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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影，把你吵醒了嗎？」柏遠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蒼白無力。

他白了她一眼，「設計院已經有了新秘書，你回去搶人家飯碗嗎？你當然要在工作室上班，天天在我眼前晃著，你放心，我也放心。小影，我不想我們之間再生些意外！」

他蹙了蹙眉，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呀，我們在工作室內埋頭苦幹，你在上面一呆半天都不下來一步，什麼象愛生命一樣愛著一個人，甚至為他改變自己……」

「誰讓你以前那麼冷冰冰的，連多看我一眼都好象是施捨。」

宣瀟工作室的司機開著車在出口處等著，接過兩人的行李，兩人上了車，司機回過頭看著宣瀟，說道：「宣總，濱江出了一件大事。」

如果，只是如果，是她帶給他同樣的傷痛，他也會這樣忘懷嗎？

池小影不想知道答案，淡淡的曙光透過車窗照進對面空無一人的卧鋪，一切已經寫在了眼前。

「那你對天發誓，說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柏遠。」

「這種事不為人所左右，不知道在哪個時期會遇見誰，誰又會陪著你走完一生？如果我知道將嫁給你為妻，我在進校門的那一天起，就會站在顯目處，一動不動，直到你看到我。宣瀟，不會為這種事在意，你不是說過去的都已過去，要想著現在、未來。」

「沒什麼大事，只是普通的閑聊。」池小影揉著疼痛的手臂，「宣瀟，真的就是一個問候的電話。」有點怪怪的而已。

宣瀟收起了笑意，溫柔地撫摸著她的手臂，「小影，也許是我不擅於表達，才給了你這樣的錯覺。對於我來說，不管在外面多苦多累，只要回到家中，把你抱在懷裡，擁抱著入眠，我就感到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我的初戀就是刻骨銘心的。」他大吼道。他的生命里就hｔｔｐs://ｗｗw•heｔｕｂｏｏｋ•com.cｏｍ只容下她這麼一個女人，而她卻還喜歡過另一個男人，他酸得滿嘴都是醋味。

宣瀟沉默著，突然一擰煙頭，低吼道：「是不是那個秦醫生？」

她回到房間，黑暗裡看到有煙頭一明一暗，滿室煙霧。

「各位旅客，本次列車將在十五分鐘后開往江蘇省濱江市，請大家趕快上車，回到各自的車廂，不要在走道上走動，謝謝！」

池小影一怔，赫然笑了笑，「今晚是不是出去應酬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一起脫了大衣，擠在一張卧鋪上依偎著，失而復得的恩愛讓兩人好象回到了熱戀期。

柏遠苦澀地一笑，「沒有如果，但是有夢。如果你願意與我交往，也許我一輩子都可能是個小辦事員，窘迫得為錢斤斤計較，買不起大的公寓，養不起車，可是我們會過得很幸福，說不定都有孩子了。」

中午十二點半，列車進入濱江站。

宣瀟突地拉亮了燈，突如其來的亮光刺得池小影一時睜不開眼來，她伸手欲遮住眼睛，宣瀟卻突地拉開，眼睛血紅地瞪著她，「你撒謊，在認識我之前，你沒有暗戀過柏遠嗎？」

啥？她睜大眼睛。

「這樣的同情未免奉獻太大，身心相許還賠上全部的家當？」他戲謔地對她擠擠眼。

雖然經歷了幾個月的身心折磨，但能每次把小影這樣攬在懷裡，他覺得值得。

池小影眼睛撲閃了幾下，「宣瀟，我們……還在離婚中！」

他是說過去的已過去，可這事明明是現在正在發生，讓他怎麼能不介意？一種被欺騙的羞辱象毒蛇般嘶咬著他的心，疼得他雙腿發軟，渾身顫抖。

池小影心象被刺了一針，疼得直抽氣，她閉上眼，深深呼吸了下，盡量理智地說道：「宣瀟m.hetubook.com.com，別說這麼重的話，我們好不容易重新開始，我……很珍惜。從我們戀愛到現在，我心裏面從來只有你。」

愛就愛了，她遵從自己的心，忘懷他帶給她所有的傷痛，和他重新開始。

「你偷看！」池小影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池小影屏住呼吸，不敢接話，柏遠今晚估計又喝多了。

「小影，今年過年和往常一樣，除夕去我父母家，大年初一我們回你媽媽家。還有，不準再住進你那個鬧嚷嚷的公寓了。」他按捺不住為她制訂接下來的生活計劃。

「不是，是他打給我的。」

「你打給他的？」宣瀟的怒氣不減而增。

「喂！」好半晌，她才打開了手機，捂著嘴，壓低了音量。

濱江上空，冬陽高懸，天藍風輕，溫度仍很低，但這種低和北京的冷是完全兩碼事。

天黑時分，走道上頂燈紛紛亮起。宣瀟與池小影到餐車上吃過晚飯，回到房間后看了會電視，就熄燈休息了。

池小影笑了，「我要求不高，以後就象這樣把你的心裡話告訴我就行，別再做那些蠢事來氣我……唔……」

今天是池小影生理期最多的一天，她向來在這天都睡得不大安穩。睡到十一點多，起來上洗手間，聽著宣瀟睡沉的鼾聲，她怕驚醒他，輕手輕腳開了門。外面走道上寂靜得很，一個人影都沒有。

「柏遠，柏遠，柏遠……」池小影驚恐地喊道，不知怎麼，心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一場大雪紛紛揚揚連著下了兩天，首都機場所有航班停飛，龍安公司的楊總發動了巨大人脈，才在這春運暑期中買到了兩張去濱江的卧鋪票。池小影安置好行李，看著外面的漫天大雪，比剛上車時又大了許多，雪片變成了雪粒，又細又密，紛紛和*圖*書揚揚，灑了一天一地。她聽著列車廣播，鬆了口氣，總算可以回家了。

「你愛人呢？」池小影沒辦法，顧左右而言他。

「你在給誰打電話？」電話里沒有迴音，身後突然響起了一聲清冷的問話，池小影嚇得一哆嗦，手機「啪」地掉到了地上。

宣瀟拿起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攏在他的掌心，握牢，像是怕她受了驚嚇就會飛走似的。

宣瀟系著安全帶，沒抬眼，「什麼大事？」

還沒走到洗手間前，袋子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在深夜裡象催魂似的，嚇得她一時半會都不知接聽。

池小影和衣躺在床上，車內暖氣再高，她依然冷得手腳冰涼。

「我有愛人嗎？」柏遠突然放聲大笑，「我什麼都沒有了，只有自己，還有一個夢。小影，一個人過著辛苦不要怕，不要為環境而屈就自己，忍過去就會雲消霧散，你那麼乖，一定會遇到摯愛你的一個人。我不知還能為你做什麼，一點綿薄之力，只當……替自己圓個夢……」

「昨天夜裡，交通局的柏遠局長自殺了。」

「呃，不是。」池小影忙回道。

「幹嗎管別人，是我們在過日子。」

「宣瀟，不要吸太多煙，對身體不好。」她故作輕鬆地說道。

「婚姻登記處的工作人員還以為我們過家家呢！」

她的淚突然不聽使喚，自己就涌了出來，「我怕成為你的困擾，我以為你對我只是……同情。」

「還能醒過來嗎？小影，小影，小影……」柏遠一聲一聲喊著她的名字。

風雪中，列車在廣闊天地間疾馳著，窗外的白晝一點點消逝。

「不，我很清醒。小影，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初我先追的是你，你會和我交往嗎？」

回過頭，宣瀟披著外衣，微怒地看著她。

出來時，宣瀟已經不在了。

池小影無力ｈｔｔｐs://wｗw•hｅtｕｂｏｏｋ.ｃｏm•ｃom地嘆了口氣，「好的，我發誓。」

「我……我上洗手間。」宣瀟本來就為柏遠的事和她爭執過，她怕說實話，宣瀟又會發飆，匆忙拾起手機，慌亂地走進洗手間。

池小影拍拍心口，噓了口氣，「沒有，我在火車上。你還沒睡呀？」

「我光明正大地看的。」他非常正經地回答，「不過看了之後，我才知道原來我曾被一個人這樣深愛過。小影，可是你的愛為什麼要藏那麼深呢？」

「小影，你不要把我的話當成負擔，我只想至少要說給你聽一次，不然就沒機會了。在你剛進校門時，我就喜歡上了你，但是因為我的軟弱，我成了燕南南的裙下之臣，然後就一步步離你遠去，直到現在。我知道我現在過得齷齪，過得無恥，想你都是對你的褻瀆，但誰的心裏沒有一個夢呢？錯過一次，就錯過了終生。小影，我沒救了……」說著，柏遠在電話的那端突然嗚嗚地哭了起來。

柏遠停了一下，又說道：「我睡不著，我在想你，小影。」

「你不是愛寫點文字嗎，最多我允許你上班時期做私活好了。」

唇突地被堵住，他怕她再說過什麼令他不堪回首的話，先把她吻暈了再說。

下半夜，他站在車門邊，抽煙抽到天亮。

她溫言輕道，抬頭看他，他猛地轉過了身，拉開房門，沖了出去。

想到回家，不由自主臉上就露出恬美的微笑，轉過身看去，宣瀟還在車門前和楊總一行人握手話別。這趟北行，收穫很大。宣瀟工作室與龍安公司簽訂了長期合作的合同，最近的協議就是那條連通幾省的高速公路。龍安公司為了表達誠意，甚至連預付款都匯到了工作室的帳號上，不僅這些，最大的收穫是她和宣瀟之間的堅冰已悄然消融。

列車在風雪中疾馳，雪光映進車窗，令m.hetubook.com.com她有些眩暈。

這還是前一刻對她情話綿綿的宣瀟嗎？

電話那端突然沒了聲音，寂靜如死海一般。

她又傻傻地問了一個問題，「那如果結了婚我還要回工作室上班呢？」

跨江大橋標書發布會那天，燕南南對柏遠說的話，他坐在車子里，聽得一句不拉，他以為那是燕南南胡編亂造的，現在看來是有一點跡象。

他真是恨起她的大煞風景，伸出手指彈了下她的笨腦殼，「這有什麼難的，回去就結婚好了。」

「你就把我當白痴吧！池小影，我問你一句，你是不是真的想和我復婚？如果你心裏面有其他人，那就不要勉強，我不奪人之美。」

池小影臉刷地通紅，大氣都不敢喘，「柏遠，沒有如果的。」

「那是誰？你知道你在外面呆了多久嗎？差不多快一個小時了。」宣瀟衝上來，用力握住了她的肩膀，她疼得叫出了聲，「宣瀟，你不要亂想。是……柏遠。」她無奈說了實話。

「冷不冷？」列車門關閉，車輪在軌道上緩緩滑動，宣瀟闊步走進了房間，拉過池小影的手，親昵地貼著臉腮。這種卧鋪房間里只有兩張床，除了空間小點，但條件還算不錯。

池小影無措地看著手機，不知該說什麼好，「柏遠，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不要往壞處想，上床睡覺，醒了后一切都過去了。」

池小影默默抽回手，低下眼帘，拚命克制自己，不讓眼淚流出來，「宣瀟，你沒有過初戀嗎？那只是一種朦朧的情感，並不是刻骨銘心的深戀。」

「車裡暖氣挺高的，不冷。我們要在車上呆一夜半天呢！我們都在濱江上的學，還沒湊過春運的熱鬧，這次也算湊了一回。」池小影很興奮。

「是什麼國家大事需要這大寒夜的向你彙報？」宣瀟譏誚地傾傾嘴角，手一松，她跌倒卧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