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高原鷹
第294章 反刺
她很樂意看到身邊的幾個人彼此守望相助，只是冬晴的事……沒見到她之前，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麼情形。
李雲彤搖了搖頭，「我的法術不如他，派人去捉他肯乖乖跟著來還好，不然就是枉送性命，連冬晴都著了道，不能輕舉妄動。」
夏雨看看她的臉色，猶豫了片刻問，「……難道贊蒙覺得冬晴可能對您不利？可您說她是為什麼啊？從您的宮女做到姑姑，不缺吃不缺穿的，她犯得著嗎？會不是有人威脅她了？贊蒙有何打算？」
李雲彤知道，夏雨這是擔心冬晴有事，怕李雲彤一怒之下就處置了，委婉地求情。
她由冬晴的死，又想到自個那個沒落地就失去的孩子，再想到離開長安的這麼些年……越想傷心事，就越發覺得傷心，一向都很有生命力的她，真有一刻悲觀絕望的不想活下去，感覺自個累得連指頭都抬不起。
秋楓奉令急匆匆地去找冬晴。
冬晴慘白著臉，突然站起身。
夏雨兩步上前抱住她，淚流滿面。
當年為了讓跟著李雲彤到吐蕃的人紮根邊塞，基本都是舉家相隨，冬晴的這個弟弟進了李雲彤的護衛隊，還是個小隊長，當日里他雖不當值，但下頭人因為他這個隊長對冬晴晚回宮不稟報，他也脫不了干係。
沒有什麼比贊蒙的安全更重要。
冬晴突然反手將金簪的尖尖刺進了自己的喉嚨。
看著坐在那兒沉默不語的李雲彤，秋楓又輕聲說，「剛和-圖-書才聽她們說起，冬晴之前差點把金簪刺到您身上？是奴婢大意了，不該只留夏雨她們在跟前侍候。」
秋楓悶聲回應，「打十下軍棍，還要罰兩個月的俸祿。」
夏雨、春草連忙搶上前，卻慢了半步，金簪已經刺在李雲彤的脖頸。
李雲彤微闔著眼睛，手指死死地攥在一起，試圖把剛才的那一幕從腦海里驅逐出去。
「那種情況，誰能相信她？而且，就算贊蒙您相信她，她也沒有退路。作為棋子，只要暴露了，就不可能有活路。」秋楓冷靜地勸慰李雲彤。
李雲彤非常自責。
李雲彤坐在那裡想事，一時間連茶都忘了喝。
李雲彤冷笑，「看樣子，你是打定主意不開口了？既然如此，讓人把她弟弟叫過來，讓人問清楚，為何冬晴當日回宮晚了半個時辰，他不照規矩稟報？如此玩忽職守，我記得好像是要挨軍棍的吧？」
「你也要罰，他也要罰，你受罰是晚歸，對著主子說謊，他被罰是玩忽職守，兩碼事。」李雲彤看都不看冬晴，微揚聲道，「秋楓，他弟弟過來了就在這院里挨軍棍，讓其他人都看看，做事不用心的下場。」
「聽說你喝了不少酒，怕你會耍酒瘋，有些擔心。」
「你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你明知道贊蒙問你話，就是念著舊日的情分，放你一條生路的，你就算有什麼苦衷，也可以說出來告訴我們，大家一起幫著想辦法……」
自個身邊的人，都帶有護身符，就這樣冬晴還被拉岱木所控，顯然對方很厲害。
拉岱木是苯教中的符師，冬晴她們跟著李雲彤平日都是研習的佛法，她不可能是去請教苯法里的經文，只可能是求助於拉岱木的法術，而偏偏李雲彤在這方面也頗有造詣，冬晴在沒有問過她的情況下，就向外人求助，確實很可疑。
李雲彤淡淡地說：「你們也不用為她擔心，我就是叫她來問幾句話。」
李雲彤也不跟她繞彎子，直接問道：「有人看見你跟拉岱木法師私下有接觸，怎麼回事？」
「他比贊蒙的法術高，我沒辦法。贊蒙，請您原諒，奴……婢……」冬晴的眼睛看向李雲彤，她的手微微向上想抬起，終於無力垂下。
李雲彤回神瞧著他一直看自個，便皺了皺眉問了一句，「贊普不去服侍母薩，到我這邊來做什麼？」
松贊干布心裏不由得有些發慌。
冬晴倒在地上。
冬晴連忙說：「那日奴婢的弟弟不當值，放我進來的那個護衛也是被奴婢纏得沒辦法，請贊蒙要處罰就罰奴婢一個人好了。」
她有些說不下去，好一會方才恢復平靜，「如果冬晴真得是他們的人，剛才她是有機會將我刺死的……看樣子，她的確有不得以的苦衷，我該相信她的，是我害死了她！」
「贊蒙，咱們要不要派人去把拉岱木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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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大可小的一件事，關鍵看上位者怎麼處置，現在李雲彤要這麼追究下去，冬晴頓時明白，是用她弟弟來逼她說真話呢。
李雲彤也知道是這個道理，只是，做了多年主僕，冬晴平日也是個盡心的，突然就死了，死在她的面前，她睜眼閉眼都是一片血光……
但冬晴並沒有刺下去，她只是用金簪哆哆嗦嗦地比著李雲彤說：「贊蒙，奴婢知道這麼做對不住您，但奴婢也是不得已，還望您看在奴婢往日盡心儘力的份上，饒了奴婢的弟弟。」
說著，她不由后怕，冬晴的武藝比春草、夏雨高許多，她不該因為擔心冬晴的弟弟會反抗，顧著那頭忘了這頭的。
李雲彤被秋楓這一問，想起了當時的情形。
腦海里的那份死志，消散了不少。
她撲上前，跪在李雲彤的腳下，「不關奴婢弟弟的事，贊蒙要打，就打奴婢好了。」
冬晴無言以對，垂頭不說話。
「你倒是仗義。不過，規矩就是規矩，在軍中，下頭人犯了錯，上面也是要跟著受罰——我記得，你弟弟可是個隊長。」李雲彤看著冬晴淡淡地說，但誰都明白，她這話的意思是那二十軍棍非打不可了。
李雲彤似笑非笑地看著冬晴，「有人前些日子才得了錢，罰俸祿恐怕不會在乎，就把那兩個月的俸祿也改成十下軍棍吧。」
不管冬晴因為什麼原因跟拉岱木接觸，沒有告訴她，這本身已經是背主的和_圖_書行為。
她的手裡，不知何時握著根鑲了藍寶石的金簪，尖尖的那頭，正對著李雲彤。
這一刺，顯然是用了全力，刺的很深，血頓時咕咕湧出。
想了想，她嘆息道：「照當時的情形來說，冬晴拿著那支金簪，或許正是對方讓她將我刺死，可她沒那麼做，反倒……」
夏雨還想說什麼，春草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閉嘴。
見她漸漸迴轉過來，眼波重新靈動，松贊干布的心裏放下幾分。
冬晴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垂眼說：「奴婢有個事情，需要拉岱木法師幫忙，故而見了他兩回。」
冬晴行禮之後，笑盈盈地問：「不知贊蒙尋奴婢何事？」
究竟他們怎麼控制的冬晴？
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蜜水，那甜甜暖暖的滋味下肚，李雲彤方才覺得緩過來了兩分。
他心上一緊，面上卻是不動神色，只讓人倒了碗淡蜜水過來，親手遞給李雲彤。
「噢，只有兩回嗎？不知道有什麼事情，你一定要去尋他幫忙，連我這兒問都不問，就肯定我辦不到嗎？」李雲彤看著冬晴問道。
良久，她睜開眼輕聲道：「拉岱木那邊也別動，另外安排的有人，等回了話再說。冬晴的弟弟那邊，你去說一下事情的緣由，找個人好好照顧著，等他情緒穩定下來，看能不能打聽些什麼出來。還有冬晴……通知她父母領回去，多給些銀子，好好安葬了吧！」
「剛才奴婢仔細瞧了那根金簪，是冬晴當日從外頭帶回來的。那簪htｔps://ｗww•ｈｅｔuｂook.ｃｏｍ.ｃoｍ頭是空心的，裏面還有些東西，冬晴流出的血顏色也有些不對，好像是中了毒。奴婢已經讓人去細查了。」
那根金簪在她手裡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忽遠忽近，像是有人在和她搏鬥、爭搶一般。
等下面的人抬走了冬晴的屍身，收拾完廳里的血跡，李雲彤還獃獃地坐在那裡。
連先前幫著冬晴說話的夏雨，都用不贊成的目光看著她。
她可以直接處置冬晴，但畢竟主僕這麼些年，而且冬晴平日里也頗為盡心，李雲彤還是想當面問一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個隨身侍候的人死了，她應該不至於如此，想來，是想到了什麼。
這是要打冬晴弟弟二十軍棍的意思。
他感覺到了她的那股子疲倦，那種悲傷絕望，他不是頭一回見，他剛從羊同回來的時候，她就這般，彷彿將自己關進了一個殼裡，什麼都不想理會。
他的目光長長久久落在李雲彤的臉上，她看上去仍然如同一朵花似的嬌艷美麗，但眼中的神色卻彷彿已經遲暮，像是看透了世情，也倦怠了人世，隨時都想捨棄一切離開的那種累。
松贊干布聞訊趕過來的時候，正好瞧見她獃獃怔怔，無精打採的模樣。
因為冬晴的事，李雲彤當晚連飯都沒有吃，倒是讓人不停溫酒，喝了不少下去。
待秋楓帶著冬晴進來，看上去似乎與平日里並無什麼不同，夏雨方才鬆了口氣。
由於她精神不濟，很早就沐浴更衣歇下了，卻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披衣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