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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她低聲說道，「今天真的是幸好遇到你，不然我真不知怎麼辦。」

是秦朗的手機在響，是一個年幼|女童的聲音。

他聳了聳肩，從鄰座上拿出一個紙袋，裏面裝了幾片麵包，他抽出一半，另一半連著給紙袋了池小影，「稍微吃點，就當今晚的晚飯。」說話時，他笑了笑，眼睛里露出羞澀的表情，這種羞澀顯露在一個四十多歲經歷過繁雜世事的成熟男人的臉上，讓池小影震驚之餘，心裏慢慢溫暖起來。

池小影摸了摸嘴唇，拿起湯匙，揭開碗蓋，熱氣呼地一聲對著臉撲來，她的眼眶不禁一濕，這一定是熱氣蒸的。

「也許吧。因為喜歡一個人，會連同喜歡一份職業，當那份感覺沒有了，對那份職業的喜愛也倦怠了，換一份工作，不見得是壞事，我理解她。」水好像喝太多了，池小影感到肚子有點漲，她朝外面看看，霧濃得都看不清對面的小商鋪。

「她和她媽媽在英國，現在英國正是午餐時，才十歲，就學著別人減肥，不肯好好吃飯。」秦朗寵溺地一笑，口氣是做父親的幸福。

「吃一碗泡麵，至少要一個月才能把泡麵里的毒排盡。現在是特殊時期，不講究那些。」秦朗按了一個按鈕，池小影的前面突然多出一張小方桌。秦朗把面放在上面。

「你快上車。」秦朗替她打開m.hetubook.com.com車門，自已並沒有跟著上來。

微弱的燈光陡地在車內灑上了一圈暈黃。

「嗯，我阿姨住在桐縣，我去看看她，沒想到會碰上這場大霧。」秦朗打開後座的車門，很優雅地請池小影進去說話。

「那就換乘我這輛車吧！」秦郎挑了下眉，從車中自備的飲水機里倒了杯熱水遞給池小影。

秦朗笑了笑，很巧妙地回答：「我是寧貝貝的朋友秦朗。」

在陌生的地方，有一個陪著你在深夜上公廁的男人，那種感覺，無法言說，很感動，很溫暖，很安全。

為這樣一幅畫面，她有想哭的衝動。

她不是八卦，更不是對眼前這個溫厚的男人好奇，是夜太長了，她不知該怎麼打發。

「看來只能麻煩你了。」池小影捧著溫熱的一次性紙杯，不知怎麼，覺得心頭酸酸的。

「嗯，她怎麼現在吃午餐？」

秦朗的講述很平靜，神情也沒有大的起伏。可能事情過去很久了，時光抹滅了一切痕迹，這隻是回憶長河裡一滴水珠罷了。

她又把手機拿出來看了看，時間顯示：19：46，想不到這麼晚了，依然沒有來電，沒有簡訊。

「我女兒。」秦朗收了線，回過頭來，順手擰開了車頂上的燈。

「你很豁達。」池小影說道，「那你怎麼來濱江了？」

「這改得好像很ｈｔｔｐs://ｍ•hｅｔuｂook•ｃｏm.coｍ徹底，只是有點可惜了。」秦朗真的想不通，一個房屋設計師和網路作家有什麼關聯。

像個木頭人似的走進公廁，處理好一切，洗了手，走出來，秦朗微笑地站在公廁外，手裡面拿著她的包，周身被濃重包圍著。

「我是過江回家看媽媽，坐的公交車上了汽輪，我去了趟衛生間，結果就成這樣了。」池小影無奈地一笑。

中年男人看上去有點面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但在這陌生的渡口，夜晚，濃霧，有個認識自已的人總是倍感親切的。池小影禮貌地對著秦朗笑了笑，向他走去。

「那她以後還有哪些有名的設計？」

他是個醫生，池小影到現在才了解到他的職業。「那是不是天天住在醫院里？」

「我也很意外會在這裏遇到你……」車廂內突然響起電話鈴聲，池小影一驚，慌忙去掏手機。

「那你怎麼回國了？女孩子在成長的過程中，特別需要父親的陪伴。」父親的早逝，讓她一直覺著生命里少了許多東西。

「我出去下。」她拿著包包，推開車門。

「是嗎，你也是學建築的？」秦朗有點驚訝。

寧貝貝的朋友遍及大江南北，走到哪都是熟人一堆，也許是哪一次吃飯時碰到過。「對不起，我這人記性不好。你也是要回濱江嗎？」池小影問道。

和_圖_書和一個不太熟悉的陌生人距離那麼近的講話，很不自然。

也許是看在寧貝貝的份上吧！

「我和她媽媽離異了，英國的教育環境比國內好。」秦朗沒有說太多，池小影卻是聽明白了。

「等等。」秦朗叫住她，隨同她一同下車，在她手中塞了把手電筒，「公廁不太乾淨，你照著點，包我來拿。」

「謝謝。」她微笑著接過包，夜裡氣溫降了許多，手冰冰的，她放到嘴邊呵了呵，小腹又傳來隱隱的抽痛。

池小影靜靜聆聽著，沒發表任何評論。只有點訝異他對她坦露這麼多的隱私，說起來他們還是陌生人。

只是身在其中，有幾人能懂？

秦朗對著手機以極其耐心的語氣和女童說話，說，點點吃午餐了嗎，今天有沒有練琴，游泳學得怎麼樣了，我很好，要明天才能和點點視頻相見，你要乖，和媽媽好好相處……池小影坐著後座上，看著他的背影。無疑他有著一個美滿的家庭，還有著疼愛寵溺的女兒，從他的衣著和汽車，可以看得出他事業有成。四十歲的男人，正如寧貝貝所講，在事業和家庭中獲得的磨練，已經足夠蛻化掉身上所有的僵硬生澀和毛躁的弱處，把自己打造得通透自如。

「憩園？」池小影淺淺一笑，「那是濱江市最好的小區，打開窗就可以看到長江。那座小區的房子是我校友遲靈瞳hｔｔｐs://ｗwｗ•hetubook•com.cｏｍ設計的，曾經得過全國設計的金獎。」

天雷勾動地火，只是曇花一現般的激|情，燃盡了就成一堆灰燼。

秦朗打開窗，張看著兩邊的小賣鋪，不時有捧著泡麵碗和礦泉水的旅客和司機出出進進，路邊有個老頭蹲在爐子旁賣茶葉蛋，香氣誘人，四周也是圍了一群人。

「沒有了，得過獎之後，她就改行了，現在她是網路作家。」

這樣的男人，出色，卓爾不群，品位獨特，懂得責任和承諾。嫁給他們的女子，是有福的。

可能是因為秦朗的年紀還有他溫和的態度，還有寧貝貝這層關係，池小影對秦朗印像不壞，她沒多想就上了車。覺著這個中年男人考慮事情很周到，沒有讓她直接坐在前座。

「你好，請問你是？」池小影沒有世故地上前寒喧，很坦白自已的眼拙。

「我過來客教二年，在濱江市第一人民醫院。」

秦朗看穿了她的疑惑，「往大處講，是中西方文化差異，往小處講，是生活習慣無法融洽。點點的媽媽是英國人，我在劍橋留學時認識她的。來勢洶湧的愛情壓倒了一切，我向她求婚了。結婚後，才發現兩人的性格、習慣、觀點有太多不同，我們總是吵架，有一次，吵翻了，她離家出走，我找到她時，她說離婚吧，我也累了，點頭同意，可卻在那時，她懷孕了。為了孩子，我們相互檢討自己，和_圖_書發誓好好相處。結果在點點二周歲時，我們還是和平分手了。考慮到女孩子跟著媽媽比較好，點點就判給了她，我回到了北京，直到現在。」

怪了，那輛耀眼的越野車，她怎麼也覺得看著眼熟？

「離婚不是幸福的終結，如果真的緣盡，分開了，反到是好事。點點媽媽去年結婚了，和愛人生活得很幸福，她愛人對點點也很疼愛，我們相處得也不錯。」

他怎麼會有一種這樣鄭重而又謙和的待人方式，這是池小影以前從未在其他男人身上發現的。她並不年輕漂亮，也不散發勾結的氣味，為何會讓一個男人如此殷勤看重？

愛情永遠脫離不了現實，門當戶對，志同道合，這些都不是唱高調，一份亘久穩定的婚姻，僅有愛是不夠的。

「只……毒我一個人嗎？」池小影被泡麵的香氣誘得直吞口水，可是泡麵只有一碗。

池小影捂著肚子傾躺在座椅上，不一會，秦朗上了車，隨之一股泡麵的熱香飄了進來。

很吃驚，這樣的男人怎麼也會離婚。她沒有問出口。

池小影僵僵的，一種久違的情意從心頭泛上，她感覺她好像又是那個少不更事，天掉下來都有父親撐著的小女孩了。

「醫院在憩園給我租了套房子。」

「你知道做醫生的總有些職業潔癖，我吃不來這些，你的嘴唇都凍白了，快吃，把麵包全給我。」

「不，我是學工程管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