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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中王

作者: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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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0章 命運和輪迴(1)

第610章 命運和輪迴(1)

以至於她悲哀到了近乎恐懼的地步。
「別去驚擾他們了!等小吳好了再聯繫他們好了!」
楊姐問:「你去哪裡?」
這種感覺已經許多年不曾降臨,而此刻,又捲土重來。
多年風雲歲月,她頭上只剩下斑白花發,一切人生的偽裝早已被剝離乾淨,親人,朋友,愛人,一個也無……
楊姐衝上去:「醫生,怎麼樣了?」
楊姐茫然回頭,盯著三丈開外的他,自從進了醫院,他就一直坐在那裡,幾乎從來不曾挪動過腳步。就像他身上緊緊貼著肌肉的血衣一樣,幾乎整個人貼在牆壁上了。
一名特護悄然上前,低聲道:「楊姐,節哀順變吧。」
醫生護士,相繼走遠。
好半晌,她才鼓足勇氣踏上前。
吳所謂躺在病床上,他面上尚未矇著死者常見的那種白布,也許是因為受德支付的極其高昂的藥費,哪怕他已經毫無知覺,他們還是維持著他面上的氧氣罩,當然,那氧氣是否能進入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的生病,醫生也管不了。他們只認為,那個非要如此的家屬是個瘋子。
楊姐不敢置信,很想去摸一摸他的頭,是不是傻了,可是,她站在原地,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鎮定:「受德,人死無法復生,小吳傷在要害,醫生搶救了一天一夜也沒法,他們也儘力了……唉……」
醫生的臉色非常難看,好一會兒才搖搖頭,低聲道:「你們節哀順變!」
楊姐慢慢走進去。也不知怎地,她也不敢靠近,彷彿多年之前,亡夫病故的時候……她聽得醫生大喊「急救」二字,就再也不敢靠近病房,因為,實在是太怕面對那突如其來的死亡了。那時,她懼怕的不是亡夫的死亡,而是害怕那種別離——你眼睜睜地看著這個世界上對你最好之人,將永遠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那是失獨的心情。
就像一個到了風燭殘年孤苦伶仃的寡婦,眼睜睜地和*圖*書看著自己唯一的兒子就要死掉了。
他於她,早已變成了一種比愛情、友情甚至親情更加牢固的情感……一如此時她一個人站在病房的門口。
你再也見不到他,無法跟他講話,跟無法談笑散步共同度過許許多多的日夜。
楊姐呆在病房,好一會兒,才轉身。
「我馬上去找!」
他大步就走,楊姐追上去大叫「受德,你去哪裡?」,可是,他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當他們路過前面的那排等候椅子時,停下腳步,只見一個人面無表情坐在椅子上,他靠著牆壁,微微閉著眼睛,彷彿是睡著了,又彷彿是對任何結果都漠不關心。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淋濕又幹掉,散發出濃郁的血腥味,和各種汗味混合一起,十分難聞。但是,他渾然不覺,只是一直獃獃坐著。
但是,瘋子除了錢,他們就沒法拒絕。
可是,受德是往相反方向而去。
楊姐沒明白他什麼意思,還是惴惴地:「不通知他父母https://www.hetubook.com•com嗎?可是,事已至此,我們也無法隱瞞了……」
「小吳……他……」
「受德……」
彷彿白髮人送黑髮人。
楊姐目瞪口呆:「這……怎麼換醫生?」
楊姐後退一步,雙腿一軟差點倒在地上,一眾醫生護士面無表情地從她身邊陸續離開,每個人的臉色都難看得出奇。那麼多人,用了一天一夜也沒有救活一個病人,大家的沮喪也可想而知。
兩名特護站在門口,見她緩緩走來,低聲道:「楊姐,你去見他最後一面吧。」
搶救室的門開了,又關了,關了,又再次打開。
唯有他在她最危急困苦的時刻不離不棄。
他死死盯著她:「這不可能!」
金銀子養了那麼多年小鬼,然後,和眾人的了解,居然是憑藉熱兵器的絕殺,可見,這世界上到頭來,一切都是個愚蠢的笑話。
「可是……」楊姐囁嚅,還是說下去,「醫生說了,小吳已經……」她無法說出「死了」二字,惴https://m.hetubook.com.com惴地換成了,「小吳已經不行了……我們要不要馬上通知小吳的父母?」
「換醫生!」
唯有一個吳所謂。
如果不看他身上的傷口,他簡直就是睡著了,在做什麼好夢,而且,面上乾乾淨淨,一絲傷痕也無,簡直就是活脫脫當年剛剛竄出大眾眼中的漫畫家小鮮肉。
他緩緩站起來。
然後,她伸出手,輕輕拉起白布就要覆蓋在吳所謂臉上,楊姐忽然躬身,一把拂開她的手,厲聲道:「你幹嘛?」
對於吳所謂,當然不是亡夫去世前的那種感覺——可是,這哀切之情更深更濃。彼時,她還是美艷如花,事業鼎盛,正站在人生的巔峰時刻,身邊還圍繞著許多朋友,貌似的親人……他們眾星拱月一般安慰她,帶她到處尋歡作樂以儘快走出人生的陰影。
她竟然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只是死死盯著他身上遍布的乾涸血跡,彷彿那是他自己身上的血也徹底流幹了。她悚然心驚,「受德……你……」
她走過去,hetubook•com•com站在他面前。
楊姐以為他要進病房裡,心裏一松,就打算跟他一起進去,因為,她實在是不敢單獨一個人進去,也不敢面對那可怕的一切。
好一會兒她才發現,他居然是睜著眼睛,只是,目中沒有什麼焦距。
他傷在背心,幾乎算的一槍致命。
楊姐在他面前站了很久很久,本來,她的腿經過上次車禍是很不好的,可是,站了這麼久,居然也不感覺到疲乏。
「受德……」
吳所謂面上很平靜,甚至還帶著微微的笑意和得色,彷彿最後一槍射出時,時光便在他臉上定型了——他肯定自己射中了金銀子,樂壞了,準備冒險再擊,徹底將這老賊幹掉。這成功的快|感,令他在死亡的一刻,保持了一種不變的歡樂。
她叫了好幾聲,他才抬起頭,目中依舊沒有什麼表情。
這世界上,在她心目中,已經是任何人都比不上吳所謂,縱然受德,也遠遠比不上吳所謂。
「找醫生。」
不知道過了多久,醫生才慢慢走出來,額頭上全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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