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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銳匆忙的道：「做葯和藥品設計，是兩回事。」

「我要求的，不是生產指標，是藥品本身的問題。」楊銳苦笑。

他還隨身攜帶了一隻軍綠色的行軍壺，並喝了一大口水。

楊銳望著國字臉，心道：你看我長的像傻子嗎？

不用看中國舊社會的罷工故事，就看幾年前的英國煤礦工人大罷工，和平罷工幾個月，並且得到了全世界包括中國等多個國家和地區的關注與支持，可是，一夜之間，風雲突變，前兩天還互相用煙屁股點煙的騎警和工人，就變成了騎兵和匪徒的關係，血染黑煤！

「我可以天天吃，我要是吃死了，工廠再停產，行不行？」項寶山將一罐葯捏的緊緊的。

看起來，就像是從新聞聯播里走出來的一樣。

「我們說什麼，工人們都是不聽的，現在就得你來說句話，他們是吵著嚷著要見你的，所以才來了GMP委員會的院子。」國字臉的正義劇主角說過，又看看楊銳的表情，道：「你就說，你同意讓他們生產這個葯，先讓工人們回去，準備工作。」

「這位是楊銳楊委員，這位是我們茅市長，茅市長很關心大家的情況，今天特意過來。這位是衛生局的鄭局長，還有周局長也來了……」茅市長的秘書站在人群中，向三名工人介紹在場諸人，且將楊銳放在了最前面。

「小楊。」茅市長來到和-圖-書楊銳身邊，輕輕的拍拍他的肩膀，道：「先解決眼前的事，好不好？」

他這麼一說，在場其他人才稍微有些面色變化。

「你意思是讓我騙他們？」楊銳心裏暗罵，這些話真的能隨便說說就過去了？這不是把事情全部都推到了我身上？

然而，好感是不能改變局勢的。

而面前的局勢，卻是不能再向負面發展下去了。

再者，現在的社會秩序並不穩定，也要防著有人假借工人們的罷工，發泄不滿的情緒。

茅市長倒不覺得京西製藥總廠的罷工，能夠醞釀到這種地步，但從他的角度來說，和平罷工的時間長了，都屬於失敗。

國字臉的公安呵呵的笑兩聲，道：「這個也是為他們好，罷工不是小事，還是在北京，把他們勸回去，他們晚上睡一覺，自己就被冷汗嚇醒了。以後再想起來，只有感激你的。」

「我嘴上說同意，實際上不用同意？到時候，他們要是來我家裡，問我怎麼回事，我怎麼辦？」

畢竟，面對面的交流與隔空放炮畢竟是不一樣的。

其他幾個人也都看向楊銳。

三個人的目光聽到楊銳的名字，果然直勾勾的盯著他，目光中再無餘物。

「那你就報警。」國字臉的公安凜然道：「幾百人的集會，我們是不能輕舉妄動，要是有人敢去你家裡鬧事，有一個我抓一個，有一和-圖-書雙我抓一雙。」

「你們……」楊銳嘆了口氣，道：「趕緊去洗胃吧。」

他是想造成既成事實了。

楊銳嘴角抽動了兩下，絕大多數的藥物都是有毒的，律博定，也是有致死劑量的。它最早是作為麻|醉|葯而開發的，當然不是無害的，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間。

「然後呢？」楊銳問。

三名工人的年齡也相差較大，年輕的最多30歲的樣子，雙手粗糙，臉大且黑。年老的看著有六七十歲的樣子了，皮膚粗糙而鬆弛，但又比老農白凈一些。

不管此事背後有沒有秦翰池的參与，秦翰池是確實藉此事，要挾了政府。否則，現在的廠長的權威，不是隨便說說的，有市政府和區政府的支持，廠長甚至能開除了工人，那是真把鐵飯碗給摔碎了。

楊銳有些尷尬的掙脫出來，道：「你叫我小楊就行了。」

因為另外兩名工人也將葯吃了下去。

三個人的臉上，都有樸素而誠懇的表情。

說到最後，茅市長亦是殺氣騰騰。

「楊銳同志，當務之急，是無論如何，先把工人們勸回去，好不好？」來自公安系統的是位國字臉，看起來有點正義劇的主角的感覺。

「楊委員。楊委員……我是京西製藥總廠的段長項寶山，我請求您，我求您，把我們的葯給過審了吧。」三人中的老工人，雙腿一顫ｍ•ｈeｔｕbｏoｋ.com•coｍ，握住了楊銳的手。

楊銳淡定的道：「捷利康和三木是競爭關係，再者，捷利康也沒有抗心律藥物，最後，我和捷利康是合作關係，不是從屬關係。」

「不是，還是叫楊委員合適。」老工人項寶山看看周圍，道：「我今天來，就是想給各位領導說，我們京西製藥總廠的車間，真的是國內一流的，我們做葯的水平，在國內也是數一數二的，要不是這樣，我們秦廠長也爭取不到國外的單子。外國人到我們工廠來參觀，都是翹起大拇指的，楊委員，我們做的葯，真的不會有問題。」

茅市長是有經歷的人，別看現在的工人們嘻嘻哈哈的沒個正形，但可怕的風暴，往往就是在人們並不知曉的情況下醞釀起來的。最初的罷工其實都是溫和的，罷工的主體是工人，都是有家有口，上有老下有小的普通人，沒有誰在罷工之初，就準備獻出寶貴的生命——你獻給誰去都沒人知道。

楊銳微微搖頭，道：「律博定的危險在於長期毒性……」

國字臉微微笑，道：「你怎麼想的，最後怎麼做，我們不干涉，好不好？先把眼前火燒眉毛的事度過了，再說其他的。」

「你和英國的捷利康關係好，誰知道你是不是……」有人話說一半，故意引人聯想。

楊銳撇撇嘴，道：「我也很為難，你以為我願意給不通過？我ｍ•ｈｅｔubｏｏk•com•ｃoｍ能落什麼好處？」

楊銳一下子醒悟過來，如果他的意志不夠堅定的話，或許，就會在工人們出現以後，變的軟弱吧。

然而，嘻嘻哈哈的罷工終究是罷工，罷工是會發展，會變化，會爆發的。

楊銳默然無語。

這樣的工人，他們誠摯的懇請，又如何不被接受呢。

「我保證，這個葯沒問題。」老工人項寶山似乎早就在等著楊銳這句話了，他突然從兜里拿出一罐葯，打開蓋子，倒出一把，並在別人作勢阻止之前，將之全部吞了下去。

他向兩邊看看，似乎在爭取支持。

人與人的交流，在不見面的時候，是最理智也是最不理智的，寫信的時候，打電話的時候，往往能說出面對面無法說出，或者說不出的話。所以，古代的大臣，才千方百計的期望見到皇帝，以獲得面對面的優勢。

「這個葯沒問題，外國人吃了沒問題，咱中國人吃了也沒問題，我就能證明。」項寶山信心十足的看著楊銳。

而在對楊銳說完了這些話以後，茅市長也沒有等待楊銳回應的意思，向後面示意一下，說道：「請工人代表們進來吧。」

想到這裏，茅市長清咳一聲，再次面對楊銳，道：「小楊，藥品安全的問題，的確是很重要，但工人的問題，也不容輕視，你現在配合老徐，先將人給勸回去，剩下的，就是秦翰池的事了。如果再有工人敢騷擾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或者找到你家裡去，又或者再出現今天的事，我拿秦翰池是問。」

「我們沒事，我們沒事。」項寶山擺擺手，道：「楊委員，如果我們沒中毒，是不是說明，這個葯沒問題了？」

「楊委員，這也是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旁邊一人跟著勸說道：「其實你如果能給通過是最好的，你現在又不願意給通過，又不願意把審核交給其他人，我們也很為難啊。」

其他人有點頭的，有表情沒變化的，但都在觀察楊銳的表情變化。

「您說要求，不管是什麼要求，我們就是拼了命，也保證達到。」老工人赫然立下軍令狀。

「是呀，楊委員，我們一定會用心做的。」另外兩名工人，也是爭先恐後的迫近楊銳，聲音誠懇。

三名京西製藥總廠的工人，是傳統的工人打扮，不甚乾淨又基本乾淨的衣服，不甚乾淨又基本乾淨的臉，不甚乾淨又基本乾淨的手，是他們給人的主要印象。

是呀，沒好處的事，誰願意做。

茅市長聽著楊銳有理有據的說話，對他不禁有些好感，老實說，他年輕的時候，如果遇到今天的事情，說不得要氣爆炸了，楊銳還能心平氣和的討論，哪怕是表面上心平氣和的討論，也是不容易的。

當三名京西製藥總廠的工人出現在茅市長面前的時候，後者雙拳在兜里緊握，心想：妥了。

而等它發展變化和爆發的時候，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