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祿東贊不動聲色地將他扯到一邊，免得他干擾格爾丹。

她定了定心神，方道：「大相，我沒事。這次……又要謝謝你。」

就像在看一個人演獨角戲，偏那個人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如同提線木偶般，說話像在背書，一字一頓，動作也比平日里慢一點，總好像是有人在提點之後，格爾丹才那麼做的。

「這會兒可是白日，就算你布置成這般模樣，我也睡不著。」他嘟囔著。

想了想，她又道：「即使普通人，感覺不舒服的時候，念幾遍《心經》也有安神的作用。別看這經文只有短短的二百多字，卻蘊含著觀世音菩薩的大慈大悲，常念心經，抄寫心經，能夠消除災難、增長福報。」

他銳利的視線彷彿穿透了眼前眾人，看上去陰森無比。

格爾丹一聽連忙點了點頭，他指了指瑪爾利：「我答應你的要求，只是不管你幹什麼，我都希望他在旁邊。」

祿東贊卻好奇另一件事，「為何你要對他念《心經》？有什麼作用嗎？」

夢見自己正睡得好好的，突然聽見有人叫他「起來，起來……」

她可以肯定，昨晚的格爾丹聽見的一定是：回去好好睡一覺，把這些都忘了。

當她說完這句時，用手指在空中畫了一個符，跟著，格爾丹就覺得自己的眼皮沉重起來，他努力想睜著眼，卻覺得越來越沉重。

「你不說，我也會請大相在場，畢竟，接下來的事情，多一個人見證更好。」

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李雲彤和_圖_書對格爾丹道：「我有辦法知道你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如果你想知道，就按我說的去做。」

瑪爾利神色大變。

等做完了這些，他才一臉輕鬆地繼續躺下。

從格爾丹像背書一般的回述中，李雲彤將昨晚的情況拼了個大概出來。

連她都險些著道，可想而知格爾丹拿到這把能夠吹毛斷髮的腰刀時，肯定是愛不釋手，細細查看。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大家只能從格爾丹的自言自語中推斷。他帶著什麼人到了兵器庫，吩咐兵衛們打開庫門，在登記薄上記錄，進了箭庫……

有人利用那兩顆黑曜石控制了格爾丹的神魂，令他言聽計從，在子夜時分去了兵器庫，打開了箭庫，將第二天要比試的鐵箭，有兩三根磨了一些，也正是因為如此，神箭手關峰他們才會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他伸出手在格爾丹眼前晃了晃。

這可是會破壞吐谷渾和大唐、吐蕃友好的大罪。

但他知道，格爾丹昨晚上的確去過兵器庫，那些鐵箭也的確是他動的手腳。

他看向李雲彤和祿東贊，為格爾丹辯解道：「他應該是中了邪，你們看他那模樣，可不就是中了邪嘛？他自個都不知道自個在做什麼……這件事，你們可別給我們的可汗說，不然，格爾丹恐怕吃罪不起……」

可她偏要格爾丹想起來，說不定，格爾丹還能想起那人長得什麼模樣。

他不知道李雲彤對格爾丹做了什麼。

看了看祿東贊，想到他之前喚醒和_圖_書李雲彤之事，格爾丹又說：「還有吐蕃大相，我希望他也在場。萬一公主殿下您有什麼失誤，他也能做個見證。」

格爾丹猶豫，剛才李雲彤的不適，他也是看在眼裡的。

也不知為什麼，他腦海里的念頭就是：務必要將她喚醒。

他有些懷疑這位文成公主是像大巫師一樣的人，這樣的人，是通了神鬼的，得罪不起。

李雲彤那模樣，竟然像是被夢魘住了一般。

打了個哈欠，格爾丹閉上眼。

他做了一個夢。

以至於著了道。

祿東贊的聲音如同獅子吼，令李雲彤從幻覺中醒來。

之前他躺在氈榻時，只脫了靴子，這會兒，徑自穿著榻邊的軟面睡鞋，就往前走。

想到自己剛才好像又回到赤嶺雪崩，騎在馬上，將要墜落懸崖時，李雲彤有些后怕。

見格爾丹重新躺回去，閉上雙眼，繼續沉睡，瑪爾利一臉不解。

回到議事廳以後，諾曷缽和李彤瑤他們可能是因為等得時辰太久，都已經離開，只有祿東贊還在那兒悠閑自得的喝著茶。

慢慢的，她的眼睛不知不覺閉上了，眼前出現幻覺。

李雲彤知道格爾丹這是防著自己對他不利，爽快地點了點頭。

黑曜石，又稱龍晶，是一種可以辟邪物，當護身符使用寶石，但如果有法術強大的人，用它來做陰煞之物，它會比普通的法器功效更大。

瑪爾利看得緊張，不自主舔唇，眼睛微眯，想要靠近。

待回過神后，瑪爾利連忙偏頭看了一眼李和圖書雲彤，見對方仍專心致志地念著心經，不由得放下心，繼續看著格爾丹。

祿東贊之前見李雲彤看那腰刀，知道是要緊事，便沒有打擾，只和格爾丹、瑪爾利問及之前的事情。

李雲彤目不轉睛地盯著手中那把腰刀。腰刀的刀柄上有兩顆黑曜石，如同人的眼睛。

「睡吧，你的眼皮已經很重了……」

格爾丹坐在那兒一會，就像夢遊的人一般起了身，像是跟什麼人在說話，「好的，我這就來。」

李雲彤見他猶豫，淡淡地說：「若是你不想知道，也無妨，只消將兵器庫中發生的那事告知你們可汗，承認吐谷渾技不如人，暗中使絆即可。」

他只是漫無目的地在屋子裡遊走，時不時答應什麼人，「好，我記下了。嗯，我知道……」

格爾丹呼出一口氣，慢吞吞地回到氈榻上，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放鬆之色，他甚至還脫了外衣，像平日里入睡那般，把衣服疊放在一旁，把睡鞋脫了……

見格爾丹閉上眼睛，李雲彤開始念《心經》。

幾個人到了議事王廳北邊的一頂小帳里，屋子裡已經按李雲彤的要求布置好，窗幔全部垂了下來，只在用做卧榻的氈毯旁邊點亮一盞小小的風燈，那暗沉柔和的光線，是屋子裡唯一可見的光明。

注：歷史上記載，文成公主善占卜通堪輿精通佛法，她在吐蕃留下很多鬥法的典籍記載與民間傳說，本書就是寫那些傳說可能是——真的：）所以這文又名《公主是個風水師》。

雖然在和他倆說hｔtｐs://wwｗ•ｈeｔｕboｏｋ.ｃom.com話，但他的眼角餘光始終注意著李雲彤那邊的動靜，發現她不對勁時，便第一個沖了過去。

被他眼神看得有些心慌意亂，李雲彤看向已經睡了一柱香功夫的格爾丹，輕聲說：「你該醒來了，醒吧。」

見那眼神完全不像平日的格爾丹，彷彿看著自己，又似乎視自己為無物，瑪爾利不由被嚇了一跳，險些沒有站穩。

剛開始時，她看著那兩顆黑曜石，連眼都不眨一下。

聽了譯者的轉述，李雲彤微微一笑，「你儘管躺下，心裏放輕鬆，很快你就會想睡了，當聽到我說醒來的時候，你再醒來。」

瑪爾利連忙說：「等他醒了，我一定讓他好好想想，究竟是誰指使他做了這事，給大唐和吐蕃一個交待。」

雖然只是幻覺，但在其中她感覺的非常清楚，若不是突然聽到祿東贊的聲音，她真的會墜下懸崖。

她的聲音緩慢而低沉，像是有一種奇異的安眠效果，一遍心經還沒有念完，格爾丹已經扯起呼來。

「公主，公主殿下，您還好吧？」雖然言語恭敬，但祿東贊的聲音里卻多了幾分焦灼，喚李雲彤的那句話，甚至用了些內力。

想到之前兵衛說格爾丹那晚也是穿著睡鞋，瑪爾利不由心中一凜。

再看一眼那腰刀，李雲彤已經可以斷定，問題出來那兩顆黑曜石上。

見格爾丹已經演到出了兵器庫，和他昨晚一道的「那人」告別，李雲彤停止了念心經，而是輕柔地說：「現在，你可以繼續睡了，回去好好睡一覺，把和_圖_書這些事情都記住。」

他完全不理解格爾丹的所作所為，為什麼他會夢遊，還對著根本看不見的人說話，卻對他們幾個大活人視而不見。

真的會死。

睜著雙眼的格爾丹毫無反應。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李雲彤顧不得其他，先問格爾丹要了那把腰刀細看。

沒過多久，她的臉上便汗珠直冒，臉色蒼白，顯然是遇上了什麼事情。

這兩顆黑曜石，可以迷人神魂。

在那腰刀上，她感覺到了一股子陰煞之氣。

祿東贊含笑看著她，「得公主點化，東贊以後一定常念、常抄《心經》。」

他說不下去了，就算格爾丹是被人陷害，可吐蕃的勇士死了，大唐的勇士也有受了傷的，憑什麼叫對方不怪罪，除非……能找出哪個幕後黑手。

陡然，格爾丹睜開眼。他雙目圓睜、雖然醒著卻又不像是醒來的模樣。

他的目光正與瑪爾利對上。

格爾丹按李雲彤所說，合衣躺到了氈毯上。

這也就是為何今天格爾丹什麼都不記得的原因。

但格爾丹只是定定地睜著眼，並不曾有進一步動作。

李雲彤點點頭，「控制他神魂的人非常厲害，為了防止他記起昨晚的事，下了降頭，如果讓他強行想起，他就會頭痛欲裂，我用《心經》護住他的神魂，不讓那些陰煞入侵，這樣即使他想起那些事，頂多就是精神不濟一兩天，不會有大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