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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她這雙手！」黃炎陡然加重了語氣，恨聲怒道，「這雙手回到家之後，還要繼續為你洗衣做飯，養兒養老，她可曾有過半句怨言？」

「也，也不是的……」

「她可是品性惡劣，德行敗壞？」

「當然了……」黃炎一口答應后，忙又問了一句，「呃……為啥一定要在我這裏讀書？」

「先生！不要啊……民婦男人，平日里與人和善得很，更從未做下忤逆犯法之事，求先生不要為難他……先生明鑒，民婦求您網開一面……」

「先生？」還未等黃炎開口，那漢子倒先認出了黃炎，急拜倒在地。

哥哥們就笑著問她，你不勤學女工，打算做女博士呢？

更令人觸目驚心的是，十指已成淤腫之態！

「……」

目光冰冷如刀，幾欲將對方一刀刀，一寸寸，凌遲片剮！

卻是用一團破舊的麻布，裹了起來。

蔡大媽……

漢子徹底哭出聲來，直至將頭拱在地上，放聲嚎啕大哭！

四下圍觀的，無不唏噓動容！

伸展不開，也彎曲不得……

見著小蔡蔡仍是一臉的不安，黃炎笑著提議道：「呶！外頭這會兒艷陽高照，天晴日暖，正是出門逛街的好日子！估計過不幾天，就要大雪封門了，想出去走走也難了！有沒有願意一起出門逛街的？」

平常所說的，十指凍得像是胡蘿蔔，可那婦人的十指，竟慘如爛茄子一般！

「當然了！」黃炎笑著說道，「女子即便不能上陣殺敵，但勤讀書，多明理，學問高深了，甚至也可以開館收www•hｅｔuｂｏｏｋ.coｍ.coｍ徒，授業解惑的嘛！學而優則仕，何來男女之分？」

「先生可是……嫌棄昭姬了？」一手撫在自己臉上，一手急急整了整鬢髮，蔡大小姐顫聲問道。

隨後又像是護雞仔兒的老母雞一般，急急將那漢子護在身後。

轉身剛要吩咐小二取錢來，就見著圍觀在旁的主家，急急站出身來。

貧賤夫妻百事啊……

漢子啞口無言……

漢子訓婆娘……

「那，洛兒以後也可以在先生府上，讀書的么？」小娃娃又是眼前一亮，急急問道。

自始至終，黃炎也沒有拳打腳踢。

「她想要給自己的孩子，添置兩件過年的衣裳，想要為你擔起一份責任！難道這也有錯嗎？！」

「將這漢子拿下！帶去府衙，責打五十軍棍！對自己的女人都這般無情無義，更遑論對待他人了！」

「呵呵……蔡小姐實在是過謙了……」黃炎訕訕著笑道，「古有曹大姑，今有蔡大媽，皆為當世女子典範啊！」

也是一學官的官名。

黃炎的不著調之論，又惹來眾女一陣噴笑，唯獨小蔡蔡一臉的驚慌。

黃炎微微一笑，示意周倉帶人左右護住眾女，獨帶著小二，走上前去。

「你這壞人……」紅袖嬌嗔一聲后，輕輕柔柔著賞了他一粉拳，「妾身可是在，認真跟你說話呢……」

「回先生話……民婦只是想著，出來做些零工，可以貼補家用……況且，眼下年關在即，也可為家中一雙兒女，添上兩件新衣裳……」婦人恭聲答和_圖_書道。

「看看她的手。」強忍住內心的憤懣，黃炎聲音清冷著，對那漢子命令道。

「回，先生話……」漢子戰戰兢兢著，答道，「小的，家中婆娘，不在家安分守己，卻偏要出門，幫人洗衣裳……哪知道，今天卻惹來一場禍事！把一件金貴的衣袍給洗壞了，主家索賠四百大錢……小的氣憤不過，這才……」

當下，黃炎便喚來小二，帶著典韋周倉，還有五名近衛，陪著丫頭們一道出門，歡歡喜喜地逛街去了。

「家裡頭又不缺吃，不缺喝，還用得著你出門來，丟人現眼？」

「她可有虐待兒女，怠慢公婆？」

可婦人的唯唯諾諾，卻更助長了男人的囂張跋扈！

「那，你為何要出來做工？」黃炎言語淡淡地，又問一句。

「你這敗家婆娘！損壞了這等金貴的衣裳，咋賠得起人家？」

可看著姐妹們都是一臉的歡喜，又不想壞了大家的興緻，也只好就此作罷……

「你……」男人的胡言亂語，女人大感頭痛！

「沒，沒有……」

聽得黃炎一聲吩咐，婦人忙顫巍巍著，將雙手從衣袖裡取了出來……

「……」

可這聲聲譴責，句句痛斥，卻堪比鋼刀利刃，刀刀狠扎在漢子的心口之上！

此情此景，又讓在場之人，盡皆同情憐憫……

「回先生話……」婦人跪在那裡，將頭低了又低，畢恭畢敬著答道，「家中男人勤勉踏實，任勞任怨，所以……民婦家中並不缺衣少食……」

「呵呵，放心吧，老婆。」黃炎笑著安慰道和*圖*書，「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你男人爬牆的本事可不一般呢！」

啪——

面對眼前這婦人的雙手，黃炎當即便起了打人、殺人的衝動！

其餘眾女亦是一臉的歡喜，唯獨紅袖淡淡笑過之後，又輕聲問向黃炎：「夫君……那抄書一事……」

指甲周邊，血漬斑斑！

「洛兒見昭姬姐姐好有才華，洛兒想跟著昭姬姐姐，一起讀書寫字……」小娃娃弱弱地答道。

漢子黯然抽噎起來……

「她可曾紡紗織布，下地生產？」

「……」

「都，都做過……」

別人的家務事兒。

「是曹大家（gu音，同姑）！」小蔡蔡恨聲糾正道，「曹大家經史子集，無所不通，更協助其兄長，完成了國學巨著《漢書》，以昭姬之德才，又怎敢與曹大家相提並論？」

「……」

話說這位天驕洛神，打小便喜歡讀書寫字。

「小民見過先生……」先是衝著黃炎深躬一禮，這才恭聲說道，「先生仁德高義！方才這一通訓教，實在讓人感觸良多！這四百文錢，就算是小民也買了一回教訓，回去之後，定然要善待家人，夫婦和睦。」

無論男人如何斥罵，罵得如何難聽，婦人只做垂頭默然，呆立在旁。

「不，不是的……」

對方的好意，黃炎付之淡然一笑，算是心領了……

雙手亮出來的一剎那，饒是鐵石心腸的硬漢子，也要當場動容！

婦人像是忍著萬般痛楚，將那團破布，一層一層地翻開……

「好哎！」糜丫頭率先歡呼起來。

「……」

「她可https://wｗｗ.hetuｂｏｏｋ.ｃom.ｃoｍ是好吃懶做，好逸惡勞？」

還未等周倉典韋靠上前來，那婦人卻當先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求！

婦人也隨著，慌慌張張著跪地行禮。

「嗚——」

「她嫁入你家，多久了？」

「她不嫌你貧，不嫌你窮，不嫌你卑微低賤！風風雨雨地，陪著你走過了十年之久啊！」

手心手背，皸裂累累！

「有功則賞，有過必罰！」最後，黃炎稍稍緩和了語氣，說道，「既然損壞了人家的衣服，就要按價賠償。不過，念在你這婦人的勤勞質樸，這四百大錢，先生我替你出了……」

「是啊，我也是認真在跟你過日子的嘛！」黃炎咧嘴笑道，「走了，逛街去！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無酒喝涼水！殺人不過頭點地，腦袋掉了也不過碗大個疤！抄不完的話，他還能把我殺了不成？」

博士，博學之士的通稱。

「把手拿出來。」

隨後卻又喚來周倉典韋。

漢子已然滿面羞慚……

「先生是說，女子也可讀書求學？」

「她說得可對？做得可對？」再次踱去漢子的跟前，黃炎冷聲問道。

「嗨喲……」黃炎甚是苦笑不得著，解釋道，「我說，蔡大媽啊……呃，蔡大小姐啊……讀書明理是好事兒，但也要勞逸結合的嘛！總憋在家裡的話，早早就會變成大姑大媽，甚至是阿婆了！」

黃炎背負起雙手，慢步踱到婦人跟前，問道：「家中可是缺衣少糧？」

「炎哥哥，你——」糜丫頭先是一臉不忿著，看向黃炎。

這會兒，聽得黃炎說起，女子也和*圖*書可活得這般豐富多彩，自由自在，甄家小娃娃當即一臉的欣喜。

「為何動手？」黃炎卻是面無表情著，問了一句。

可那婦人的兩隻手，已然凍到青黑了！

「薄情寡義之徒！」黃炎再次恨聲罵向那漢子，「你對她打罵連連，她卻對你處處維護！若是日後再不善待於她，當真是畜生不如！滾吧！」

問話結束后，黃炎雙眼冷冷地盯視著那漢子。

「回，先生話……已經十年整了……」

漢子默然看過之後，隨即便一臉凄楚地，低了頭去。

「呀——」眾女齊齊失聲驚呼起來，剛要憤憤不平著衝上前去，卻被黃炎伸手給攔住了。

數九寒天啊，普通人的手可能會凍得通紅。

一聲脆響后，婦人狠狠一個踉蹌，隨即便重重摔倒在地！

「十年啊，她為你生兒育女，贍養父母，洗衣做飯，紡紗織布，下地生產！可這十年裡，你又為她做過些什麼？」

「呵呵，這樣啊……」黃炎搓手笑道，「那倒也是……蔡大小姐才華橫溢，古往今來，恐怕也只有那位曹大媽，可以與之相提並論了……」

紅袖等人，更是隨著輕輕啜泣不已……

黃炎心中微微一嘆息，不經意間，見著那婦人的一雙手，始終緊緊地縮在兩隻袖口裡。

可剛一轉過街口的時候，便碰上一件棘手的事情。

「回，先生話……」那漢子磕磕巴巴著，低聲答道，「可她，毀了人家的衣裳……四百大錢啊，小的平日僅以砍柴為生，一個月的忙活，也賺不來這許多錢啊……這讓小的上哪兒弄錢，賠人家衣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