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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婷婷每一步都走得很重，直到將厚厚的落葉踩出沙沙的聲音。她心情太過緊張，所以，故意讓這沙沙的聲音為自己壯膽。

「難道你就這麼看著他死？」

金婷婷緩緩地：「要不，也把受德的頭割下來冷藏儲存？」

明明是不長的一段路，可是，她一步步走來，但覺膽戰心驚，尤其，看到小徑兩邊的行道樹，園林，居然全部是各種稀奇古怪的植物，樹木，但是，沒有一朵花兒，哪怕是野花都沒有一朵。

「這個病人已經死亡很久，他並不是植物人，而是徹徹底底已經腦死亡了，完全不值得拯救了。」

她停下腳步。

金婷婷強笑：「說的也是。比如烏龜，人家說年長的能活上千年，可是，就算活一千年或者幾千年又怎樣？到頭來還不是要死。」

明明從小到大，翡翠堂四周便沒有任何花朵，她也早就習慣了，可偏偏此時，覺得一股寒氣油然而生，好像任何鮮花、屬於美的東西ｍ.ｈetubooｋ.ｃｏm•coｍ，一到這裏，便會自動死亡。

簡直是一瓢涼水澆下來，楊姐頓覺一個哆嗦，渾身都濕透了。她眼睜睜地看著醫生沮喪地出門，自己也沮喪得一塌糊塗。

「喬治先生說，他的確是死了。」

金婷婷走到門口，還是回頭，低低的：「小吳，你節哀順變。」

「小吳，你還真別謝我，那個專家正好有事情到中國來一趟，我就提前約了他……」

金婷婷忽然道：「我認識一個非常權威的專家，據說他在治療植物人這個領域里，是全世界最最頂尖級的高手，需要我請來為受德看看嘛？」

吳所謂緩緩地：「他醒來的概率有多大？」

金銀子並不急於提問題，而是盯著她，沒有忽略她面上哪怕最細微的一絲表情，半晌，才徐徐地：「受德怎樣了？」

她慢慢回頭，畢恭畢敬：「爺爺，我已經去醫院看過受德了。」

「可不是嗎？在地球漫長的五和-圖-書十億年壽命里，幾千年算什麼呢？真真是指縫間滄海一粟，眨眼即過。所以，我們也沒必要糾結生死。」

吳所謂一怔：「受德沒有留下這樣的遺囑。」

翡翠堂里，一片冷清。

病房的門被楊姐關上了，她站立時雖然和常人無異，但行走時，分明看出來微微跛足，此時，她的一顆心也徹底沉到了谷底，走了幾步，腿一軟，便癱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

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她一看，笑了：「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他來了。小吳，我下去接他……」

吳所謂慘笑一聲，沒有回答。

吳所謂雙目黯然，好一會兒才點點頭：「你去忙你的，這裏我和楊姐處理就行了。」

雖然是英文，可是，吳所謂完全聽懂了。

金婷婷面色好生難看，吳所謂，比她更加難看。

「好吧，我得出去送送喬治先生。」

這是一個活死人，準確地說，已經是一個植物人了。

就連楊姐和吳所謂也看出和-圖-書，那個小小的特殊的液晶屏幕的儀器上，只有一條毫無起伏的波浪線。

「不然呢？」

吳所謂淡淡地：「生死存亡，乃天理循環，強行違背天意只怕沒有什麼好下場。就算你能暫時延長一下壽命，可歸根結底，總是要死的，又何必枉自徒勞無功地跟老天作對？」

喬治先生一邊說一邊快速收起了儀器，然後，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死了，死了，死了！

「小吳，受德真的已經死了嗎？」

幾分鐘后，一個金黃頭髮白皮膚的高大洋人隨同金婷婷走進了病房。吳所謂急忙迎上去，金婷婷低聲道：「這是世界著名的腦殼專家喬治森。」

吳所謂沉默了許久才說：「醫生說的一點沒錯。受德這樣的情形其實持續一個多月了。我也知道，就和當初金無望被嚇死時一樣。當時，金無望也早就死了，只是他家裡人不甘心而已，但是，最後，他還是死了。」

但是，無論多麼舒適的環境，床上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病人也無法感知，因為，他躺在病床上，不言不動，雙眼緊閉，從床頭的監護儀器上可以看出，他幾乎是完全沒有心跳的。

醫生出去，又進來，然後，拿出了一大堆檢查報告，臉上的神情也不太好看：「吳先生，我想我有義務告知你們病人家屬全部的真相，依照檢查結果來看，受德先生幾乎已經算是一個死人了……」

金婷婷長嘆一聲，低聲道：「小吳，需要什麼幫助嗎？」

才下午三點，可是，在無數茂盛大樹的遮掩下，諾大的一片空地便陰森森的，秋風一吹，滿地的落葉。

吳所謂搖搖頭。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金婷婷唏噓一聲，低低的：「真沒想到，受德到頭來竟然會是這樣的。」

金婷婷忽然問：「金無望為了等待幾十年後的醫學奇迹，讓醫生把自己的腦袋割下來放在零下一百多度的低溫里冷藏保存，小吳，你會不會也把受德的頭割下來做同樣的保存？」

「喬治先和-圖-書生好。」

喬治先生也不寒暄，直奔病床，他先是看了看受德的情況，然後，拿起旁邊的檢查報告和各種病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然後，拿出一個非常特殊的儀器，放在受德的頭部。

「幾乎沒有！」

因為，她感覺到背後一股深深地寒氣，或者說是陰氣——不知從何時起，她對這股死亡之氣已經非常敏感，就像一條枷鎖，隨時會勒住脖子，讓你無法呼吸。

「如果你們的經濟足以承受，也可以讓他長時間呆在這裏。但是，我還是得提醒你們，這樣獃著沒有任何意義，他其實已經死了！！！」

「婷兒……」

喬治先生看了許久，然後，他抬起頭，藍色的眼珠子十分困惑地看著這幾個人，就像看著幾個怪物，然後，轉向金婷婷：「金小姐，你們真不是在開玩笑嘛？這個人分明已經死了好久了！」

「如能請到，那就真是太謝謝金小姐了。」

「真是有勞金小姐了。」

吳所謂淡淡的：「也許，他一直都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