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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咱們學會變成戰場了，你小心點做事。」唐經理又提醒了一遍。

大部分時間，他得到的回答往往是謙虛的「呵呵，算不得什麼專家」之類的話。

「什麼戰場？」梅英韶愣住了。

但是，不管是市級的還是直轄市級的，面對這麼多專家都得虛啊。

對於大部分學者來說，經費差不多就等於是一生的追求了。

「恩，麻煩你了。」葛興邦雖然帶著學生呢，也是沒有推辭，而是打問了起來：「這次來參會的人不少吧。」

「是很不少。」

不過，學會其實還是有一點經費，用來給重要賓客開支的。

葛興邦微微點頭，道：「還是學校的居多。」

對圈外人來說，所謂的院士或者學部委員，或許就是一個很厲害的稱呼，所謂的社會影響力比較大而已。

「有七八家吧。」梅英韶給了個約數。

今天的情況卻是大不一樣，站在前台另一邊的男人只是抬了抬眼皮，就道：「北航，葛興邦，學部委員。」

「你不知道？」葛興邦聽他這麼一說，就意識到了原委，不禁有些好笑。

梅英韶搖頭：「我啥消息都沒收到啊。」

和-圖-書讓他們用幾天時間來決定一年的經費，何其困難。

「是。」

「呵呵，那等你接到楊銳的時候，問問他就知道了。」

有太多的學者，終身都在為經費而奮鬥。

「為啥是咱們？」

唐經理要靠他來掌握會議情況，見梅英韶如此執著，只好停頓一下，道：「863委員會準備提前決定明年的經費。另外，衛生部和中科院的經費，也計劃在最近幾天里決定了。」

「小心伺候就行了。」唐經理道：「這次能不大出血就謝天謝地了，別指望著有收穫了。」

論數量，中國的院士人數比大熊貓還要少。如果外星人有什麼清除行動，只要將兩院院士全部幹掉，中國的科研增速瞬間得回落到負值去。如果再增選一次兩院院士，然後再幹掉，一個國家的科研水平差不多就廢掉三成了。

梅英韶提著葛興邦的手提箱，走路都沒那麼自信了。

梅英韶和他背後的期刊社等等，都是通過生物工程促進會來為做廣告的。邀請各學校的學者來參會，給出一點不值錢的榮譽稱號，從而獲得一些學校和研究機構的訂單，進而擴大一點ｈｅｔuｂooｋ•ｃｏm•ｃｏm知名度，基本就是他們的全部目標了。

對生物工程促進會這樣的學會組織來說，他們既做不來生物工程，也做不來促進，算起來也就是個「會」字準確一點。

「您客氣了。」梅英韶頓了一下，終於忍不住好奇心，問道：「葛委員，你們今個兒怎麼都跑來參加我們的活動了？」

梅英韶在走廊里還有點發矇，這件事怎麼又和楊銳牽扯上了？

「為什麼啊？」梅英韶是做編輯的，好奇心終究是沒有磨滅的。

梅英韶連忙道：「是這裏，請問您是哪個單位的專家。」

對於來參會的學者來說，他們也很是滿足的，京城的榮譽拿回家是很漂亮的，在某些地方，還可以當做省部級的榮譽標準來看待，弄不好就能加兩級工資。至於往返京城的開銷等等，只要對方學會發出公函，這邊就可以找單位報銷，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葛興邦「哦」了一聲，陷入了沉沉的思考。

在梅英韶看來，學部委員顯然夠得上重要賓客的稱呼了，他也就不提住宿費云云了。

「研究所的呢？來了多少？」

來者笑容溫潤，令人有一見和-圖-書忘俗感，說道：「我是北大的楊銳，是在這裏簽到嗎？」

梅英韶欣喜的迎上去，笑道：「唐經理，我剛才還想呢，咱們要不要打個什麼廣告之類的，想辦法通知一些媒體宣傳……」

他連忙去打了電話回社，告知情況，有許多大佬參會，對於生物工程促進會是真正的促進，另一方面，大佬們的到來也會顯著的增加經費開支，不管是哪一點，都需要社裡的領導才能解決。

但是，對圈內人來說，院士就太厲害了，也太稀罕了。

葛興邦點點頭，進了房間。

「哦……哦，好的。」梅英韶本以為波瀾不驚的嘴角，再次抽了起來。

「就幾天？」梅英韶可知道每年的經費戰爭的，沒有幾個星期的時間，根本就看不到結局，若是算上前期的預演和餘波，簡直能持續一年。然後第二年的戰爭就重新開始了。

「到了，我們給您安排到二樓了。一樓稍微有點陰，住著沒有二樓舒服。這邊是全南的房子，打開窗帘就暖和了……」梅英韶小心翼翼的給做著介紹。按照他們以前的規程，來參加學會的學者要麼是自己找酒店或招待所住，要麼就是和_圖_書給學會交錢來住，包括飯錢都是如此。

學者們爭奪經費，就像是軍閥大戰似的，從來沒有停下來的時候。

幾家出版社聯合搞的這個生物工程促進會，原本就是空手套白狼的模板，如今的期刊社都這麼搞，國內學者基本也都習慣了。

然而，梅英韶組織會議再多，也沒有邀請到過學部委員。

「都有誰來了。」

留在京城的，還能走路的學部委員，總共就那麼百來只，單論生物學的話，簡直是一個個都能數出來的。

「戰場有什麼好宣傳的。」唐經理的臉色冷峻，像是被冰凍上了似的。

「你好，是北京市生物工程促進會嗎？」一聲清朗的詢問，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這……無妄之災啊。」梅英韶把最後一點希望都給丟掉了，氣道：「要是讓我看到這倒霉催的……」

除了經費，還追求什麼呢？學術成果？那不過是經費的附加價值罷了。

葛興邦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道：「有心了。」

半個小時后，《生態與環境》的經理就跑了過來。

「喂，生物工程促進會是這裏吧？」拍桌子的聲音讓梅英韶回神了。

「因為時間合適。」唐經和圖書理冷然道：「據我所知，起碼有三十多名學者放棄出國考察和開會的事，趕過來了，還有從國外往回趕的人，你要注意著，別得罪人，別怠慢了人。」

他這個市級是真的市級。雖然直轄市是省部級的，但梅英韶他們哪裡能拿到市裡的批准，最終等於是通過區里辦的手續，對外宣稱一個市級以混淆視聽。

「葛委員，我幫您搬行李吧。」梅英韶繞過前台，殷勤的要幫忙。

「哎呀，這麼說還有人要來。」梅英韶一拍額頭，突然意識到了這個令人又驚又喜的問題。

他的學生向梅英韶笑了一下，關上了房門。

80年代末的京城裡，衍生出來的開會經濟不是開玩笑的，如火如荼的酒店業熱潮，也是隨著這股子開會熱潮迸發起來的。

這是他們的習慣用語，雖然來的通常都不是什麼專家，但話還是要說的。

「咦？北大的楊銳？」梅英韶是圈內人，對楊銳的名字聽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這個，有藥科大的教授，化工大的教授，工業大的，農大的，林業大的……」梅英韶自己數著，突然感覺心虛起來。我們一個市級的學會，真的能請來這麼些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