的研究很是穩當，他才有了這一次的投資。

不等查院長給出解決方案，其他兩位組長也趕緊訴苦，不抓緊訴苦的話，萬一分資源分不到自己怎麼辦？

查院長做夢也沒想到，楊銳竟然能鬧出失蹤的毛病來，連累的各個項目組的進度都嚴重拖后。

這種迷信經常發生在以下場合：你覺得經費勉強夠項目完成，那經費就一定不夠——墨菲定理標準版。

幾個人齊齊叫喚起來。

冠冕堂皇的會議前奏剛過，趙主任就身體前傾，準備發言。

這時候，只聽李主任道：「查院長，我們組遇到困難了，實在是沒辦法……」

在墨菲定理加強版中，農林和生物的研究者是最苦逼的。

趙主任又忍不住要叫出來的時候，章樂山搶先道：「hetubook.com.com還是想辦法聯繫楊銳吧。」

這是把己方的人都給降級了，章樂山說出這個法子以後，肩膀一縮，就等著挨罵。

雖然沒見過面，但查院長現在也算是了解楊銳了。曾經的憤怒隨著時間漸漸淡去，留給查院長的，更多是無可奈何。

趙組長首先不行了，叫道：「查院長，再想想辦法吧？」

查院長搖頭：「經費我都拿出來了，你們現在叫苦叫累也沒用了，再想要多的，不可能了。」

以果樹栽培學的博士生為例：哎呀，累死了終於通過了項目，只要申請到平均經費，就能順利完成實驗了，於是，經費果然未達到平均水平……哎呀，累死了終於把成本節省下來了，只要扦插的枝條正常發育，就能進行下一步了，於是，扦插的枝條果然沒有正常發育……哎呀，累死了終於讓扦插的枝條發育了，只要按時澆水和施肥，可愛的果樹就能順利結果了，於是，可愛的果樹果然沒有結果……哎呀，累死了終於讓果樹結果了，只要扦插過的這根枝條上的果子，正常發育起來就可以畢業了……

其他四個想要搶著說話的組長，瞬間沉默下來。

「行，我問問看。」老李答應了一聲，又問：「給經費嗎？」

煩心事一件跟著一件，根本沒有讓趙主任休息的時間。

搞生物學的，雖然做著科學的事，但在決定命運的課題面前，很多人還是免不了迷信——例如耐熱聚合酶組的趙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