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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幫想要跑到他畫室去參觀的老頭老太太，全都被架在了那裡。

「一個會罵街的神么？」

……

而且，林躍也好，梁藝也好，看不到有什麼左右局勢的能量。

心驚肉跳。

梁大舅能想開，林海文自然樂見。

「怎麼了？」林海文有點奇怪，案子沒出什麼問題，不然他會從臨川官方得到消息，自從案子進入程序之後，除了例行進展，他都沒有聽到什麼特殊的狀況，當然也就不存在什麼問題。

這位不知道是華國國內翻牆來的，還是在國外的人。他也沒什麼可抵賴的，其它的帖文，已經明明白白表示，這是一位喜歡呼吸自由空氣的人士，尤其巧合的是，他對巴丹旺非常推崇，在一條轉發裡頭，他說：

……

「他們來找過你么？」林海文瞥了一眼，就顧自往裡走，還挺好奇地問林作棟。

「你不惡劣么？」

一篇一篇翻過這些報道，林海文想起回來之後，常碩跟他說的話。

林海文這種肆無忌憚的人，又是個藝術家，隨著他在藝術上得到更多的推崇，理所當然的，他的肆無忌憚也會得到更多的鼓勵。偉大的藝術家，哪一個沒有脾氣的？脾氣越大，成就就越偉大呀。

梁藝跟林躍的案子要判了。

木谷看著老闆，翻著報紙就突然發起愣來，不知道是不是陶醉於大家的誇獎中了，他看了看時間，今天林海文要回臨川，傅成就要來接他了。

「你姥姥身體挺好的，你明天去看看她吧，讓你回來的時候去呢。」

他畫不出《黑龍潭》，也寫不出《罵人聖經》，無法讓大都會為他背書，更說不上著手去推動國際青年油畫展這樣的大事，他只能依靠那一撥人來利用他——但要被利用，也要看別人是不是需要啊。

林海文自18歲開始接觸油畫，迄今僅僅7年時間，可謂天賦極端驚人……

「來來來，你來跟爺爺說說清楚，你怎麼個欣賞法兒？那些鬼畫符你能看出什麼，你是看到了星星，看到了月亮，還是看到了詩詞曲賦和人生哲學啊？你看到了個屁！」

「畢加索？」

這就是一個頂級藝術家本身的號召力——林海文說了，就會有人去聽，然後改變自己對一些人，一些事的看法。

「姥姥身體怎麼樣？」林海文突然想到，梁姥姥這會兒肯定已經知道前因後果了。

比如過去巴丹旺參加一個藝術沙龍，經常會是個明星，大家都把和他說幾句話，當作是必要程序，彷彿不那麼做，就不能https://wｗｗ.ｈeｔuｂoｏｋ.ｃoｍ.coｍ表示出他們作為西方世界藝術家的正直了。可是到美國之前，他參加的一個活動上，這種場面就少很多了，不少人只是跟他舉舉杯子，笑一笑，走過來特意搭話，幾乎少掉一多半。

林作棟心裏又是複雜，又是苦笑，這小子親疏有別也太明顯了。

林家人！

老人家一走，林作棟明顯又有點死者為大了，以前從來沒有一口一個「你爺爺」的——不講禮貌嘛。

回老家去了！！

「所有華國、華裔藝術家中，什麼程逸飛、常碩，還有林海文，不管他們的技術怎麼樣，都不過是一些沒有思想，沒有內涵的工匠，畫出來的東西再像，皮囊再好，也沒有靈魂。只有巴丹旺先生的作品，不僅僅具有美學意義，還有重要的哲學、社會意義，是對整個華國，整個人類都有貢獻的藝術豐碑，在格局上，在意義上，遠遠超過那些御用畫家。甚至跟他們比，都是丟份的事情。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比不過他們，就是巴丹旺先生不對所謂的華國市場妥協，不向金錢低頭，太固執了——然而這份固執，難道不是最珍貴的東西么？」

一邊爽著，常碩還一邊自己悄沒聲地去畫室，把留下的那幅《鳥鳴》封底原畫，還有《四個人》、《河·水·光》這兩幅突破過程中的作品，一遍一遍地看過，研究過。

這一次，國內的反應是壓倒性的，爭議性的話幾乎都上不得檯面，包括華南系在內的媒體，沒有人站在對立面，這會兒，似乎大家都跟林海文是一家人了。

「不只是華南報業，這次暫時沒有看到有什麼成氣候的反對聲音。」

老劉、蔣院長、江濤、周副院長、李振騰，俞妃……他們一開始比較矜持，覺得林海文剛回來，也不好就急匆匆上門，等兩天再說，結果一等，林海文就跑了。他們不知道林海文什麼時候回來呀，心裏痒痒的完全忍不了的樣子，於是就去找常碩。

他是眼見林海文怎麼橫衝直撞走到今天的，乖乖的，最牛逼的是，林海文跟穿著三層裝甲一樣，他橫衝直撞的，死的都是別人，自己一點事兒沒有，越發陽光燦爛了還。

「哎。」梁大舅有點尷尬，他看著是想要說點什麼，林海文覺得他是想讓自己別介意，他不怪林海文，可又覺得這話有點奇怪，畢竟是梁藝對不住林海文先，他也沒有怪林海文的立場——就架在了中間，不m.hetubook.com.com知道怎麼說好了。

梁雪是有點想到自己的母親，但梁姥姥還可以，知道后，就說自己的責任要認，不認錯永遠不要想能堂堂正正做人，不僅沒跟梁雪求情什麼的，還給梁大舅說，讓他要想明白，這是在救梁藝，不是害她，也讓大舅多關心大舅媽。

「我惡劣么？」

「這年頭真是什麼怪事都有。」林海文放下這份報紙，對木谷笑笑：「狗改了吃屎，華南都市都開始誇我了，今天也不知道太陽是不是打廁所出來的。」

林海文的作品不是什麼炒作產物，更不是什麼過熱的表現，而是華國藝術品市場真正的定海神器、鎮山大鼎！」

巴丹旺目前就在芝加哥，他赴美參加一個交流活動，參加完之後也沒急著回歐洲，反正是討飯，哪裡都一樣嘛。自然，他也第一時間就知道大都會和林海文的消息。

「巔峰！林海文被頂級博物館認可，和達·芬奇比肩！」

「但你知道，在很多人眼裡，畢加索就是藝術之神，活著的，他的過世，給我老師的感覺，是一個神隕落了。」常碩懷念說著：「畢加索比你還要惡劣——」

林海文看在眼裡，也沒問。

哎，別提，這種揣著明白騙人的感覺，真是很爽啊，怪不得林海文最喜歡這麼做。

常碩比林海文早一步從法蘭西回國。

至少目前，沒有什麼正經人需要利用他。

梁大舅這樣，林海文也是鬆了一口氣的。

原因，他自己再清楚不過，林海文剝掉了他在自己藝術作品上的障眼法，歐洲藝術界開始用懷疑的目光看他了。

「啊？」林海文一驚，他只有一面之緣的那個老人，林家三代糾葛的源頭，居然已經過世了：「林躍的事情有影響么？」

木谷給林海文說起的時候，他都想笑。

林海文雖然說自己毫不畏懼，枕戈待旦，隨時準備跟他們罵街，罵的他們哭爹喊娘，後悔被生出來。但他跟常碩都明白，也都很有信心，現在這些還不走心的追捧，隨著時間過去，將滿滿沉澱下來。

「就是你爺爺過世的時候，來說了一聲。」

現在大家是捧著你，其實在等著呢，要是你最終沒得到主流評論的認可，到時候的反噬肯定是很厲害的。

常碩有鑰匙，但他不開。

林海文在歐洲轉了幾天，拍了個新紀錄出來，歐洲藝術界對巴丹旺這波人的態度，都出現了變化——哪怕因為要臉，不是那麼劇烈，但這種東西，感覺上還是很明顯的。

常碩點頭默m.ｈｅｔｕboｏk•ｃom.ｃoｍ認，其實在華國，在常碩這個時代，畢加索轉向立體主義、超現實主義，跟國內宣揚的前蘇式的寫實主義是格格不入的，等到八十年代開放之後，當代藝術又搶先湧進華國，杜尚這些人，也取代了畢加索，成為華國藝術家的偶像。

反而是《新文化報》這樣的老朋友，極其鮮明地給林海文闢謠。

從國外、國內的喧囂里走回到臨川，從背後經過楚薇薇家的福樓，還能看見苦苦吃撐的臨川印刷一廠的大煙囪，聽得見臨川一中里學生打籃球的嬉鬧，有一種奇異的虛實感。

可見我們旺巴丹先生，平時也是非常關注大家對自己的「批評」的，而且勇於且樂於面對這種批評。

林海文是少有的，在華國國內國外，都具有重大影響力和知名度的藝術家，更是極少數的以國際市場為主的華國國內畫家，含金量之足，國內不做第二人想……」

藝術家這條路，果然是條好路。

這次回家畢竟有些特殊，梁雪跟林作棟，都頗有心事的感覺。

林海文一走，他就接到了一堆電話，全都是暗示、明示以及直白要求地，想要看看林海文的作品——惡人谷畫室原來也不一定是鎖門的，畢竟惡人派成立之後，這幫弟子，尤其王鵬、鹿丹澤比較常來，可是這兩位現在都在紐約臨摹名作呢，惡人谷自然是大門緊鎖了。

「真有關係啊？」

國外也不是沒有質疑的素材，但國內媒體援引的時候，基本上全都是正面的素材，一點點中立的，探討性質的，反對的，幾乎是沒有——什麼思考藝術市場是不是健康這種老調重彈，都沒有出來煞風景。

「其實進去了，也不一定看得見，那畫都送紐約去了，其它的作品，沒那麼有代表性。」

「我們進去吧。」梁雨看到有車過來，就讓大家進去先。不過沒等他們邁步進去，那邊小車上下來的四五個人，就跟這邊對了眼。

吳倩、梁雨，還有梁大舅先到一步，大舅媽沒來，可能還是不忍心看到女兒鋃鐺入獄吧。

他是沒聽林作棟說，林家有人來找過他，不管是老人家還是林躍他爸媽，都沒聽過。看起來，這家人也還挺明理的樣子。

林作棟沉默了一下。

「近日，世界最知名博物館之一的紐約大都會博物館，宣布將把林海文和達·芬奇、拉斐爾等人的作品共同展出，並以『巨匠們永不凋謝的華彩』為名，顯示這一頂級博物館，已將林海文視作可以和一眾美術巨匠相提並論的當代https://m.hetubook.com.com巨匠，這一成就毫無疑問將是世界性的，這也將是華國藝術家在國際主流藝術形式上，第一次超越國際同行，取得最頂級的成就……

此時，他也看見了自己這位忠實粉絲，被圍攻的樣子，如果是之前，他會轉發，正氣凜然地斥責那幫被洗腦的華國人，但現在他猶豫了，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羅馬也不是一天毀滅的，人在春風得意的時候能夠經得住圍攻、批評，但在江河日下的時候，就未必有這個底氣了。

「海文不在啊，他的畫室，實在不好進去的。」

林海文簡直像是背後插著兩隻大翅膀，自己飛回華國的。

沒等另一位回他，就引來了鋪天蓋地的圍攻。

「啥你麻了個嗶的欣賞不欣賞，欣賞你馬勒戈壁啊。」

「欣賞？我呸，你小鼻子小眼，一幅喪家賣祖宗的倒霉樣，還懂得欣賞？看了點鬼話，背了點詞兒，就當自己會欣賞了？臉呢？沖廁所的時候，一起沖走了？」

再想一想那些人抓耳撓腮看不見，心急火燎，吃不下睡不好的，常碩都快爽的沒邊兒了。

林海文眼見就要走到藝術家的巔峰位置了，國內的媒體似乎，至少在這個領域，已經決定全部向他投降了。

……

「多多少少吧，他身體也不好，胰腺癌，加上這事兒在村裡也傳開了，心裏多了點負擔吧，沒治過來。」林作棟說著和梁雪對視了一眼，話在嘴邊，始終沒說出來。

「……我的意思是，藝術家本人的性格，對於他在藝術屆能產生的影響力是沒有太多關係的。你的未來在於，能不能在如此混亂的藝術現狀中，把學院派、古典主義，重新帶回到主流——不用是唯一的，只需要是具有影響力的主要流派之一，你就將成為很多人心目中的神。至少學古典的這些人，你為他們創世紀了，一個和今年以前截然不同的新世紀，對他們來說。」

林作棟嘆了一聲：「你爺爺前幾天過世了。」

林海文不知道自己的老師，已經被他完完整整地給帶壞了。

現在，連牛逼哄哄的這麼多大媒體，也集體投誠了。

於是更爽了。

「就算不怎麼典型的，其實也看不見，都在藏畫室裡頭，我也進不去的。鑰匙給我我也不敢要的，裡頭幾個，十幾個億的，丟一幅我都賠不起呀。」

可對巴丹旺來說，林海文走的越高，他就越慘兮兮。

第二天，三個人同車去法庭的路上，林海文才發現這點。

做官是沒這麼瀟洒的，當企業家也得討好消費者，演員、導演ｗｗｗ.hetｕｂoｏｋ•ｃｏｍ•ｃｏm什麼的就更不必說了，分分鐘讓你滾出娛樂圈，唯有藝術家，你也是走的高，你越是可以狂妄無邊。

「不論藝術市場是不是存在著某種過熱的現象，不論藝術品交易是不是存在熱錢湧入的情形，它們跟林海文作品的價值、價格，都沒有太大關係。作為目前藝術品市場中最為稀缺的產品，林海文的油畫作品以極稀有、高水準、高認受性，穩坐釣魚台，不論藝術市場風雲變幻，都不太可能動搖到它們的價格。說的更直白一點，如果說華國藝術品市場還存在真正有價值的作品，那林海文的作品必然在內，而如果說華國收藏家沒有全部捂緊錢包，那林海文的作品也絕對是他們最希望入手的東西。

「大舅。」

他是得了一個惡人谷遊戲沒錯，但不是絕情滅性、殺親證道遊戲，如果一個人不管對錯，真的眾叛親離，也是滿可悲。不管那些人是不是值得掬一把傷心淚，是不是惡親戚，終歸都不是開心的事情。

「謝謝誇獎。」林海文想了想，點點頭認下來：「您繼續說。」

「準備好當一個神了么？」

「呵呵，我開始接觸繪畫的時候，十幾歲，我的老師是畫寫實的，當然他水準不是那麼高，但他曾經就用過一種信徒一樣的語氣，談及一位藝術家的過世消息。」

《華南都市報》頭版頭條。

也因為這一段話，他被巴丹旺給FOLlow了。

林海文聲勢浩大地回國，在京城待了兩天，什麼人也沒見，就到自家公司轉了一圈，什麼媒體的採訪都沒接受，然後坐著車回家了。

一手帶大三個孩子，一生清白堅韌的老人家，是很立得住的。

翅膀每一下扇動，都能掀起無邊風浪。

可是巴丹旺能做的並不多。

這個社會對藝術家的憤怒閾值，高的無法想象。

「好。」林海文點點頭，才又去看林作棟。

包括巴丹旺這種王八蛋，在國內也沒到人人喊打的程度，還是有很大一部分人認為這是個藝術家，有良知有思想有責任感的藝術家。

「看不上你這種白心雜種，有膽子的你就明目張胆說出來，你就是看不上華國畫家的畫，還敬你是條漢子。結果現在暗戳戳的，跟個下三濫的蛆蟲一樣，躲下水道里，髒了吧唧的。」

他就這麼跟別人說。

不過林海文從歐洲到美國，從芝加哥到紐約，從紐約到京城，從京城會臨川，這幾天實在兜兜轉轉的太厲害，到家就去睡了，也沒有太多想要說的，更沒注意到梁雪和林作棟欲言又止的樣子。

木谷也是嘆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