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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果然安靜了許多。

「懂了。」

只是覺得林海文的控制力果然牛逼，超凡脫俗，所以也就當成炫技，看的津津有味的。

不是線條，而是色塊，一個面一個面的，層層重疊，層層交纏，林海文的手略用力，那一個面便深重下去，手腕略提起，這面就像浮光掠影，流暢而廣泛地點綴在畫布上，就像陽光鋪落——光線的說法本身就是不恰當的，光無處不在，無處不落，它或寬或窄，或明或暗，但總是佔據一定面積，只是因為光的層次，有時會有線條感，這本身就屬於光面內涵的一部分。

他、樓均這五個人，當然是非常非常幸運的，能被林海文挑出來放進凡艾克小組，這本身就是機遇，何況現在甚至還被林海文收入門牆，那就更是千年等一回的事兒。

林海文攔住他，拍了拍雙手：「大家都過來一下。」

可是此刻，林海文眼裡，只是這一條猛龍峽的河，從早晨到正午，就有無限的畫面誕生、消弭，在每一個剎那都展示了不同的風情，而若干剎那的聯和-圖-書合也有無窮多種可能性——這才是真正的自然女神，永不會被捉住，永不會被控制，永不會被褻瀆，永不會降臨在人間。

但他並不妄自菲薄，也不會全部說這都是幸運和機遇——如果他沒有足夠努力，沒有足夠的天賦，他不可能在大二整一個年級中脫穎而出，更不可能在黃帝展上拿到二等獎，在三十歲以下僅次於王鵬，也就是他的師兄。

很快，十四個人都圍過來。

你們馬上要讀大三大四的，這個道理你們是明白的，學美術，沒有人會把著你的手教，甚至一般的大學，老師上完課也就走人了，沒什麼人會留下來給你們講什麼。

田甜恨恨地盯著林海文的後腦勺，一甩腦袋，也不去問唐城了。

「田甜，走。」女同學悄悄拉了一下田甜，田甜在年級里雖然技術不是很頂尖的，但風頭是很足的，被人當眾變成反面教材教訓，這是第一次，肯定是第一次：「走吧。」

第二次被打斷，林海文的煩躁和憤怒，已經到了第一個界限——人www.hetubook.com.com的界限總是這樣的，只要沒有人挑戰，就會慢慢升高。林海文到今天，他不論是在惡人谷畫室的大本營，還是別的什麼地方，在他畫畫、寫字的時候，已經很少有人敢打擾他了。

另外，我相信你們也知道，在別人創作的時候，你們需要遵守禮儀，安靜，安靜，保持安靜！懂了么？」

惡人值+1000，來自天南田甜。

田甜嘟囔兩句，有點不甘心，但又不敢再去打擾林海文了，她雖然仗著自己的女孩子，林海文又年輕，剛才敢上來出頭，但林海文的威風抖出來，她也不是浸在大姨媽里保鮮過的，還是能感受到。

其他人猶豫了半晌，終於也忍不住，跟做賊似的摸過來，站在唐城靠後一點——他們還看不懂。

「我請唐城為大家先講解一下，是因為他現在的水準，放在學校老師中，也是靠上的，對你們來說，他這個水平也比較合適。但是我要提醒一下你們，唐城是花了自己的時間來為你們講解的，不是他必須做到，也不是他和_圖_書作為我的弟子幫我做的，我沒有這個義務需要隨時為大家釋疑。

他瞅了一眼田甜，轉身回自己的畫架前面了。

惡人值+300，來自天南田甜。

那種感覺，跟太陽活動最後一刻被人硬生生掐住，沒什麼兩樣。

69%的刻度，陡然升高，瞬間到了75%，足足四分之三滿的地方。

林海文沉醉其中，完全沒有看見腦袋裡的凡艾克源種上，一片朦朦朧朧的毫光正在懸浮球表面滋生出來，上面屬於委拉斯貴支、安格爾、提香、倫勃朗的痕迹，則漸漸被收入懸浮球中，屬於他們的那一個氣泡中。

林海文轉過頭去，試圖找回剛才的靈光。

「不是，林教授，不是我要喊他，是他自己走了啊，您讓他跟我講的啊，他不聽我才喊他的。」田甜樣子委屈極了。

今天這麼霜刀雪劍的，他是第一次見。

十來個被嚇得不行的學生，連連點頭。

他開始起筆了。

這些氣泡的最中間，也是懸浮球的最中間，像是有一個嬰兒在輕輕呼吸，呼吸中一個小小的氣泡，誕生了。

和-圖-書唐城這會兒已經轉頭，又走了兩步回來，有點心懷惴惴的，他也沒見過這樣的林海文，林海文惡名在外，可是對於他自己的學生和朋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威風，還是滿和氣的。

都說自然女神的面紗和衣袍都早已被揭下，她已經再無秘密可言，那瑰色的臉蛋，那澄澈的眼眸，那清絕的鎖骨，那飽滿的Balls，那平坦的小腹，那不可言說之處的不可言說之妙，還有那修長的雙腿，如玉的足……都已經在歷代古典主義、文藝復興和新古典主義的大師筆下，纖毫畢現。

「老師，我——」

女同學拉了她兩回，看她實在不動，就自己摸過來了——她雖然是個老好人，但看林海文作畫的機會，是不肯錯過的。

「懂。」

「如果你連保持安靜都做不到，我覺得你現在就可以回京城了。」林海文的聲音已經稱得上冰冷了。

畫布上那些和具體形象並無關係的圖像，卻讓他有點心驚肉跳的感覺，他無法說出來這到底是什麼，所以他只能一眼不動地看著林海文揮灑落筆，層層塗抹和_圖_書。

所以希望你們第一個，盡量不要去打擾唐城，第二個，不要把他的付出當成理所當然，不說要你們以老師的禮節對他，但至少要有一點尊重，一點感激，如果這都做不到，我認為你們也不必要繼續學了，不會有出頭天的，華國社會，是容不下白眼狼的。

田甜這樣的人，他現在看到的越來越多，那些總是羡慕著看他的人裡頭，總有幾個跟田甜一樣，總是不甘心著，憤怒著，怨恨著，也期待著，掙扎著——只是可惜，他們中真正能投入一百二十分的努力在畫畫上的，卻極少。

他突然一笑，搖了搖頭。

林海文一整個上午，都在對著峽谷那條河，隨著太陽漸漸升高，靜謐的睡眠變得熱烈，刺眼起來，流動的光和面，每時每刻都在產生新的組合，展現新的一面。

田甜看著他後背，頓了一下，才「哎」的大聲叫了一句他。

唐城瞥了她一眼，心裏搖搖頭。

唯獨田甜不肯走過來。

唐城聳了一下肩膀，感覺蠻奇異的——這難道就是林海文所謂的「惡人」？

唐城悄悄站在林海文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