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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成公主

作者:原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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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長安花 第079章 渭州

卷一 長安花

第079章 渭州

行至半路,渭州刺史李彥之已經聞訊趕來相迎。
得知是長安城來的送親隊伍,此去吐蕃送公主和親,嚇得城兵里的小隊長連忙派了一個人去府衙報信。
兩人打鬧起來。
李雲彤問了父親的意思,便將車廂的左右窗帘掀開,一路上向百姓們搖手示意。
「……白日里李刺史有安排出行不便,成日里呆在馬車上,都要悶死了,哥哥帶我四處看看嘛。」看見李景恆眼中的猶豫,李雲彤忙輕聲哀求,「再說了,這一路上你騎馬我坐車,也就是落腳的時候咱們兄妹能說幾句話,哥哥你就不想陪陪我嗎?」
連平日里沉悶的馬蹄聲,行軍聲聽起來都多了幾分愉快。
李景恆的貼身侍衛之一忍不住笑說:「瞧這人來人往的,若不是知道這是渭州,還以為仍然在長安城。」
李雲彤一路揚手微笑示意,同時也打量這座隴右道的重城,雖比不上長安城繁華鼎盛,但放眼看去,偌長的街頭上亮著燈光的屋邸星羅棋布,飛檐斗拱、雕梁畫柱,極其古樸壯觀,不管是街邊林立的兵衛還是朝她叩拜的百姓,都井然有序,不愧為軍事、文化重鎮。
看到渭州府的城牆,大家都鬆了口氣。
雖然這一路行來,聽了不少的讚譽之詞,但在此時此刻,李雲彤深刻感受到了自己肩上的責任。
渭州府是他們此行西出長安后的第一個大軍政、文化重鎮,在這裏可以休養幾日不說,還能給隊伍添hetubook.com.com些補給。
李景恆當然知道父親最疼這個妹妹,可以說百依百順,幼年時她曾走失,父親幾乎一夜白頭,當時之所以能夠那麼果斷地遣走那個金姬,別人都以為是他和父親談判的結果,其實是父親自覺傷到了妹妹……
「好了,好了,我都依大哥,都聽你的。」沒等他把話說完,李雲彤就拉了他的衣袖,歡喜地說。
且不論唐、蕃兩國會不會再起戰火,就是吐蕃的環境,都足以要命。
這些底層的老百姓哪裡懂什麼兩國的政治、軍事角力,他們就是樸實地認為若不是她,吐蕃人就會一路打到長安城去,戰火一起,渭州勢必不能倖免……是她救江山、救百姓於水火之中。
另一個侍衛正是渭州出身,他驕傲自毫地道:「那當然,隴右道可是塊風水寶地,前有漢朝飛將軍李廣,李將軍的十六世孫是西涼王李皓,他的七世孫就是先皇,龍子鳳孫出隴西,隴西李氏貴不可言,說起來,就連刺史大人和咱們郡王爺都能扯上親戚,我們這兒的百姓都稱這兒為小長安呢!」
聽到有人打聽,老爺子就將自己知道的事情竹筒倒豆子全說出來,「……要不是公主娘娘,吐蕃人就要打到長安城去,我家的大兒子,就是在松州當兵,他說吐蕃人非常強悍,戰死不退。要不是這次公主娘娘肯嫁過去,咱們就是把他們打敗了,也是兩敗俱和圖書傷,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為了不引人注意,兄妹倆也沒有多帶人,只點了四個武藝高強的護衛換了常服跟著。
李景恆不敢深想李雲彤此去吐蕃的命運,也因此,他力求了這份送親的差事,希望能夠和父親一道護妹妹一路平安,甚至,找機會將她救出來,哪怕在鄉野村鎮隱性埋名,也比去吐蕃好啊。
據說那裡的冰雪季長達半年,氣溫最高的七月天還像中原的春天要穿夾衣,雨季多夜雨,冬春多大風,冰雹大的能將牛羊砸死,衣帶斷了,弄點水就能粘結實了,衣服都是氈和皮製成……那樣惡劣的環境,土生土長的吐蕃人能適應,他的妹妹,雖說平日也舞槍弄棒的,可到底是錦衣玉食長大,能適應嗎?
晚宴之後,李雲彤便換了男裝,找到李景恆,讓他帶自己去看看這渭州城。
李景恆深深為不能護住妹妹感到慚愧。
時至黃昏,渭州府還是春寒料峭,天邊的殘陽照著這座隴右道的城郭,頗有幾分壯美。因為天冷,加之最近又沒什麼戰事,守門的城兵直到他們大隊人馬臨近,才提振精神盤問。
聽到兒子的抱怨,李道宗的神色暗了暗,他扭頭看了看隊伍中間幾乎看不見的那輛馬車,看似平靜地說:「子女于父母而言,如同十指連心,指上每痛一分,心上就痛上十分。彤彤自幼聰慧,冰雪可愛,為父有多疼她,你不是不知……」
長安之西八千里,和-圖-書盛夏氣候也只有中原春天的氣溫,山谷常年冰封,且有寒疫,人受癘往往心悶氣促,坐卧不安,中原人即使經商,也不敢往山上去,因為越往高走氣息越難……
李景恆換了身便裝,因為初春的晚上還是很冷的,又叫人給李雲彤披了斗蓬,方才出門。
一路上,稍小一點的城鎮根本接待不了他們這麼多人,很多時候就是在野外風餐露宿,雖有行軍用的帳篷,到底比不上躺在正經床榻上來得舒適。
了解的越多,李景恆越能體會為何將吐蕃稱為苦寒之地。
大唐立國不到二十年,很多人腦海里還有從前戰火紛飛,屍橫遍野的慘烈景象,聽到了老爺子的話,越發覺得公主娘娘了不起,一傳十十傳百,竟然有許多百姓當街落淚,喚公主娘娘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大唐公主和親吐蕃,說起來何等榮譽和文雅,其實,不就是用一個女子換取天下的太平嗎?
晚上有渭州城的大小官吏負責接待,陪酒,自然是推杯換盞,好一番暢飲。
那個陳豆子向他招了招手,「杜一松,今天上午比腳程,你可是俺的手下敗將,你過來,還不知道誰捶誰呢。」
從長安至咸陽經隴山過天水,走了近兩個月,送親的隊伍才到渭州(今隴西)。
這還不算,在吐蕃是沒什麼王法之說的,官吏治理,沒有文字,靠結繩刻木為記,行刑不過是依上者的喜怒,雖小罪也會挖眼珠,或剁腳、割鼻,https://www•hetubook.com.com用皮鞭鞭打。其牢獄,就是挖個幾丈深的坑,將囚犯放進去,就是偷個荷包的小罪,關進去兩三年後才想起來放出的也不是沒有。
「郡王爺,刺史大人前些日得了邸報,說是你們要經過這裏,原算著還有些日子才到,沒料到你們竟然來得這般快,您快請,快請……」他親自將城門大開,迎了隊伍進去,又在前面帶路,帶著迎親的隊伍往府衙而去。
吐蕃沒有平民,除了各個階層的貴族就是奴隸,奴隸們隸屬奴隸主,一點沒有人身自由,像貨物一般買賣,可說是上者一怒,底下白骨累累……妹妹那性子和溫婉柔順是扯不上邊的,萬一得罪了吐蕃贊普……
「聽說天子一脈出生隴西成紀,那兒才是龍脈起源,和渭州還隔了上百里地呢,你們還自稱小長安,真不知羞。」有個待衛悶聲悶氣地說。
光是想一想那熱湯熱水,就令人不由加快腳步。
他嚴厲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長子,「此事,你休要再提,萬不可有那大逆不道的想法。咱們好好護著你妹妹前去,也仔細瞧一瞧那贊普……但願上天眷顧,你妹妹此去,安泰康盛,事事如意!」
「可是,為父不只是她一個人的父親,還有你們,還有你娘,還有我們這一脈的族人親眷,而且,我們這一脈,因李氏興起而盛,身為皇室宗親,我們有自己的責任,不能為了一已私慾廢棄大義……」
「天哪,公主娘娘就像天上的仙女,看和-圖-書,她朝我笑了——」一個大嬸如同懷春的少女般激動萬分。
「本來就是仙女,天子之女,就是天女,天女下凡,才讓咱們免了戰亂啊!」一位老爺子熱淚縱橫,「我可聽說了,公主是去吐蕃和親的,為了大唐的百姓,公主寧願自己去那虎狼之地啊!」
已經入夜,渭州城裡仍然燈光通明,光亮如同白日。
先前那個待衛就跳了起來,「陳豆子,你說誰不知羞呢,吃我一捶……」
「那麼美麗的一個公主,去吐蕃蠻夷之地和親,你看哪些吐蕃人,黑不溜秋的,哪裡配得上咱們大唐的公主……真是作孽啊!」有長者捻須長嘆。
李景恆看看已經把眉毛畫粗,皮膚抹黃的妹妹,略一沉吟,「出去可以,公主……」見李雲彤嘟起嘴,他改口道,「二弟你要一切都聽為兄的安排,不能莽撞,不得與人口角,不要濫發善心……」
雖然比預計的早到了些日子,好在渭州早有準備,李彥之專門安排了一處軍營給迎親的隊伍暫居,又安頓了李雲彤等人進駐渭州城的官邸。
李景恆緊緊抿住嘴唇不發一語,但他的眼中,卻有一抹不甘心。
這麼大隊的人馬,走在街道上勢必會引人注意,越是往府衙而去,人越多,聞訊出來的渭州百姓好奇地指指點點,有人聽說隊伍里有公主,忙伏地而拜,連呼公主千歲,聽到的人也跟著跪地,一時間,街道上拜倒在地的人此起彼伏。
李雲彤在前面聽了他們的對話,看著哥哥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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