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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成公主

作者:原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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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長安花 第180章 權術

卷一 長安花

第180章 權術

女人雖然不懂法術,也知道情形不對,心頭髮慌,面色發白地問道:「上師,您怎麼了?」
那種怨氣,那種絕望,那種聲竭力嘶的痛苦,即使見慣了人世間悲歡離合,生老病死的僧人也為之動容。
……
僧人臉上現出幾分不忍之色,猶豫片刻后,他道:「如果你堅持要報仇,也不是沒有法子,只是恐怕事成,你的性命難保……」
僧人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百個雪豬有一禪師,百個兔子有一智者,這天下間能人太多,是貧僧太過大意,沒想到除了家師之外,這吐蕃還另有高人,破我法術之人,只怕與家師的能耐,不相上下。」
然而,她並沒有血濺三尺,僧人身形速轉,擋在了她的面前,輕輕用手往前一推,女人便感覺有股子力止住了她的沖勢,她再也不能前進半步。
一聽他還有辦法,女人立刻站起了身,面露喜色,破釜沉舟地說:「只要能殺了他,哪怕萬劫不復我也甘心,扎西回不來了,我活在這世上也沒有什麼意思……您說,究竟是什麼法子……」
「我還記得天子詔封文成公主的詔書上曾寫,我溫柔淑德,端嫻慧至,堪為良配。」李雲彤的唇角滑過一抹笑,「沒想到有一日贊普也會這麼誇獎。」
他輕聲安慰道:「死者已矣,生者還要保重,事情已經這樣了,你要想開些,總要活下去。而且,只怕他回過神,早晚會找到這裏來,你還是避一避的好。和_圖_書
松贊干布冷冷一笑,「這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做為一個臣子,有了好的東西,仙丹妙方,就該敬獻上來。若是這雪域上還有人比我這個贊普更富有,比我還更得神明寵愛,那豈不是告訴臣民,他比我還適合當贊普?他這分明是有了犯上作亂之心。」
說著,松贊干布臉上的冷色愈濃,「他獻上來,我信不信、用不用是一回事,他隱瞞不報,就是其心可誅。這裏面,一定有什麼蹊蹺。但眼下動他不得,他手上的有些賬目,除了他誰都不知道,得讓他把那些錢吐回來,才能動。」
李雲彤細思了一會他的話,才明白加木傑是犯了皇權天授的大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誰有了個什麼稀罕玩藝,祥瑞之物不是層層往上敬獻,像加木傑這樣託病偷偷摸摸想長命百歲的,就犯大忌。
見李雲彤眉宇清冷,松贊干布轉瞬就猜到了她在想什麼,臉色放緩,柔聲道:「你不要顧慮太多,你我夫妻,往大里說,我們要共為唐蕃友睦努力,往小里說,我們彼此親密無間。我不是加木傑那樣的人,不會做那種背地裡欺瞞你的事情。」
「怎麼可能?除了大法師,這吐蕃還能有誰比您更厲害?」女人以為他在推脫,臉上凄惶之色越發濃重,「上師,扎西的性命可都在您手裡了,求您救救他。」
「你那法器難得,還是留著咱們自個用。」松贊干布皺眉道,「我和-圖-書是想,對他設下此局的人,恐怕是有血海深仇,只怕未必會善罷甘休,若是出了事,他經手的那些事務,要理清楚怕是有些難。」
李雲彤細細瞅了瞅他的神色,「你這是覺得,他想通過洗髓易筋之法,圖謀其他?還是因為覺得他有了那仙方,應該敬獻君王而不該獨吞?你相信這世上有長生之法嗎?」
松贊干布冷哼一聲,「一個貪污枉法的臣子,一個妄想長生的臣子,你覺得他值得信任嗎?就拿眼前之事來說,他瞞著嫡妻在外頭置辦外宅,這種連枕邊人都要欺瞞的,誰敢信他?」
「你之前也聽到我問他,庫里怎麼比帳上缺了二十萬貫錢,要是他死了,那錢恐怕很難追回來。所以至少得保著他把手裡的賬務交待清楚。」
「不服,我不服。天哪,你的公道在哪裡?你的眼睛在哪裡?上師,您就不能請大法師出手,救一救扎西,或者是收了他也行啊?」女人見僧人搖頭,終於崩潰,歇斯底里地大哭起來,她的哭聲絕望而痛苦。
「避?我還怎麼避?我為什麼要避?救不回扎西,我這條命留著還有什麼用?為了報仇,我以身伺虎,曲意承歡,一步步接近他,就是為了討回公道,如今,我還怎麼活下去?我還有何顏面活下去?不,我不活了——」哭喊著,女人轉頭朝堅實的牆壁衝過去。
「加木傑此人頗具才幹,我之所以讓他管著國庫,是因為他確實有本事www.hetubook•com•com,這些年令國庫增收不少。他這個人開口三分利,沒有足夠打動他的東西,他是不會舍二十萬貫錢出去的。以他的老謀深算,竟然會相信洗髓易筋之術,可見那法子確實有些功效,但他如今正是年富力強之時,還犯不著用這個法子,這麼干,他一定另有所圖。」
「不用因為我對外人如何去猜忌我會不會也那麼對你,內外有別,我分得很清楚。你不是說我不知道什麼叫真心嗎?其實,我對能夠信任的人一片赤誠,對大相如此,對赤尊如此,對你,也是如此。你該相信我,我們這段姻緣,按你們大唐說法,是千里姻緣一線牽,你非常好,我會珍惜,你放心。」
李雲彤汗顏,她才沒那麼偉大,肯救加木傑,一來是看著蒙娜的模樣可憐,二來是為了讓蔡邦薩等人看看她的實力。
「真得沒有法子了?上師你不是說,像他那種枉顧人性命,踩著人頭上位的惡人,就該有天收他嗎?您不是說要幫老天收了他嗎?扎西死得冤枉,為什麼我們家破人亡,他卻夫妻恩愛,父慈子孝?」
李雲彤看著他輕笑道:「若是你的臣子聽到這話,豈不是寒心?大讚事不是說了嘛,那些錢只是還沒有入庫,等休養個三天,他就回來當差將那些理清楚給你一個交待,眼下你卻只想著收回自個的錢,好狠的心啊!」
若不是傷心難過到了極點,她這般愛惜容貌的女子,斷不會如此不顧形象和*圖*書
想到之前在大讚事的府邸,松贊干布對加木傑和顏悅色安撫,還請她拿出平安符,暫時幫著抵擋一時……李雲彤心中暗凜。
當然私底下,總有不把君王放在眼裡,甚至背地裡罵幾聲,吐唾沫的膽大之徒,但皇權王威大如天,誰也不敢把那些小心思擺到檯面上來,更不敢讓君王知曉,加木傑犯了這樣的忌諱,就是找死。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來,原本貌美如花的形容,因為這一哭,沾了泥沾了土,連面孔也扭曲變形,不復之前的風姿。
僧人吐出口中的殘血,長嘆一聲道:「有人破了陣法,沒辦法將他的魂拘過來了。」
等松贊干布和李雲彤處理完相關的後續事宜,離開大讚事府邸,回到布達拉宮時,已是丑時(凌晨一點到三點)。
「上師,那如今該怎麼辦?」女人十分失望,一想到經營多日眼看就能夠成功的時候,功虧一簣,她的臉上浮現死灰之色。
那苯教的僧人沒理她,仍然念著符咒,拿著桃木劍比劃,然而他感覺到施出去的法術如同泥牛如海,完全沒有效果不說,甚至還有股子力隱隱反推向自己,因為收勢不及,他被自個的法術反噬,一口心頭血湧上,噴在了那支桃木劍上。
看李雲彤不語,他嘆了一聲,「夫妻是最好的聯盟,也是最穩固的聯盟,若是連枕上人都不能信任,那我這個贊普當得也太失敗了。之前猜到王叔作亂,我將一半兵符留在赤尊之處,你想https://m.hetubook.com.com想,若是我不敢信她,不敢信你,又怎麼會以自個的身家性命相托?」
心裏不待見,面上卻半分不露,甚至令臣子感激流涕,這真是帝王心思深淺難測啊。
恐怕事後加木傑就是補上那二十萬貫錢,也不會再令松贊干布像從前那般信任他。
洗漱之後,換了中衣,松贊干布隨意地問了一句,「你打算什麼時候給他那個護身符?」
僧人臉上出現兩分歉意,「陣法已破,想再次施展法術難上加難不說,而且那人已經有了防備,很難再放什麼東西在他身上,恐怕我也無能為力!」
李雲彤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怎麼贊普看起來頗為擔憂?走之前我不是按你所說,給了他一個平安符嘛,急什麼?再說了,養一個法器怎麼都得花個三五天的時間,養得時間越長效果才會越好。當然,我手頭也有現成的法器,只是給他有些可惜,你要確定給他用,得拿兩千貫錢給我。」
在加木傑恢復正常的同一時辰,離他府上兩條街的一家宅院里,一個女人急沖沖地走進了屋子,看到裡頭作法的僧人,雙手合個什行禮急問道:「上師,您不是說今晚就能把他的魂拘過來,令扎西的魂魄附在他的身上,怎麼到現在還一點動靜都沒有?」
「當然了。你不光相貌好,還有一顆菩薩心腸。」松贊干布將她鬢角的一捋頭髮在指尖纏繞,聲音里多了些暖意,「就像你明明瞧不上加木傑的為人,但你還是肯救他,肯給他活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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