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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後她才知道，這世上唯一不能取代的，就是愛情。

那便是最後一次他與她之間的安然對話了。

那一眼，疼得她心中抽搐起來，她想起從前種種，忽然豁然開朗，若不是自己愛慕虛榮喜歡上素未謀面的張繼之，她也好，張繼之也罷，徐蘅也好，都不會走上如今這條路。

原來張繼之一直以來都是深藏不露，她想起蘇錦，正要往回跑，徐蘅已經瞥見了她，頓時冷哼一聲，從袍袖裡射出了一堆毛毛雨一般的毒針。

紫袍小男孩眼中閃現出一絲羞怯，臉上卻露出不屑的神情，「哼，你長得那麼丑，我才不要娶你。等我以後長大了，一定要成為這陽川城裡最厲害的人，到時候我想娶誰就娶誰，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下定了決心之後，蘇錦最後深深看了張繼之一眼，摸到袖子的匕首，狠狠朝自己的腹部刺去。

冷秋月躥出牢房外，朝院子里奔去，她有不好的預感，或許那群黑衣人針對的不只是自己一個。

「阿蘅，等你長大了，我嫁給你好不好？」茂密的大樹上，坐著一個清秀的小丫頭，七八歲的模樣，甩著小腳丫，手裡抱著一束花，笑眯眯看著樹下站立的紫袍小男孩。

「相公，我求你放過阿蘅，好不好？」蘇錦輕聲說著，像只可憐的小兔子看向張繼之。

聽到身後傳來的水聲嘩啦，蘇錦猛然回頭，頓時瞳孔放大，指著冷秋月說不出話來。

十二年後，她素衣入宮，成為了那南詔國皇宮裡的一個普通宮女，泱泱宮闈，卻沒有她這個小和*圖*書宮女的立足之地。

誰知等來的卻是他的錯愕與她的失望，他的眼中明明白白寫著冷清與不愛，可是她想，總有一天，她會取代那個女人，成為他心中的唯一。

「相公，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喜歡青雀了，原來你喜歡的只是她額間的那一粒硃砂痣。」她低低說著，隨即轉頭看向一旁默然不語的冷秋月，打量半晌，終於苦澀笑道：「你很美。」

冷秋月忽然指了指自己，示意無法呼吸，正要飄上去，張繼之一把抓住她，他的臉在自己面前忽然放大，將她嚇了一跳。

徐蘅終是晚來了一步，在她安靜地，羞澀地，喜歡上張繼之以後。

她說：「阿蘅，你先回去，等哪一日我想通了，就回來找你。」她是那麼了解徐蘅的脾氣，知道若是他知道她已經心有所屬，必定會與她爭鬧不休，甚至會牽連到那位公子。

千鈞一髮一刻，張繼之逼退黑衣人，閃電般縱身飛過，將冷秋月抱著往後一退，兩人同時跌入了湖水裡。

他似乎不願連累她，伸手推開她，被她一把抓住，朝水面上浮去。

他的這句話等同於拒絕她了。

原來張繼之早就什麼都看透了，他只是安靜地在一旁看戲，或者說，他才是布置這盤棋局的人，所有的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

暗衛？她睜大了眼睛看向窗外，天色已亮，不知道徐蘅知道她失蹤了會是怎樣的反應，他現在在哪裡，有沒有逃出去？

張繼之緩緩將目光移向她，他輕聲喚道：「阿錦，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語和*圖*書氣一如既往地帶著輕微的責備，然而她聽見了，卻忍不住哭了。

他急切地拉著她的袖子說：「阿錦，我去央求姑姑給我們賜婚好不好？」

紛亂的腳步聲湧進來，黑衣人見狀想要抓住冷秋月，被她機靈地避開，就是在這個時候，侍衛們早已趕到，將黑衣人團團圍住。

冷秋月呆住了，避無可避，這要是被射中，就真成刺蝟了。

蘇錦的眼神從她的臉上掠過，最後停在了她額間的硃砂痣上，喉間一熱，一口血便那樣吐了出來。

徐蘅在說什麼她早已聽不見了，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朝張繼之走去，「相公……」

冷秋月這才察覺，之前在水下浸泡了太久，自己臉上的易容藥品早已被洗得乾乾淨淨。

「不行，不能去那裡！」她摟住他的脖子，急急勸阻。

等飛奔到了後院，一陣打鬥的聲音傳來，她站住，震驚于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她徹底地失去他了。

那黑衣人顯然沒有想到她竟然會上前跟他拚命，頓時避開，冷秋月衝到門口大喊：「有刺客！來人啊！」

蘇錦從夢中漸漸醒來，眼淚早已打濕了枕頭，她摸索著站起來，發現自己已經在張府的房間里，頓時惶然不安起來。

依舊是寬袍緩袖，神色沉穩，只是眼中卻多了一抹厲色，一招一式皆是殺招，哪還是她印象中的那個書生？

她陡然明白了，他是惡霸，而她是前來鎮壓惡霸的官員的妻子，最終蘇錦與徐蘅，是以這樣的結局結尾的。

窒息的感覺漸漸散去，他綿長的氣息令她像抓https://www.hetubook.com.com到救命稻草一般，伸手抱住了他無法分開。

一切都來得太快，她來不及拒絕，也來不及反應，他已經撬開她的唇度給她呼吸。

一個月以後，那位張繼之大人求皇上賞賜了這門婚約，她稀里糊塗地披上嫁衣嫁給了他，心懷喜悅，期盼著能與他一世長安。

又過了一段時間，她隨著張繼之一起回到了陽川，徐蘅帶著八抬大轎攔在路邊等候她，隔著重重人群，她看見了那個凶神惡煞的男子眼中露出的絕望與悲傷，還有路邊百姓們看好戲以及厭惡的目光。

張繼之？她從未見過他，卻從別處小丫鬟們充滿愛慕的討論中聽過這個名字。想必是戲文中那種一襲白衣，摺扇在手的如玉翩翩公子吧。

「切，怎麼可能還有人比我更厲害……總而言之，你不可能會嫁給別人的！」小男孩神氣地說。

冷秋月心中一疼，她比誰都知道蘇錦有多麼善良，只是，他們所有人好像都無意中傷害到她了。

兩人的長發如水草一般在水中糾結，不知道過了多久，冷秋月忽然聽到一聲悶哼，頓時驚醒，只見一蓬血色在他身後炸開，他面色痛苦。

心中明明是苦澀的，她卻指著冷秋月哈哈大笑起來，荒謬，真是荒謬啊。她心心念念想要戰勝的那女人便在她眼前，可笑的是她竟然還去誣陷她對自己圖謀不軌。

蘇錦的目光看向張繼之，從始至終，他的眼神都凝聚在冷秋月的臉上，沒有看她分毫。

小丫頭撇了撇嘴，賭氣道：「那等我長大了以後，就找個比你https://www.hetubook.com.com更厲害的人，然後嫁給他！」

張繼之薄唇緊抿，臉色因為受傷漸漸變得慘白起來，他蹙眉道：「阿錦，不要胡鬧。」

她淚流滿面，扭頭看向徐蘅，他獃獃看著她，同樣是滿目淚水。

那是十二年前的徐蘅與蘇錦，也是他們彼此約好要在一起一輩子的那天。

「阿錦！」兩個男人同時嘶喊出聲，蘇錦的匕首已經沒入了腹中。

或許，有她在身邊的徐蘅，也不至於一去不回頭了。

濕淋淋的兩人一起冒出水面時，本以為對準自己的會是徐蘅的箭，誰知阿然帶著一群侍衛已經將局面扭轉了。

箭矢如流星一般射入湖底，張繼之牽著冷秋月貼在湖邊，她的臉近在咫尺，彷彿一場夢，他怔怔看著她，唇角漸漸浮現出一絲笑，即使是在如此艱險的環境下，他也仍舊覺得美好。

彼時，她與他背對著，並沒有看到他是誰，只知道他的聲音清冽如甘泉。

「阿錦……」徐蘅伸手觸碰她的臉，眼中帶著疼惜，「阿錦，我們一起走，離開陽川城重新開始……」

只見徐蘅抱著滴血的傷口站在一邊，場中有兩個人在游斗，一個頭戴面巾看不清容貌，而另外一個，則是張繼之。

怎麼會弄成這樣？她只是想本分地和他在一起，只是想讓徐蘅好好活著，可是為什麼這兩個她最在乎的人偏偏要互相廝殺？

抬眸看去，只見岸邊圍滿了徐蘅的人，個個手持弓弩對準了他們，出去就是做箭靶，他與她默契地對看一眼，一起深吸一口氣沉入了湖底。

當年的紫袍少年已經長成了濃眉大https://www.hetubook.com.com眼的男人，只是，她卻再也沒了當初與他兩小無猜的情分了。

她心中一沉，張繼之中箭了！

如今，張繼之要徐蘅死，她卻是萬萬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在自己面前的。

事後，有人告訴她，「蘇錦，你可真有福氣，上次救你的那位大人是咱們南詔國有名的張繼之大人，長得俊美，人又聰明，哦對了，他好像看上你了，到處在找你，說要娶你呢。」

就這樣，他不甘不願地被她打發走了，臨走前，他像個孩子一般得意地告訴她，「阿蘅，我已經是陽川城最厲害的人了，現在沒有人敢對我說不，倘若你回來了，我定叫人抬八抬大轎來接你！」

與此同時，冷秋月驚訝地看著從天而降的黑衣人，她本以為是張繼之的屬下，等看到那人袖中露出的鋒利光芒時，頓時明白過來，抽出袖中的匕首先發制人。

那個傻氣又霸道的徐蘅得知她入宮以後，千里迢迢趕到皇宮中來尋她，那日，正巧她被麗貴妃罰了一通板子，幸好一位大人路過時將她救了。

她只是一個從陽川來的小宮女，人生唯一期盼的便是能與良人相伴，一生一世永不分離，如同每一個懷春少女的憧憬，她對他生出了愛情的遐想。

而蘇錦則抱著徐蘅低聲哭泣。

她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他的嘴已經找到她的貼了上來。

她的一顆心揪成亂麻，混亂不堪。

一個陌生的男子站在那兒，沖她微笑，「夫人不用怕，在下阿然，是張大人的暗衛。」

事出突然，冷秋月被嗆得咳嗽了好幾聲，張繼之的手死死摟在她的腰上，朝岸邊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