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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裁縫一副痛苦抉擇的模樣，片刻后拍了一下大腿，道：「得嘞，您都這麼說了，我就讓給您了。220，我虧本做了。」

「這是中山裝。」楊銳說。

楊迪沒辦法，道：「那算多少尺布？」

年過四旬的「年輕人」楊迪同志無理爭辯，道：「您想去哪裡轉？北京大著呢，咱們不如喊上楊銳一起轉。」

楊峰同志幫忙找了一張軟卧票，頗為不安的將老父送上車。

楊山向來都是主意很正的男人。

然而，楊山同志並沒有要與家裡人商量的意思，他的妥協方案，就是老子允許你們派人跟著。

楊迪服氣的道：「那肯定不敢。」

「袖子做太長了吧。」楊銳小聲說話。

楊迪猶豫了一下，道：「220塊，我再喊侄子來量身。」

楊迪不信，道：「太貴了，要不然，我們再去別處看看。」

堅持了兩天時間，慢吞吞的火車總算是到了京城火車站，楊迪慶幸的道：「還好大哥給弄了軟卧，我去給楊銳打個電話，讓他也別著急了。」

老裁縫面露微笑，不時的點點頭，看起來很有派頭的樣子。

「也不會這麼長吧。」

此時的楊山，站的筆直，如松樹一般，衣服下擺幾乎到了襠部，前襟束著脖子，最令楊銳驚訝的是袖口，正常的西裝，是襯衫露出袖口一厘米，楊山的西裝，卻是蓋住了手背。

楊山毫不猶豫的道：「我要給楊銳做一套一樣的西裝。」

楊山自己是很高興和-圖-書的。他有好些年沒出過遠門了，這一次卻是頗有些老夫聊發少年狂的意思，還特意做了一套西裝，且把頭髮弄的平平整整的，像是電影里的老先生似的。

「大概身體體重多少？」

外孫謝震忍不住笑了出聲。

還是二姑楊迪看不下去，小聲給楊銳說清楚始末。

楊山挺了挺胸，循循善解的道：「坐火車的人，都是走南闖北的人，他們都說我這身西裝好，我就想著，給楊銳也做一身。」

「買了就再買一件。」楊山強硬的道：「我送他的，他敢不|穿？」

黃老裁縫呵呵的笑，說：「都行。」

招牌的旁邊，還貼了有紅紙，幾個力透紙背的大字，掛在那裡，寫的是「中山裝」、「洋裝」、「毛衣」「西裝」等幾個字。

從南湖市到京城，往返數千公里，楊山的身體能受得了嗎？

「過兩天，我要參加老戰友的聚會，你和我一起去，就穿這套衣服。」楊山同志一錘定音。

楊銳回憶了一下，沒印象。

楊山整整衣領，露出笑容，道：「找個做西裝的地方，咱們坐計程車去。」

「我……我問啥呢？咱去哪？」謝震知道問老媽沒用，轉頭問楊山道：「爺爺，咱們去哪？」

楊迪瞅著楊山長過腰的西裝，嘆口氣道：「楊銳不見得喜歡，他在京城這麼久，說不定已經買了西裝了。」

謝震頓時滿臉的懵逼，小聲道：「我也沒來過啊。」

楊山很滿意和_圖_書對方虧本，當即道：「給楊銳打電話，讓他來量身。」

「這樣……我再便宜30塊，230最低了。」老裁縫拉了一把楊迪，又道：「老爺子出個門不容易，你忍心他陪著你四處轉悠啊，車費也不便宜吧。」

「不著急，急啥。」楊山下了火車，在站台上踱步兩圈，迅速的做出了決定，道：「先不去見楊銳，咱們先去街面上轉一圈。」

計程車的確是不便宜，隨便坐坐就過十塊了。

最終，眾人還是妥協了，二女兒楊迪請了假，帶著兒子隨行伺候。

楊山一行人有些遲疑的走進了小巷子里的裁縫店。

裁縫店的招牌看起來是有年頭了，只有簡單的「黃家裁縫」，聽起來和皇家有點像，頗有高大上的感覺。

「給260吧，算你們便宜點，本來要三百呢。」老裁縫給報了價。

一種是所謂的洋西裝，實際上就是國外的二手西裝，或者洋垃圾，整船的運入國內以後，或經清洗熨燙，或者就直接銷售出去，價格便宜且質量上佳，深受廣大人民的喜歡。

老裁縫微微笑：「你看電視里的領導，都是這麼穿的。」

「料子好。」老裁縫衝著楊山笑。

楊迪是一點脾氣都沒有，只能瞪兒子一眼，道：「你爺爺要逛街，趕緊兒買張地圖去，再打問一下怎麼走。」

老爺子想想也是，卻是道：「先把錢交了，楊銳那小子有錢，到時候讓他出了錢，不像話。」

和_圖_書80年代正是西裝流行的時代，遠比三十年後還要流行，而且，這個流行的時間節點是非常清晰的。1983年以前，國人是不敢穿西裝的，尤其是體系內的幹部和工人，穿西裝的絕無僅有，但是，隨著中央領導人帶頭穿了西裝之後，這股風氣就一夜之間傳遍了大江南北，以至於做中山裝的裁縫，不得不改學西裝。

「做西裝？」楊迪跟不上老爺子的思路了。

裏面的照片，正是身著中山裝的毛主席，在開國大典上講話的照片，袖至手背。

「火車上睡了兩天了，你還想怎麼樣？我年輕的時候，行軍兩天兩夜，中間都是站著打盹的，也沒有喊苦喊累……現在的年輕人……」楊山隨口就用憶苦思甜將楊迪給打發了。

楊山很滿意：「就得用好料子。」

楊迪倔不過老爺子，只好迂迴道：「最起碼把楊銳找來吧，量體裁衣，做衣服不量怎麼做？您說是不是，黃師傅。」

yi一個小時后，又驚又喜的楊銳出現在了小巷子里。

「所以讓你去問啊。」

當然，全國人民整齊劃一的購買西裝，並不代表著西裝裁縫，或者品牌西裝的產能就會大幅度提高，於是乎，就有兩種西裝出現在了市面上，以填補空白。

一會兒，楊山就確定了要做的樣式和布料——樣式和自己的一樣，布料盡量用好一些。

倒是門內趴著做活的老師傅給人以安心的感覺，只見他將縫紉機踏的飛快，手底m.hetubook.com.com下左移右晃。

楊迪看著楊山的西裝，哭笑不得：「做西裝就做西裝，幹嘛要做一樣的？」

「這是我們店裡最好的料子了，滿四九城裡，您找不到更好的。」

收到了老營長的信件以後，他甚至沒有通知家裡人，就自己收拾行裝，準備坐火車前往北京城。

「你不懂。」說完，老裁縫回到門帘后的小隔間，珍之重之的拿了兩個相框出來。

「黃家裁縫」的掌柜兼師傅，就是轉行的舊裁縫，不過，舊不舊新不新的，也就是最近兩三年的事。國內原本就沒有幾個能做西裝的裁縫，83年轉行的就算老資格了，84年入行的若能拜個師傅，也算是老裁縫了，至於黃家裁縫，雖然是今年入行的，卻是做了三十多年的老裁縫，和楊山很是說得來。

「現在？您不累啊。」楊迪看著人山人海的京城車站，一陣麻爪。

「誰不知道北京城大？我第一次到京城的時候，你還尿床呢。」楊山不屑的哼了一聲。

就中國的流行文化來說，穿西裝的重要性，或許是第一級的。它是一種開放的表徵，以至於中國領導人有次身著中山裝會見外賓，還被外界疑惑，中國的改開是否要回縮了——回應此事的，是五位常委身著西裝的集體亮相。

留下三人，計程車一溜煙的開走了。

「先試衣服。」楊山不由分說，先將楊銳交給了老裁縫，自己站遠了一點看。

計程車司機眼珠子一轉，就將三個人拉到了htｔps://m•hｅｔuｂooｋ•coｍ•ｃoｍ一處小巷子里，並道：「你別看這個地方小，但是外國人都有來的，是咱們老北京有名的裁縫師傅。」

這次集體亮相，也徹底引爆了中國的西裝文化，不僅是年輕人結婚之類的場合會有西裝出現，許多人出門都會穿著西裝以示正式，就像是楊山老爺子一樣。甚至於，還有人穿著西裝打籃球，跑步的。

三人說話間，坐上了計程車，並請司機找一家有名的裁縫店。

楊銳非常服氣，他還從來沒有注意過，原來中國領導的服裝，竟然都是大一號，袖超長的版型。

楊銳此時赫然發現，老裁縫量胳膊的時候，竟然也是量到了自己的手指末端。

好在干休所的所長多長了份心思，給楊家打了一個電話。

整個楊家立即就爆炸了。

謝震叫冤也沒用，被老裁縫拉在一遍，仔細的摸了一遍。

楊銳哭笑不得的站在店中央，兩手伸直了讓裁縫量體，眼睛瞅著爺爺的裝束，有些發獃。

車廂里人來人往，見面了都誇楊峰有氣質，把老頭兒給高興的，整日里坐不住。

另一種就是轉行的舊裁縫了。

楊山只覺得對方動作利落，立即興奮的上前交談起來。

老裁縫再微微笑，拿出了另一隻相框，正是前兩年，領導人身著西裝亮相的照片。

「這是南湖的兩倍價了。」楊迪不滿意了。

「身高？比我兒子高20公分，胳膊腿的稍微粗一點。」楊迪將兒子謝震拉過來，先是拍了一巴掌道：「讓你小子光吃不長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