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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這事是真的，雲碧恩珠那邊幾次沒有要到東西，拖到這會才來稟告，未必沒有其他的心思。

「夏雨，你回去我院里，取些上好的燕窩給恩珠夫人那邊送過去，安排別的人把葯膳燉上。」

得勒眼睛轉了轉，道：「那上品燕窩是昨天才完的，小的今天正準備去買。」

她才出了蔡邦薩的院門，就見雲碧恩珠身邊的小宮女嘎嘎哭著跑過去。

雖然只是幾個月不曾親近，松贊干布卻覺得似有幾年一般，這才幾個月的功夫，李雲彤眉宇間的神色已經有了倦意。

春草正好出來，聽見這句，嗤笑道：「難道邏些城的商鋪都關門了？合著大管事這意思，要是給宮裡供應糧食的商家沒送米來，我們連飯都別吃了？！」

聽到這句話，得勒鬆了口氣，老臉笑的越發像菊花一般，「哎，是，是，這年紀一大，就容易忘事，小的今個就派人去買。」

「呦呦呦，大管事哪裡的話？贊蒙是怕你辛苦，才讓你好好養著，你就讓讓吧，也給年輕人一點機會。」阿西瑪惱恨得勒平日吃拿卡要，趁機落井下石。

雖然失子之痛鑽心刺骨，但日子總要過下去，只是李雲彤和松贊干布之間再不復從前的親密，每每相見，總是疏離淡漠。

「贊蒙，贊蒙，您不能啊，贊普都是小的看著長大的……您不能苛責老奴啊，上了年紀就不用，以後誰還敢盡心儘力為贊普辦事？」得勒老淚縱橫，唱念俱佳的模ｗｗw.ｈeｔｕｂoｏk•coｍ•ｃoｍ樣。

不管對錯，兼聽則明、偏聽則暗，聽完了嘎嘎所講，她還要聽聽採買的人那邊怎麼說。

「真忘了呀？」李雲彤似乎有些吃驚。

李雲彤一陣子安排，等負責外頭採買的管事德勒趕到花廳，她已經問完了兩個嬤嬤的話。

她因滑胎心情一直鬱郁，後來還是雲碧恩珠時常抱了大王孫來東月宮，看著那孩子的笑臉，她才慢慢緩過來，所以對雲碧恩珠要比其他人情份不同些。

如今的她，如同古井無波。

這種見主子不拜的奴才，自然有人調|教，結果嘎嘎哭著擰著非要見李雲彤等見到李雲彤，她話都沒說先掉了眼淚，「贊蒙，贊蒙，求您救救我家夫人——」

倒是李雲彤該有的贊蒙體面，是一點也不比從前少，尤其是在他出手懲戒了一些慢怠東月宮的奴才之後，東月宮雖然不復從前的繁華熱鬧，比起前段時間的冷清寂寥來，也好了許多，花花草草的重新種了回去，看著倒有了幾分生機。

「啊？」得勒回過神來，扯著嗓子喊，「贊蒙，您不能這麼就決定，小的可是老贊普還在世時，就鞍前馬後效勞的人，您不能說不用就不用，為了一件事就抹了小的，您不能這樣啊！」

再不似她才來的時候，眼睛里總似有著憧憬和期盼。

因為赤嘉將棄仁拉索放進宮犯了大錯，但又擔心定了她的罪會抹了貢松貢贊的面子，所以和圖書只是讓她家廟裡修行祈福，而內宮裡的大小事務都由赤尊定奪，對外都只說是因為贊蒙懷孕后滑了胎，一直身體欠安，所以就由末蒙主持中饋，並未挑破實情。

「真忘了，真忘了！哎，老嘍！」得勒順竿爬，還作勢捶了捶自己的腰，往前彎了變，做出不勝其累有些佝僂的樣子。

李雲彤冷聲說：「大管事還真是巧舌如簧，不過，你還真說對了一點，我這一兩年沒管事，宮裡頭對我這東月宮的事都懈怠了許多，我還正需要殺雞嚇猴呢，你就撞刀口上了。得了，你今個就把差事跟下頭的管事交待下，好好養老吧。」

「你還真會拿著雞毛當令箭。」李雲彤笑吟吟地俏立在那兒，聲音卻帶出些寒意，「真是笑話，你可是宮裡頭數得著的大管事，幾時連採買些燕窩和人蔘都要主子發話了？春草，去把冊子拿來，看看宮規上怎麼說。」

李雲彤也不說自個會接回管理三宮六院的話，請安之後陪著說了會家常，便向蔡邦薩福身道：「母薩和贊普、公主多說會話，我精神有些不濟，先行告退。」

「夫人前些日子受了風寒，奴婢去廚房，想給夫人燉些滋補藥膳吃，但宮中已經沒有上好的燕窩了，都是些不入流的碎燕。」

「你身子還沒大好，快起來吧。」蔡邦薩擺出慈母的樣子，溫潤地淺淺笑道：「好了，你們還不給贊蒙看座，回頭，她還要聽宮裡頭管事們回話，安排年宴呢。hetubook.com.com」

得勒一副老實樣，「這點是小的思慮不周，原想著末蒙病了，您也沒有發話，這些事情或許有你們的考量，說不定她是想著藉此把宮裡頭的供應調整些商家，聽說那個布赤，原是贊蒙身邊侍候過的，興許贊蒙想要用她家的貨，所以才一直拖著沒買。」

畢竟他是吐蕃的贊普，平日里說一不二，並不擅長做低伏小的哄人。

看見嘎嘎一開口就哭哭啼啼，語不成句，夏雨喝斥她，「怎麼給主子回話呢？學的規矩都忘了嗎？好好說話，別哭兮兮的。」

「老了？那就頤養天年吧。你這麼些年勞苦功高的，也該歇歇了。」李雲彤的聲音突然冷若冰霜。

李雲彤突然笑意寫在臉上，溫柔又和順地說：「不過，德勒管事年紀大了，就是忘了也情有可原——」

「行了，把採買的管事叫到東月宮的花廳去，我問問他。」李雲彤聽嘎嘎講完，並沒有發火。

松贊干布試過幾次之後得不到回應，慢慢也就淡了下去。

負責內宮採買的阿西瑪沒好氣地說：「不錯，廚房的採買是我管著的，可你那裡沒有總進，我拿什麼給廚房那邊配給？」

得勒連聲叫屈，「哎，贊蒙，這可冤枉小的了，小的只負責總進總出，廚房裡的採買，是阿西瑪管著的。」

又過了半年，到了冬日里，除了言語神情還是淡淡的以外，表面上看，已經看不出李雲彤的異樣來。過新年的時候，她隨著身邊女官的建議，特https://www.hetubook.com.com意穿戴的喜氣些，一身正紅的禮服，臉上略施脂粉，烏鴉鴉的髮髻上插戴著嵌著紅藍寶石的贊蒙頭冠，因為頗有些日子不曾外出，她有臉色更為白晰，越發顯得膚如凝脂，眼似寒星。

「恩珠到底怎麼了？你這個樣子回話我可什麼都聽不清楚。」李雲彤停下腳步，看著嘎嘎。

「小的不是不辦，不是拖延。」得勒身子更低，點頭哈腰地說：「是沒有主子們發話，小的不敢去買，贊蒙您有所不知，末蒙最近也病了，這宮裡好多事情跟不上，沒吩咐，小的哪買這些個貴重的東西。」

「哼——」李雲彤冷笑一聲，「幾時宮裡頭這麼勤儉節約，量入為出了？得勒，你別以為我這段時間不管事就什麼都忘了，宮裡頭的規矩我可都記著呢，採買任何物品，都是還有兩成餘額時就要購回來，你是宮裡頭的大管家，不會連這老規矩都忘了吧！」

贊蒙看著蠻和氣的，怎麼這眼神像刀子似的，能扎到人心裏去？

走時，仍然是看都不看松贊干布一眼。

嘎嘎雖止住了淚，卻一臉的委屈，「廚房的嬤嬤說，已經催過多次採買的管事，可是採買的管事總是忘記採買，昨個去，他又推脫您和末蒙近日身子不佳，沒有你們發話，他不能去採買那些貴重藥材……」

得勒不由站的更為恭敬，臉上堆笑，「不知道贊蒙讓小的過來，有什麼吩咐？」

賽瑪噶嘟囔，「就算要文成嫂嫂主持中饋，母薩您也不用當甩ｈetｕｂｏoｋ.ｃoｍ.cｏｍ手掌柜吧，就算您精神不濟，為何不讓芒薩她們也分擔些？這些日子文成嫂嫂病著，那些管事都問到赤尊嫂嫂那兒，害得赤尊嫂嫂都病倒了，要是再把文成嫂嫂累壞了怎麼辦？」

他的話裡頭竟有軟硬兼施的意思，好像李雲彤若真是換掉他，就是為了用自己人，想通過布赤給自個謀利。

看到得勒恭恭敬敬的行禮，李雲彤也不說話，只把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跟著李雲彤又安排人，「去把廚房的管事嬤嬤，管著內宮採買的嬤嬤，直接都叫到東月宮那邊給我回話。」

被李雲彤這麼打量著，已經負責過兩代贊普宮裡採買的得勒只覺背上出了一層冷汗。

她口中的夫人，就是生了大王孫以後，就被封為夫人的雲碧恩珠。

得勒再度反口，「其實小的前幾日派人去買了，是因為給宮裡頭供貨的商家沒有貨了，沒有貨，小的也沒辦法變出來啊！」

「就是因為你當了這麼多年的採買管事，又是侍候老贊普的人，所以才讓你頤養天年啊，要換別人——」李雲彤的聲音頓了頓，「短了主子的吃喝，就得扔出去喂狗了。」

雖然精氣神還沒完全恢復，卻因為她畢竟青春年少，脫了外頭的大毛衣裳，就看出高胸細腰、翹臀長腿來，給蔡邦薩請安時，害得松贊干布頻頻拿眼睛看她。

看到得勒陪著小心的模樣，李雲彤淡淡地道：「我聽她們說，這宮裡頭用的上品燕窩都斷半個月了，還有好些東西採買都沒跟上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