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敵人或者奴隸，在他們眼裡，根本就不是人。對付不是人的東西，又何必講什麼仁慈法則？這不是犯蠢嗎？

至於是不是背鍋俠就不那麼重要了，因為，在陰陽師的觀念里，祭祀，本該如此。否則，才是不正常。

他忽然想起地球大撤退時，所有人逃到悉尼，然後，被外星人斷掉了水電氣之後，地球人開始大批量的死亡，倖存者互相殺人為生。有一次，他逃到一個垃圾堆旁邊，便看到一大群悍匪在烹煮一大鍋活人。

剝皮、焚燒、炮烙、五馬分屍、凌遲……相比之下，什麼鞭打，斬首這些，簡直根本不算一回事了。

大商之初，政教合一，成湯以國王之身兼職大巫王。但到後來，巫王就單獨分裂出來成為玄王，和國王分庭抗禮。曾經很長一段時間，巫王的權利甚至遠在國王之上，讓歷代國王成為了傀儡。

（正是基於黃帝的教誨，中國人實現下列三個重大目標：歡愉、長生和繁衍後代，和*圖*書這種由黃帝開創的性國學，超越了低級趣味的狂歡層級，轉而成為國家政治的核心策略。毫無疑問，人口是帝國最重要的資源，它將維繫帝國的強大性，而黃帝，似乎是這種信念的開拓者。沒有黃帝，就沒有全世界最大的人口基數以及最豐厚的人口紅利——摘自朱大可《華夏上古神系》，P553）

他驚疑不定：「玄王？玄王一個人說了算？歷代商王不管的嗎？」

終於，帝辛點了點頭：「子初聽令……」

可是，吳所謂萬萬沒想到，他們居然把人放在銅鼎里煮熟了——

青銅鼎器是貴族們最喜歡的盛煮食物的器具，尤其是大型祭祀活動的時候，要祭祀祖先，一些重要的食物都必須通過青銅鼎器那煮熟，所以，才有「鐘鼎鳴食」之家的說法，本質上，那是一種身份的象徵。

他和帝辛交換了一下眼色，發現帝辛也對這兩個建議很是贊同。

可現在，帝辛居然和-圖-書任命子初為新一代玄王。

這麼殘暴不仁，不滅亡天理何在？

那簡直比魯迅先生筆下的人血饅頭更加可怕。

「所以，這一次，明明沒有玄王了，你還是準備弄出來一個玄王？」

吳所謂和帝辛都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理論。最初，他們對子初也不是那麼看重，可現在，他們忽然對子初有些刮目相看了。

帝辛淡淡地：「你只要明白大商的祭祀活動到底是些什麼內容，你就明白了。」

玄王，也就是巫王，也就是這一次祭祀大典的主持人。

帝辛是大商的第31代君主，子初當然就是第31代玄王。可是，子初聽得這個命令卻大吃一驚。

也是從武丁時代起，就乾脆把玄王這個職位給廢除了，許多祭祀活動也因此而被廢除了。

老王死後，武丁繼位。武丁的青年時代，朝政大權也全被玄王掌控，武丁本人毫無發言權，成了徹頭徹尾的傀儡，甚至於自己好幾次差點遭受玄王的毒手和_圖_書。

大商真的該被滅亡。

武丁韜光養晦，發誓要絆倒玄王，而且他幸運在有一位叫做「婦好」的王后，婦好武力值超強，能使用七十多斤的戰斧，百戰百勝。夫妻二人聯手，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徹底剷除了玄王，武丁從此掌握了政教大全，逐鹿天下，成為赫赫有名的中興之主。

「政權軍事歸國王，祭祀歸玄王。祭祀的內容全部由玄王全權做主。」

子初有些意外，卻立即躬身。

當天晚上，吳所謂就明白帝辛的意思了。

子初，當然就是一個背鍋俠。

大商的祭祀歷史，準確地說，是一部酷刑殺人歷史。

當他坐在一大堆龜甲獸骨雕刻的「圖書館」里三四個小時之後，整個人幾乎要發瘋了。

子初侃侃而談：「……從黃帝開始的各項傳統，從威懾蚩尤到現代，祭祀活動一直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我們大商之所以能奪取天下，當然也必須堅持這一套法則……」

商朝的祭祀大典，就是和*圖*書一個殘酷殺人百科全書——更可怕的是，祭祀之後，大家會一擁而上，瘋狂地吞噬死者的鮮血，吃掉死者的心肝五臟……

玄王，是巫王的意思。

他長嘆一聲：「就這麼一次祭祀活動，卻專門弄個玄王，受德，這會不會有點小題大做了？」

直到現在，中國依舊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

他完全不明白，為何帝辛忽然復設了玄王這個職務？

「寡人任命你為大商的第31代玄王……」

有人無聲無息地走進來，看了看地上被摔成兩截的龜甲，隨手撿起來一半，看了看，淡淡地：「這便是歷代玄王的傑作……」

此時，再看到這樣的場景，真是毛骨悚然。

也許，子初自己並不會這麼認為，因為每一個陰陽師最至高無上的理想前途便是玄王——那是他們為之奮鬥的終極目標，現在，他只能算是如願以償。

吳所謂手一抖，嚇得將一大片龜甲摔在地上砸成了兩半。

吳所謂看著子初雄赳赳氣昂昂地ｈｔｔｐs://m•hetuｂｏoｋ.com.cｏm離去，半晌，長噓一口氣。

他研究的是大商的祭祀歷史。

中興之主武丁在興起之前，他的父王就是玄王的受害者。武丁的兄弟們莫名其妙的全部中毒死亡，甚至懷孕的妃嬪也紛紛中毒流產。武丁的父親見勢不妙，悄悄將武丁寄養在民間，武丁才僥倖逃過一劫。

子初，又如何能不意外？

中華文明，也是唯一一個一直延續，從未中斷的文明。

他甚至沒有否認。

當吳所謂翻到一副圖畫時，整個人甚至呆了。那是一隻青銅鼎器的圖片，圖片里，青銅鼎里滿滿的一大鍋肉——居然是一大鍋煮熟的人頭。

這個老牌的貴族，自然有他的道理所在。

可是，當他看到頭頂明晃晃的權杖時，還是喜出望外，畢恭畢敬：「多謝大王，子初定不辜負大王信任！」

從此以後，玄王，也必將和國王並駕齊驅。

也因此，對於他的人祭和歡樂谷理論，吳所謂立即有了新的看法。

帝辛沒有回答。

他忽然覺得大商真的很操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