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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臉頰滑下水珠，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

他蹲下，緊緊地用雙手圈住她，傘被大風吹飛到老遠的地方，雨水猛烈的打濕墓碑前的兩個人，他任她瘋狂掙扎，任她瘋狂哭泣，任她尖銳的指尖在他英俊的臉上劃下道道傷痕。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把一切當做沒有發生過。

「媽，你想錯了。」她淡淡的反駁。

「別死！起來啊！……起來啊！」聲聲哀喚，一聲比一聲凄涼，一聲比一聲悲切。

果然看見那個穿著白色睡衣的身影，神情空茫，眼眸深處隱約壓抑著迷亂、恐懼。

「二少奶奶，簡·約瑟小姐替二少爺送來一份禮物，請問見客嗎？」傭人恭敬的回報。

這幾年，夜簫替仗著有個龍門堂主做女婿的爸爸扛過多少麻煩，她都看在眼裡。

傭人很快將禮物送到了她面前，她淡然的打開一方小絨布盒，奪目的璀亮倏地刺入她瞳底，盒裡躺著一對鑽石耳環，精緻的、小巧的、昂貴的鑽石耳環。

曾經，她也猶豫過、掙扎過，想告訴母親這一切，但是，細想一下，如hetubook.com.com果說了，真的是對母親好嗎？離開了一直依附而活的父親，母親的人生也完了。

「心意？」她淡然一笑，打開抽屜將鑽石耳環隨手放進了裏面，關上抽屜時，喬媽媽無意中窺見裏面有鑽石胸針、戒指、項鏈、手鏈……數不盡數，名貴的飾品。

從簡·約瑟示威的言行中，可以輕易猜到，這些禮物都是她這個秘書替他挑選的。

她神情空白，眼眸空洞，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任他擺布。

她的手一直扒著地上的泥土，連指甲斷裂了，也不理不顧。

幫她全身擦乾淨以後，他將她放回床上，張開雙臂，將她摟入懷裡，將她安置在自己懷中最安全的位置。

他的喬翎每當和出事那一日一樣的惡劣雷雨天，她就會發病。

她原本纖長細嫩的十指，現在傷痕纍纍，指間都是泥土。

因為她的沉靜和不再肯開口說話，連空氣都寂靜的有點窒息。

不會又……

夜簫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驚醒了。

她不斷的喃喃自語，重複著同一句話，淚水縱橫hetuｂoｏk•cｏm.cｏm。

「喬翎！別這樣！」夜簫沉聲說著，即使知道此刻的她，聽不到他的任何話。

每一次，歡愛過後的第二天，夜簫就會送她不同程度的名貴禮物。

他的心一沉。

夜簫不再是她全心信賴的簫哥哥。

他的喬翎並不是冷漠，只是，壓抑再壓抑，壓抑到無法承受。

房間里很蕭靜，空無一人。

她的爸爸在外頭有數不清的情婦，甚至連私生子都有了。

見客？何必……聽著一個窺視她丈夫的女人，對她的挑釁？

也許剛開始真的恨過，但是這種情緒早已經隨著歲月的流逝煙消雲散。

……

她的唇角一彎，笑得有點冷淡，「媽咪喜歡？喜歡就送給你吧。」

沒有片刻猶豫，甚至連拖鞋也來不及穿上，他趕緊推開暗門。

只是一切回不去了而已。

「叫爸爸做人低調一點，少給夜簫惹點麻煩。」淡淡的叮囑。

也許，是一種彌補……彌補昨天晚上她陪他上床……

卧室的窗戶大開著，豆大的雨水打進室內，強風吹得窗帘狂飛亂舞。

甚至，她的神色httｐs://ｗww.ｈetｕｂooｋ.cｏm.ｃｏm也不對。

他不希望，她的病會嚇到她自己。

母親一直是家庭婦女，活在自己營造的幸福世界里，不過這樣，未嘗也不是一件好事。

讓她哭吧……哭出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在金屋藏嬌的情婦身上，別人一定會感恩涕零他的大方。但是，這樣的禮物每每令她極度不舒服，感覺糟透了……

他蹲在她面前，找出藥箱替她的手指上藥，並細心的將斷裂的指甲修平，甚至連手指與腳趾縫間殘留的泥上痕迹也一一挑出。

片刻沒有耽誤，拿起一把雨傘，他向後山跑去。

「轟、轟、轟！」好幾聲悶雷，然後幾道劃破黑晝的閃電。

只要你好好待在夜簫身邊，我也不會和你母親有離婚的一天。

她跪在一處墓碑前，一動不動，任雨水打濕了一身。

「恩，那就好。」她淡泊的點頭。

她的父親曾經這樣威脅她。

她不止一次會想，他是否習慣了對其他女人的大方，所以他忘卻了，她不是他的情婦，不需要這種禮物。

當年，聽聞喬石的死訊以後，父ｈｅtubｏｏｋ.cｏm•cｏｍ親就一病不起，為了安慰臨彌前的父親最後的心愿，夜簫騙所有人找到了喬石的骸骨，建了這個衣冠冢。

「這怎麼成？喬翎！不可以這樣糟蹋別人的心意！」喬媽媽有點看不過去了，不悅的教訓。

對著這個女兒，喬媽媽只能無奈地嘆氣，不知曾幾何時開始，一向活波的女兒臉上單純的笑顏，被死寂一樣的恬淡所代替。

她只希望保住母親的幸福，即使只是幸福的假相。

他不放開她，天荒、地老，也不放。

「喬翎，我在你身邊。」他撐起了傘，幫她擋住了雨水的天空。

這些話，這些事，她從來不對夜簫說。

……

但是此時說什麼也沒用，她聽不到。

彷彿全心信任。

幫她褪去濕冷的衣物，從自己房裡取出一套一模一樣的潔白睡衣幫她換上，拿出吹風機，幫她吹乾頭髮。

這樣敲不開心靈的女兒，有時候甚至連她都有挫折感。

她知道，她是不合格的妻子，所以她並不介意夜簫在外頭有女人，但是不代表她願意讓那個女人登堂入室。

她的一雙赤足也同樣布滿了泥土。

「對不起ｗwｗ.heｔuｂｏoｋ.cｏｍ.coｍ、對不起，我不逼你結婚了，你起來、你起來……」

她很乖，不一會兒，就在他懷裡安心沉睡。

「喬翎！下面沒有他的骸骨！」

喬媽媽苦勸，「而且這麼多年，夜簫對你還不用心嗎？又有幾個男人能做到他這個份上？小翎，別再恨夜簫了，把恨拋了好好過日子吧。」

「最近爸爸對你如何？」她不想再繼續先前的話題。

她不知道這些事情是否是夜簫授權的，也不想知道。

「喬翎。」搜遍房間的每一處，找不到該在的身影。

「禮物請她放下就可以了。」

把她抱回房間，她窩在他的懷裡，就像一隻被人遺棄的小貓。

「好漂亮。」喬媽媽驚呼。

「滿好的，你爸爸對我一直就很好。」喬媽媽隨口回答。

但是，她沒有聽見，眼裡也沒有他的存在。

「就算兩個孩子是這樣來的，小翎，孩子是無辜的啊。」那件事情沒多久以後，喬翎就被查出懷了身孕。

……

她的指間細細撫著那墓碑，碑上清楚刻字卒於二十二歲，令人欷獻感嘆的英年早逝。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逼你結婚了，你起來、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