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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縱然遭遇了什麼意外和不測，如果你躲藏在這裏，也能非常愜意地吃吃喝喝三個月。

受德的畫像就在眼前，那副自畫像，被他放在了這個最隱蔽安全的地方。

他隨意比劃了一下：「得把這棵樹砍掉。」

月色逐漸西斜，頭頂一片黑暗，吳所謂靠在牆壁上，迷迷糊糊睡去。睡眠很淺，一直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夢，猛然睜開眼睛時卻什麼都記不住了。

晨曦初露，那是一個陰天，頭頂的琉璃顯出一種神秘莫測的富貴和典雅。

這婦好釵早就被老白送給金銀子當投名狀了，可為什麼忽然又到了受德手上？

吳所謂雙目放光，「受德，你醒了？」

受德為什麼將其打磨成了鏡子的樣子？

這東西散發出一股奇特的香味：似麝香虎骨，又似某種精油香味……他忽然想起來，這味道是豬神婆的味道。

他看到對面的受德，發現已經是新的一天了。那是一個陰天，花草樹木都無風自動，可ｗww•heｔｕbｏｏk.cｏm.ｃom是，沒什麼香味，就像這靜止的時光，在無形的擔憂里消磨光了所有的期待。

卻聽得一陣微微的呼吸，一看，吳所謂在他對面已經睡熟了。

沒有人能睡得這麼死——除非真的已經在夢中死去。

很顯然，是巧手匠人將其打磨成這樣的。

他不知道受德從哪裡尋來這麼一大片作為裝飾的琉璃，也不知道這酒池肉林還能存在多久——自己都已經快破產了，受德呢？金銀子不可能就這麼放過他。

從早上到中午，吳所謂看到太陽從樹梢上慢慢地挪移，然後，端端正正地照射在頭頂。從全球最頂級的隔熱層高科技新材料上望去，威力無比的太陽也顯得溫柔而和順，就如這保持著恆溫的酒池肉林，在微風簌簌里，平和而從容地展示自己的放縱與荒誕。

因為採用了最頂級的設備，縱然外面的電源被截斷，這酒池肉林也能開啟儲備能源，自動保持www.hetubook.com.com恆溫時間長達三個月。

他睜開眼睛，很自然地叫他，就像他早就知道他一直坐在這裏似的。

他抬眼，周圍空空的，受德不知去向。

自己叫他受德——

金銀子，雍正等人叫他商紂王——

他茫然很久，才說：「忘了好！」

月色慢慢升起，慢慢西斜，就像輕紗似的籠罩在頭頂。

他膽戰心驚，想開口叫他，但是，生怕自己一開口，也許，那最後一點微弱的心跳就會徹底停止了。

多可笑，一個人短短的一生，每一個不同的稱呼便代表一重不同的身份。

他還注意到，這鏡子上面隱隱地一層黑色煙霧，就像不知沾染了什麼髒東西似的，多看幾眼，就令人難受。

他想，也許他已經很久沒有熟睡過了，畢竟，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情。此時，忽然放鬆心情，便一睡不醒了。

可是，仔細一看，才發現不是！

受德盯著他，半晌，躺下去，枕在自己的雙手上，顯得hetubook.com.com異常輕鬆愜意。

彼時，月色徹底隱匿，極度的黑暗襲來，他很疲憊，乾脆閉著眼睛再次躺下。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嗅到一股濃郁的香味，他驀地睜開眼睛：咖啡！

他頭上的蜘蛛網依舊，就像一個人在時光長河裡已經流浪了幾千年，然後，疲憊成一片廢棄已久的皇宮。他的目光凝視著對面的刺桐花樹，看到那單薄的花樹在這蔥蘢的林泉里，顯得突兀而怪異。

難道，他再也不會醒來了？

「砍掉？隨你。」

半晌，他開口：「小吳……」

茶盤裡，兩大杯熱氣騰騰的咖啡，一大盤鬆餅，他笑容清淡：「金銀子有一句話總算沒有說錯：咖啡下鬆餅，真是最美味的早餐。」

他看了這花樹很久很久，彷彿午夜夢回，意識里只剩下這一件事情。

吳所謂一頓，淡淡地：「早就忘了。」

而外面的粉絲，娛樂圈大眾叫他暢銷書作家湯丁——

吳所謂的目光看過去，落在那一串孤零零的刺蝟紅花上面https://ｍ•ｈeｔuboｏk•ｃoｍ.com，忽然站起，將那串紅花摘下，在手心裏反覆看了幾眼，然後，扔在一邊，若無其事：「這花不好，不值得養在酒池肉林。」

上一次，帝辛昏迷的時間不到半天，但是，這一次，他守著他從朝陽升起到月色升起。

他看到攤開的畫卷在炸裂處停頓，帝辛的側影已經徹徹底底沒入了雲霧之中，那遊動的雲霧就像茫茫洪荒里流淌的時間，將一個人短暫的一生徹底籠罩。

吳所謂嘿嘿一笑：「懶得砍了，反正也不礙事。」

吳所謂睜開眼睛，看到頭頂一大片的琉璃，最後的月光正一覽無餘地傾瀉下來，但是，已經黯淡，他想，很快就要天明了。

他很愜意地喝了一大口咖啡，又吃了一大塊鬆餅，吳所謂發現，他眉梢眼角這些日子第一次舒展，好像天塌下來都已經不在乎了。

他忽然如釋重負，也喝了一大口咖啡，拿起一塊鬆餅仔細看看，咬一口，不由得大讚：「受德，你烤的鬆餅真是天下一絕。」

世間好物不httｐs://wｗｗ.hetｕｂoｏk.ｃｏm•ｃｏm堅牢，彩雲易散琉璃碎。

彷彿一個已經死了很久的人，甚至不如當初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楊姐。

「忘了？」

吳所謂大笑：「受德，你居然學會做咖啡了？」

「看一眼不就會了？」

「小吳，你還記得那條刺桐大道嗎？」

自己從金銀子那裡拿來的「豬神婆」牌位——也就是當初姜子牙為了侮辱自己的前妻，在封神榜上給她封的這個神牌。

可現在，吳所謂覺得哪怕三個小時，三分鐘都是煎熬。

此時，豬神婆靈牌已經變成了一支釵，準確地說，是一支釵似的鏡子。

吳所謂忽然覺得奇怪——帝辛——這是商紂王到現代以來，自己第一次想起他本來該有的官方最正式的稱呼——

這不是婦好釵。

他把鏡子丟在一邊，種種疑問，也顧不得追究，只是再次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受德的心口——心跳，非常非常微弱。

吳所謂翻身坐起來，詫異地看到受德端著一個大茶盤走過來，然後隨手將茶盤放在面前的矮茶几上。

「小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