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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企業的層面，特別是國企的層面，中國的商業狀況是日漸成熟的，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國企也總是需要做點事情，來維持經營活動的。

「你找楊主任？你們單位做什麼的？」肩膀被扒的是個中等身材的知識分子，戴著傻乎乎的黑框眼鏡的樣子。

「做的比較雜。」

石國慶沒有察覺姜志軍的不屑，反而覺得雙方的單位規模相當，有聊天的基礎，於是笑眯眯的道：「業務聯繫，聯繫來聯繫去的，不是就有了。我是這麼考慮的，海遺工剛做了兩百頭牛的超數排卵是吧？那他們要搞移植了，不是得幾千頭牛？這麼多牛，總得吃草吧，對不對？」

姜志軍走進遺傳工程實驗室，只覺得周遭儘是大聲說話的人，竟像是菜市場一般。

要是在21世紀，各家研究機構，興許還不會如此的興高采烈——21世紀的生物服務公司眾多，而且多是為研究所和大專院校而服務的，不管是要什麼藥劑，或者是要做什麼細胞，設計什麼引物，都有相應的生物技術公司提供，其他非盈利的學校和研究機構，是一點邊都沾不上的。

「生物技術服務……」黑框眼鏡的知識分子愣了一下，笑了起來，道：「你們還會起名氣，這裏誰不是做生物技術服務的，你們具體做什麼？」

這就是低端研究所的生存之和圖書道了。

「你知道楊主任在哪嗎？」姜志軍找了個面善的，扒著他的肩膀問了一聲。

「小單位。」姜志軍不想說，立即岔開話題，道：「你們做青儲飼料的，和楊銳他們有業務聯繫？」

結束了三人碰面之後，姜志軍立即自信滿滿的前去拜訪楊銳。

超數排卵只是牛的胚胎移植的第一個步驟，其後還有人工授精，胚胎採集和鑒別，胚胎分割、胚胎移植等步驟，若是有必要的話，中間還有一個胚胎冷凍和解凍的過程。這麼多的步驟，要是以一頭牛或者幾頭牛為單位的話，一個實驗室倒是忙得過來，但若是以200頭牛為單位，或者更多頭牛為目標，那就不是遺傳工程實驗室8個人的小組織，能完成全部步驟的了。

研究所也需要物資流動起來。

姜志軍的眉毛不禁抖了抖。

年輕的研究員需要做簡單的實驗，生產簡單的實驗材料，例如常用的藥劑等等。而高年資的研究者需要承接項目，追求合作以鍛煉能力……

對於楊銳，姜志軍亦是很早以前就有過研究，並做了相應的準備。

然而，越是蕭條的年代，企業的經營活動就越難以維持。

「哦，那和我們沒啥衝突。」這位說過，自我介紹道：「我是石家莊順流研究所的，石國慶。我們做青儲飼料研究的。」

這hｔtps://m.ｈeｔuｂｏｏk•coｍ.com就是說到他的痛點了，與他們尚未成型的公司相比，國內現有的研究所，可是有優勢多了。

人民群眾在拉屎的時候快樂不快樂，企業能不能盈利，並不是衛生紙企業的領導們費盡心思爬上這個位置所在乎的事。

對於許多國企來說，生產就是虧本的情況，已經越來越普遍了，降低生產頻率，減少經營活動，已經成為了許多國企的命運。

在拉關係方面，姜志軍自問是有天賦的。

「中牧自己就有牧場。」姜志軍笑了。

而在1985年，學術界就沒有這麼方便的私人公司了。

這裏面，或許有兩分的熱鬧，是為了遺傳工程實驗室表現出來的學術能力，但更多的，還是因為上萬頭牛的生意。

當姜志軍來到海淀區遺傳工程實驗室的時候，聚集在這裏的人群，雖然沒有指望自己能夠參与什麼重要的計劃，但他們指望兩百頭乃至於更多頭牛的大規模研究，用得上自己。

所有這些，都需要研究機構流動起來。

海淀區遺傳工程實驗室，自然是人聲鼎沸，車水馬龍。

楊銳的課題組以200頭牛為單位做超數排卵，光是這個消息，就足以在業內引起轟動了。

隨意的點了一下腦袋，姜志軍再問：「你知道楊主任在哪嗎？」

小作坊聯合起來，是不能成為htｔps://ｍ.ｈｅｔｕｂｏｏk•ｃｏm•com大工廠的，而研究所聯合起來，是能夠成就曼哈頓計劃，阿波羅登月計劃以及人體基因組計劃的。

「後面呢，現在出不來，只能等。」石國慶頓了一下，問：「你是哪個單位的？」

因此，姜志軍燒的那一車紙，正好填補了某公的遺憾，最起碼，是填補了某公的夫人子女，以及鄉下親戚的遺憾。

姜志軍雖然不是學界人士，現在也知道，這種連個學術名稱都沒有的研究所，乃是底層的底層。

對工廠是這樣，對實驗室和研究所，其實也是這樣。

石國慶擺擺指頭，道：「牧場歸牧場，總不能把牛牽去牧場吃草吧？再說，中牧的草也常年不夠用的，總歸要買外面的草，買誰的不是買。對了，你們是怎麼計劃的？」

姜志軍看對方一副你不說，我不說的模樣，只好隨口說點自己知道的道：「我們能做胚胎移植的下游工作，像是牛的胚胎移植的操作什麼的，我們都能做。」

很顯然，這樣的大項目，底層研究所是做不出來的，因此，他們與其說是研究單位，不如說是生產單位，或者生產單位的技術科更合適。

一些地區，甚至要專門派出黨政幹部，盯著當地工廠，讓他們限量限時的生產。

國企和國企的領導，通常是不在乎小的盈利和一般性的虧損，但是，維持經營活動和*圖*書是任何一名國企領導孜孜不倦的工作。對他們來說，經營本身，是比經營的目的有著更持久的價值的。

不管是製作試劑，混合激素，操作手術，查遺補缺，總而言之，許多好幾年都沒有一個像樣項目的研究所，只能茫茫然的尋找出路。

畜牧領域，已經很久沒有像是牛的胚胎移植這樣的大項目了。

姜志軍的家庭地位，也基本是建立在拉關係的天賦上的。

不管是20年代也好，60年代也罷，又或者80年代乃至於21世紀，研究所和小作坊的很大一點的區別，就在於研究所的標準化，讓它能夠隨時尋找對接的機構，以擴大規模。

這一點，甚至得到了姜家老爺子的承認。姜志軍的得意之作，是在某位老爺子回鄉祭奠的時候，站在街口，燒了滿滿一大車的黃表紙——在物資緊張的年代，哪怕是黃表紙，也是定量供應的，許多地方甚至不予生產了，當然，對於上位者來說，弄一車黃表紙倒是不算什麼，卻是怕影響不好。

最重要的是，姜志軍並不是送了黃表紙出來，而是選了良辰吉日，請八字相合之人，站在風水之地，直接將之燒了個一乾二淨。

石國慶呵呵了兩聲，道：「那你們可得趕快了，就我聽說，今天光是各種獸醫所，就來了不下四家。」

這聽起來有些不好理解，實際上卻是自然不過的事情。就好像ｈｅtuｂｏok.coｍ.ｃoｍ一家生產衛生紙的企業，雖然滿足人民群眾對於拉屎的舒爽要求是衛生紙企業的目標，獲取利潤也是衛生紙企業的目標，但就國企來說，衛生紙企業的領導是毫不關心這兩個目標的。

的確，在許多人的認識里，80年代並不是一個成熟的商品社會，但是，那僅僅是民間。

「我們……還沒想好。」姜志軍淡定的笑一笑。

但是，提供藥劑、培養細菌等等工作，還是得有人來做。

姜志軍遲疑了一下，道：「我們是做生物技術服務的。」

當然，開設這些生物技術公司的都是大專院校和研究所里出來的實驗狗和飼養員，這又是另一回事了。

順流研究所是個底層研究所，青儲飼料卻是個大項目。所謂青儲飼料，就是將新鮮的植物儲藏起來，通常是半發酵之後，再給牛羊吃。其使用範圍廣，效果也好，是畜牧業多年以來的研究重點，可以說是怎麼研究都研究不夠，姜志軍也是聽說過的。

因為國企領導的存在意義在於經營，而非盈利或保值。

這個禮送的，自然也是乾乾淨淨，在姜志軍沒資格接觸人家的情況下，給姜家多人，燒出了一條青雲之路。

他們在乎的，是企業收購紙漿的過程，是企業更新設備的過程，是企業雇傭工人或者管理工人的過程，也是企業銷售衛生紙的過程，所有的過程，構成了經營者的人生。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