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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浩倉笑看關主任一眼，再道：「我們也不能白白拆了自己的工廠，得有補償。」

他突然覺得，自己昨日的想法太樂觀，太簡單了。

楊銳忍不住給笑了出來。

比較起來，楊銳更適合默默的做事。

要說酒桌文化的話，80年代可比後世還要複雜些。什麼每天喝兩瓶茅台的許將軍，酒品看人品的八十一種技術分析，又或者吃菜不張嘴，飯後不打包，都是各地有各地的講究，各單位又各單位的說話。

關志勇還真的不願意拼酒，他的年紀大了，對喝酒什麼的也比較淡了，可是，楊銳的表情動作，還有唐浩倉等人的態度，卻給關志勇不好的感覺。

唐浩倉自然不會被關主任的花言巧語給騙了，用手搓著酒杯轉了兩圈，道：「楊主任，您可以和華銳公司說，如果把華銳製藥廠的鋁箔全包給我們，針頭廠的事，就算是我們送的禮物了。」

所謂的長袖善舞，有一半的時間，就是舞在酒場上的。

「對，開誠布公。」關主任笑著。

他站的直直的，將端著酒的手臂往前伸，臉上的笑有些假，自上而下的看著楊銳。

幾位平江有色金屬公司的官員看楊銳吃的搖頭晃腦，不禁一陣欣喜，打頭的經理唐浩倉更是頗為輕視的瞄了楊銳一眼，對這個甩開腮幫子吃菜的年輕人，有所不屑。

比較常見的豬耳朵，若和圖書是在普通菜館，就是切切切，再拌些調料端上來，能稍微擺盤一下，就算是講究了。

關志勇負責招待，呵呵的笑兩聲，道：「地方看著是簡陋了些，房間內的裝飾還不錯。另外，招待所的廚師是有名的好，我們來開發區，有時候都要專門過來的。」

平江有色金屬公司將宴請放在了自家的招待所內，全稱是平江有色金屬公司西鄉開發區招待所。

尤其是地處偏僻的招待所，每天怕是準備材料，都是倍感麻煩。

「全權的意思，就是你們只需要生產藥品就行了，鋁箔方面的需求，我們平江有色金屬公司會承包掉的，不論是價格，還是用量，我們都會盡量讓華銳製藥滿意。」唐浩倉微笑著道：「您看現在的環境，隨便一家鋁箔廠，產品還沒出廠呢，就被搶光了，我們保證你們的原料需求，也是為了響應省里的號召。」

「你們今天請我來，具體是個什麼意思呢？要是就為了喝酒，我就不陪了。」楊銳說著目光看向關志勇。

也就是省府的壓力，才讓唐浩倉們有些行動的動力。

「全權供應？能不能解釋一下這個詞。」

「是是是，平色公司也確實是不容易。」關志勇說著場面話，又端起杯子，笑道：「我敬各位一杯。」

而會不會舞的標準，其實就是喝了酒，能不能把事給辦成。

和*圖*書關志勇一陣苦笑，他是科工委的主任，要說是蠻厲害的，偏偏平江有色金屬公司是個自生的品種。

雖然西鄉開發區的開發時間很短，僅僅一年多點，但是，想想也能理解，國企的幹部是沒辦法脫離招待所一年時間的，所以，起一個長長的名字，圈一塊大院子，也是應有之事。

唐浩倉頓時不高興了，臉上的笑容都放了下來，道：「楊主任，就一杯酒，不會不給面子吧。」

楊銳不禁有些厭煩了。

「關主任。咱們還是先談事情吧。」楊銳將即將陷入拼酒的關志勇給拉了回來。

關主任仰首望天三秒鐘，也只能順著楊銳的話道：「也是。唐經理，這樣子，咱們先吃點菜，別浪費了廚師了手藝，再一個，咱們先說話，再喝酒，好不好？」

所謂的補償，其實也不用省府多出錢，就是把某些福利當做補償就行了。

一會兒，十二個冷盤端上桌。

說過，唐浩倉向關志勇舉杯，道：「關主任，咱們碰一個，學雷鋒好榜樣，是不是？」

什麼最近一段時間又舒服又順利，希望一直保持下去。

而在點菜吃菜的過程中，越是能製造浪費，也就越是容易得到尊重。

要說有什麼共通之處，浪費文化大概是比較盛行的。

只是做到了現在，他終究是不能脫離社會的。

「楊主任，我來敬你一杯m.hetubook.com.com。」唐浩倉端著杯子，站了起來。

在唐浩倉看來，楊銳就是這樣一個露出窘相的偽權階級。

「但你們省心呀。」唐浩倉淡定的道：「多少企業，想和我們簽這樣的合同，我們都不簽的。」

大家都是挨餓長大的，好容易有了錢有了權，自然念叨著要喝一碗倒一碗，最後倒不下去的那個，自然就是偽權偽富階級。

唯獨院子內的布置過於平反，僅僅有些80年代常見的花圃，再就是一圈仿照酒店裝修的大平房。房子後面的小林子里，竟然還散養著一些雞，給楊銳一種農家樂的感覺。

「針頭廠可以遷走。」

好傢夥，一天都沒保持住好嗎？

他從來都不是一名長袖善舞的人。

唐浩倉一口喝了，冒著酒氣，衝著楊銳道：「怎麼樣？」

平江有色金屬公司是個很封閉的系統，因為利潤豐厚的緣故，甚至沒有將地市政府看在眼裡。

楊銳站起來，端起酒杯，和唐浩倉的酒杯輕輕的碰了一下，道：「我不太能喝酒，咱們隨意吧。」

楊銳似笑非笑，道：「你是問我們把鋁箔的定價權和生產標準都拿走了啊，最後是你們生產什麼，我們就得用什麼，你們開多少錢，我們就得如數支付……」

就像是酒桌上的冷盤，那是給你配酒的，吃菜不喝酒，簡直就是鄉巴佬。

見關志勇放下了臉面，唐浩https://www.hetubook.com.com倉也就不好堅持了，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砰的坐回到椅子上，皮笑肉不笑的道：「關主任，我是服您的，也是因為您說了，我們才一口同意，將針頭廠遷走，否則，上百萬的投資，還沒建成投產就拆除，我們也很難說話的。」

而能做大菜席面的廚師，如今流落在外的就少了，另外，不像是某些工種難以展現技藝，廚師要表現是很容易的，最重要的是，大領導們在鑒定美食方面，都有獨到之處，鮮少有屍餐素位者……

現在的好廚師基本都在國營單位，實在是國企的待遇和社會地位高太多了，

有的人，喝了酒能辦成事，有的人，喝了酒也辦不成事。

「省里應該是給你們補償的。」關主任說的還算輕鬆。河東省每年都會以各種名目給平江有色金屬公司獎勵，因為後者賺來的外匯，都是按照國內標準結匯的，如此一來，省府就會給一些好處來安撫他們，當然不能和結匯的損失相提並論，但總歸是些不錯的名義。

要說現在的酒場文化就是這樣，拼了命的喝酒，場面話是一堆一堆的，也不知道是哪個酗酒鬼給造起來的。

「這個我信。」楊銳表示我見多識廣了。

反而是私人飯店，多是些入門不深的廚子在經營，像是曾經史貴那樣的蒼蠅館子，才是如今私人飯店的普遍狀態，又或者就是楊銳常去ｍ.hｅｔｕｂoｏｋ.ｃｏm•cｏm的爆肚馮，家傳的手藝是一方面，經營的品種也很重要。

但對楊銳，唐浩倉還是有理由不爽的。

楊銳看著自己的酒杯，不由的陷入了沉思中。

「關主任說了算。」唐浩倉放下了酒杯，沉聲道：「不喝酒也行，不喝酒，咱們就擺明車馬，開誠布公的談一談。」

「太好了。」關主任直接變成捧哏的了。

導師也是需要和喜歡長袖善舞的弟子的，而且，長袖善舞的弟子，本身就應該能得到導師的關注和喜歡才對吧。

如果是的話，他當年大約能夠順利的讀博吧。

關志勇無奈的和他碰碰杯。

只這麼一道菜，就不是普通店家能做或願意做的。

「以後我們平江有色金屬公司，向華銳製藥廠全權供應鋁箔，你們只管用，其他的都不用管了，也節省你們的時間。」

關志勇嘆口氣，勸道：「唐經理，楊銳的確是不能喝酒，搞研究的人，和咱們不太一樣，這樣吧，我和你碰一杯。」

「全包是什麼意思？」楊銳沉穩的問。

「關主任，您不講究了，怎麼能一個人敬大家呢？」唐浩倉呵呵的笑了一聲，端起杯子，再道：「我看這樣，我先通個關，然後是關主任，再然後是楊主任……」

招待所的豬耳朵，卻是先用沸水汆過，又用高湯吊了，再裹以萵苣和冬筍，吃起來是外柔內脆，咸香而後鮮甜。

說過，楊銳輕輕抿了一下，將杯子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