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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所有燈都關了，只剩下一盞昏暗的地燈，一個人孤獨地坐在黑暗裡等待。

何律師小心翼翼地看著雍正，縱然是律師行業多年，他也覺得這份遺囑有點詭異——縱然再是貌合神離的夫妻，要切割得如此乾淨，也是不容易的。

他在大門邊站定，不再靠近。

他因此，憤憤地，老是開始找她的麻煩，挑刺，變著法兒跟她爭吵。

何律師起身告辭，可是，欲言又止。

正永搖搖頭：「現狀是已經資不抵債了，如果無法扭轉經營不善的局面，別說二十年這種畫餅充饑的事情了，只怕兩年後金氏集團就不復存在了。」

若是這份遺囑被外界知曉，甚至他在金氏集團做總裁的合法性都要受到影響和挑戰。

她和他的對話也簡單到了只有幾個字：「好的……沒錯……是……謝謝四爺……」

以至於後來他和她的關係已經差到了極點——沒有爭吵，沒有交流，到最後，夫妻二人甚至沒有一句對白，徹徹底底相敬如「冰」。

雍正接過，隨意看了一眼和-圖-書，沒有注意。

顏值、財富、智商、情商，她統統都有，而且，就連生活的小情趣都完全具備。

過了一條又一條街道，就在司機以為他已經睡著了，又不敢出聲驚擾他時，他睜開了眼睛，淡淡地：「我就在這裏下車。」

這一天，沒有任何工作狀態。

可雍正意外的是，既然她早就料到了這一點，那麼，她為何一定要做一個五年的期限？難道，五年之後，她還會回來？或者，虎毒不食子，老鬼最後並未殺她？

何律師倉促看了他一眼，沒有道別，轉身悄悄走了。

晚上八點，整個金氏集團還燈火通明，許多部門的員工都還在加班加點處理積壓的事情。

雍正卻一直面色不改，好像對這樣一份遺囑一點也不意外。

金婷婷這遺囑，分明就當自己是未婚女性，竟然如從未結婚過似的。

而且，看樣子，這遺囑並不是草就，而是深思熟慮過的，她名下的所有產業：五星級連鎖酒店、高爾夫球場、一家奢侈品專賣店，還有位和圖書於市中心最繁華地段的一層商鋪……每一樁每一件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沒錯！所以我們認為，這對正永先生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某種意義上，這二十年裡，你是可以完全掌控這部分股權，而且可以利用這部分股權做許多事情，金氏集團，便牢牢被你所掌控了……」

事實上，她私下裡和吳所謂見面的時間並不多——跟任何別的男人私下見面的時間都很少很少。

他感覺到一股陰森的寒意，彷彿來自金婷婷那雙目光——說也奇怪，到最後，他最怕的居然不是金銀子，而是金婷婷。

這是事實。

不是擔心腦子會疼痛，也不是擔心金銀子捲土重來，他壓根就不清楚自己在擔心什麼，只是覺得惶惶不可終日，好像背後始終籠罩著一片陰影。

可是，再看一眼，他面色大變，手也微微顫抖。

何律師這才硬著頭皮拿出一件東西遞過去：「這……這件東西，我不知道該不該給你……可是，我覺得我沒有權利隱瞞……所以……和*圖*書」

雍正自然一直暗地裡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雖然只是名義上的夫妻，可是，身為雍正大帝，也不希望自己頭上變成綠油油一片。

反正，他又不敢破門而入。

看得出，她精心打扮過，淡雅裝扮，眉眼晶亮，身上還有淡淡的香水味，嘴裏哼著小曲，簡直就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少女。

就算他大發雷霆，她也只是默然走開。再不然，就是獨自回到房間，反鎖了門，無論他怎麼敲門都不回應。

何律師低聲道：「我們都覺得遺憾，不知道金女士為何要把股份轉讓給吳所謂？」

當然，她對他特別恭敬，除了男女之情，她也基本盡到了妻子的義務——比如為他安排衣食住行，煲湯熬粥，無論他多麼晚回家，總有熱氣騰騰的燕窩或者甜點等著他……至少，在生活上還是將他照顧得無微不至。

唯一遺憾的是，她不愛他。

文件看了一份又一份，但腦子裡始終一片空白，無法集中精神處理事情。

到晚上十點，她終於珊珊而回。

家裡也總是乾乾淨淨htｔｐs://ｗwｗ.hｅtｕbｏｏｋ.ｃom.ｃoｍ的，花瓶里，四季鮮花不斷，各種烘焙小點心常常散發出溫馨的香氣。

他倆的婚期甚短，並沒有太多什麼共同財產，當然，她也沒有對雍正的財產有任何的傷害——她只是將自己和他割裂得清清楚楚。

她拒絕他任何的親熱和靠近。

雍正見他支支吾吾，有點奇怪：「何律師，你還有什麼事情？」

「好的。老闆，我在這裏等您。」

忽然覺得她很漂亮——比他當年在皇宮裡見過的妃嬪都漂亮。

需要應酬的時候，她也盡心儘力，從來不會讓他掉份。

雍正淡淡地：「二十年之後的事情，誰能說得清楚呢？這無非是一張空頭支票罷了。」

這讓雍正情何以堪？

有關方面給出了各種優惠，楊先生的特赦令之後，雍正也明確地感覺到了自己空前的自由狀態。

可是，她連回應都懶得。

可是，他還是不安。

不但不愛他，甚至，他慢慢地察覺，她對自己的憎惡——沒錯，就是憎惡。

他一直坐在客廳里等待，菲佣多次問他要不要吃飯喝東和_圖_書西，他統統拒絕，大發雷霆把所有的傭人全部趕走，只自己開了一瓶洋酒慢慢品嘗。

翻來覆去，就是這些。

久而久之，他也徹底失望了。

他和她只是名義上的夫妻，從來沒有夫妻之情。

夜色下的金氏老宅一片漆黑，在冬日的寒風裡，就像是一頭已經死去多時的龐大怪獸，雖然生命不再，可是，還殘餘著恐怖的餘威。

那天，他很早就回家了。

更主要的是，他奉金銀子的命，要徹底杜絕吳所謂對她的挑撥離間。

直到那一天，她和吳所謂私下見面。

某種意義上，她真是一個再理想不過的妻子了。

雍正也注意到，在這份遺囑里，她自始至終沒有提到過自己半個字，甚至連委婉的暗示都沒有，就好像自己從未出現在她的生命中過似的。

他點點頭，信步過了一條街，又走過一條長長的林蔭道。

雍正走出大廳時，但覺頭重腳輕。

成婚的最初，他對她其實並不討厭，畢竟，她長得漂亮，性格也還算溫和。可是，真正生活在一起之後，他才發現，那女人就是一塊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