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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成公主

作者:原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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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長安花 第099章 雪崩

卷一 長安花

第099章 雪崩

「公主莫要驚慌,郡王爺他們一定會來救咱們的。」
李雲彤的抽噎聲漸漸小了下來。
他閉上了眼睛,以自己為牆為盾,將李雲彤緊緊地護在裏面。
或許他們會死在這裏。
即使是整個世界崩塌,即使要丟了自己的性命,還是想救下她,護她周全。
就在兩人都想說些什麼掩飾、打破那尷尬時,他們感覺到雪牆的另一邊有了動靜。
雪崩帶來的巨大轟鳴令人頭暈目眩,在狂怒的雪崩中,所有的物體如同在驚濤駭浪中一般,而那小小的岩體就是他們的舟,庇護著他們不被那雪浪吞噬。
她的美貌,她的直率,她的任性,她的魯莽,她的狡黠,她的堅強,她的柔弱……她的那麼多面,他都見過。
聽到祿東贊冷靜地說出他們所處的境地,李雲彤的心莫名地平靜下來。
等李雲彤經過那道一線天時,風雪已經大的不僅迷濛了眼睛,連露在外面的頭髮、眉毛、眼睫,都被嘴巴呵出的白氣結成了霜。
因為要節省力氣,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裏面是厚厚的大毛胡服,外面穿著到貂皮斗蓬,就連腳上的馬靴裏面也是厚厚的氈子,此時李雲彤並沒有覺得寒冷,然而驚懼令她瑟瑟發抖。
一隻手拉住了她。
排山倒海般直瀉而下,呼嘯著、聲勢凌厲的呼嘯而下。
他們都能夠聽到彼此的心跳聲慢慢變大,如擂鼓,似轟鳴。
李雲彤覺得祿東贊只是在安慰自己,但她這是平生頭一回看見大雪,看到雪崩,不管真假,她心裏都希望父、兄帶著人能很快找見他們。
她的眼淚落下來,很快變成了冰霜凝在臉上。
和圖書雲彤嚇得心神俱裂,怕那隻手拉不住自己,她也會掉下去。
從李雲彤的角度看去,祿東贊身後的雪牆觸手可及,他就像嵌在那堵雪牆裡,只比那雪高半個頭,要不是有岩頂撐著,雪牆就會將他壓倒、吞沒。
她從小所受的教育,就是哭、笑都不能發出聲音,若不是這次的雪崩對她的衝擊太大,她也不會哭出聲來。
在李雲彤的頭離開祿東贊胸前的那刻,兩人都茫然若失,又都鬆了一口氣。
雖然沒有了聲音,但是她的眼淚仍然止不住湧出來,隔著層層衣衫,祿東贊都能感覺到那濕意。
除了那咚咚咚的心跳,他們什麼都聽不見。
他無奈地說:「公主殿下,您再哭下去,耗費力氣不說,還會覺得冷的。」
「若是,若是他們沒有挖到這裏呢?又或者他們挖到這裏來,我們已經死了呢?」她抬起頭,可憐巴巴地問。
若不是這場雪,若不是將她從懸崖邊拉回,那種害怕她掉下去的驚懼和失而復得的驚喜,他根本不知道,懷中這個少女,他想護一生一世。
珍重憐惜,愛護她一生一世。
祿東贊不知此情因何而起,又該往何處去。
她連自己前後有誰都看不清。
她被拉到了一個懷抱里,男子蓬勃的陽剛之氣頓時席捲而來。
雖然剛才沒有看清前後都有誰,但是李雲彤知道,一定有很多人,已經在那瞬間被埋在了大雪之下。
但那隻手用力一拉,將她從懸崖邊扯了回來。
生死之間,咫尺天涯,有些東西在悄悄萌芽。
他竟不知道,那些美、那些笑、那些淚……不經意的,就在他和圖書的心中生了根,發了芽。
隱隱的,她好像是聽見了什麼聲音。
李雲彤想鎮定的說出一句無妨,然而到底比不上祿東贊那般能夠控制自己,最終她只是臉紅的,低低回了一個「嗯」字。
祿東贊沉默片刻才道:「應該不會,剛才只是個小小的雪崩,動作快些的話,也許一個時辰他們就能找見我們。」
驚慌過後,便覺得兩人此時的境地實在是尷尬。
空間狹窄,空氣稀薄,四周圍靜悄悄的,他們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祿東贊感覺到李雲彤在發抖,聲音和緩地說了一句,「臣冒犯了!」便長臂前伸將她摟在懷裡。
明明此刻天色很暗,只有一點點光,通過身後頭頂那個雪洞照進來,可眼前的這個人,是發著光的,她的眼睛、她的頭髮、就連她的呼吸、都是有光的。
她慌亂地拍馬向前,沒幾步就感覺到馬的身子一歪,自己也跟著要墜落。
眼前的男子高大威武,如山如岳,可靠的讓人想依靠。
是他給她講那些饑寒交迫的故事,那些無家可歸的孤兒時,她流下的熱淚,滴在了他的心裏嗎?
風刮在臉上像刀子割著一般疼。
若是沒有那隻手,她也會是同樣的命運。
然而……
他心中暗暗叫苦,微微偏開頭,試圖迴避那股香氣,又擔心自己突然劇烈起來的心跳,會讓李雲彤心生疑慮。
他輕聲安撫道:「公主不要心慌,他們看見雪崩,一定會挖我們出去。只是,可能要多堅持些時辰,我們得盡量節省力氣,聽到有動靜的時候,再大聲呼救。」
哪怕是猜測,只要沒有人看見,就沒有人和_圖_書可以詆毀李雲彤的清譽。
絕不能讓人瞧見,他們避在這山坳里,緊緊相擁的模樣。
天地之間只余她,和眼前這個幾乎挨在一起的男人。
祿東贊的聲音恭敬而疏離,「公主殿下把頭臉護著些。」
因為離得太近,他連手掌都不能活動,只能用手指輕拍李雲彤的後背,提醒她鎮定,「哭泣不僅耗費力氣,而且可能會引起另一場雪崩,請公主您克制自己,不要再哭了。」
漫無邊際的雪牆,不知道有多長,有多厚。
教養令她不能放聲痛哭,即使如此,她也哭得無助而可憐。
照見他的心,照透他的心。
冷冽的風夾著雪塊劈頭蓋臉的砸下來,聽到那駭人的聲音,李雲彤下意識的將祿東贊往裡頭拉了拉。
亦或是更早,她像一個待宰的雪白小羊羔般恐慌,因為他的搭救而露出驚喜之色時?
什麼都沒發生,又像是千帆過盡。
沉重有力的心跳聲,如同戰鼓般咚咚作響,響在她的耳朵里,響在她的心尖上……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祿東贊說話。
可惜不能與你,再多呆一會。
在雪牆中,在這個小小的山坳里,在萬籟俱靜中,他們緊緊的擁在一起,是情非得已,也是心甘情願。
想到他自懸崖邊將恐懼萬分的自己拉回,那懷抱如此溫暖……也許是她在人世間最後的溫暖。
大雪迅速堆積,很快就到了他們的頭頂,祿東贊可以感覺到雪在自己的身後堆積成一面雪牆。
他運了運氣,身體向後撞了出去。
仔細辨認,祿東贊的頭頂勉強有一個五指寬的縫,可以看見外面。
聲音在他的胸腔回蕩,醇厚www•hetubook•com•com的聲音低沉,略帶著幾分嘶啞,溫柔的如同春波蕩漾,落在她的耳中如同弦樂一般動聽,待他說完最後一個字,她才戀戀不捨的將頭移開。
李雲彤的身子漸漸柔軟,原本僵直的脊背放鬆了下來,輕輕依在祿東贊的胸前。
她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他回過神偏開頭,如同遇到了燙手的山藥般躲避,僵硬地說一句,「公主莫要驚慌,郡王爺他們一定會來救咱們的。」
雖然看不清,但她聽見了自己坐騎掉下山崖時凄慘的嘶鳴。
李雲彤比他也好不到哪裡去,從小到大,她從沒有和一個男子挨的這般近,那噴薄的熱氣如同一股浪,將她卷在其中,迷失自己。
祿東贊可以感覺到在他的後背,洶湧的冰雪淹沒上來,像是洶湧的浪要把他們席捲、撕碎、吞沒。
他們所站的地方已經比山路高了幾寸,即使如此山上滾落的雪都已經快到頭頂,怎麼可能只是一個小小的雪崩?
此刻,她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茫然無措,驚恐萬狀。
和平日里那個鎮定從容,事事都能拿主意的她一點也不像。
他從未有過像這一刻的感情:原來女子並不只是婚姻,不只是意味著生兒育女,還可以比世上最易碎最名貴的瓷器,更叫人珍惜。
而此時山頂的雪,山體的雪如洪流般洶湧地滾滾而下。
其實什麼也看不清,只有白皚皚的雪和一點點灰濛濛的天。
不是因為她是君他是臣,可是單純的,像男人護著女人那般,想護著她。
跟著就聽見祿東贊大喊,「快躲開,雪崩了!」
祿東贊聞見鼻息間那若有若無的清香,說不上是和-圖-書什麼香氣,卻好聞的讓他忍不住想聞,想再靠近些細聞。
在低頭看她的那一刻,他看見了星,看見了月,看見了他這一生,珍而重之的使命。
「他們挖過來了,沒想到這麼快!」李雲彤驚喜的喊,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那驚喜中,還帶著幾分可惜。
極為靜寂的時候,時間過得異常緩慢,心跳格外強烈。
岩層下是一個非常小的山坳,勉強能容一個多人藏身,兩個人躲進去,只有緊緊相挨,才能不將身體露在外面。
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要從胸腔中蹦出來似的,只有緊緊按住,才能阻止它跳出來。
原來,他想衛護的,不只是他的國,他的家,還有一個小小的她他想護著她,一生一世。
她只到祿東贊的下巴,這一抬頭,滑嫩的臉頰便從他的下巴蹭過。
如同這世間最親密的人緊緊相擁,但他是吐蕃的大相有妻有子,她是大唐的公主,要嫁得人是他的君王。
是那一夜義莊的月光下,她裹著他厚厚的斗篷,長長地拖在地上,不經意的回頭,那微微的俏皮和笑容撞進了他的心裏嗎?
聽著彼此的心跳,感覺對方的呼吸。
腳站在實地上,她才覺得活回來。
祿東贊盡量早將自己的身體往外些,和李雲彤拉開距離。
祿東贊這一撞非常用力,直接飛了出去。
若不是這場雪崩,他和她最近的距離不會超過三尺。
隔在他們中間的,是她的一個拳頭。
上一刻,他們的心中颶風過境,如同天崩地裂,如同煙花綻放,如同暗流洶湧,而這一刻,他們若無其事。
沒等李雲彤多想,祿東贊已經護著她向一處突出的岩層下避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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