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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子，你問我幹什麼？又不是我親老子！」

「二伯，你收了徐鋼什麼好處了？我們是沒錢，你也不能幫著他欺負人啊！」

徐光明的心跳因為這句話，漏跳了一拍，一股失望之情涌了出來。

吵鬧的人群中，那個老人家在，徐剛徐鐵都在。在人群之後，我看到了我自己。

「這又不是銀行卡……」

我這才知道，徐光宗祖籍並非民慶，他當年從老家出來，到民慶來闖蕩。那時候，徐鋼已出生，和徐光宗的妻子一塊兒留在老家。過了兩年，徐光宗的妻子才被接到民慶。徐鋼則留在老家上學，寄住在他二伯家裡面。徐鐵在民慶出生，也在民慶市長大。因為當時政策原因，徐鋼卻是在老家完成學業，高中畢業后，才來到民慶，此前只在寒暑假過來和父母、弟弟團聚。

徐光明的記憶忽然如潮水般退卻。

「裝得挺像的！」徐鐵的老婆哼了一聲。

他轉過頭，視線從徐光宗的遺照移到了他二爺爺身上。

因為徐光宗的偏心，才會讓徐鐵長和_圖_書歪，一把年紀都活到了狗肚子上。

徐鐵夫妻驚愕叫起來，但都沒有動，眼睜睜看著徐光宗倒地。

在長久的僵持中，徐光宗的呼吸從急促變得微弱。他瞪著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一動不動的徐鐵夫妻。

「救護車出車好幾百呢吧！」徐鐵的老婆叫道。

有些熟悉的對話，讓我生出了異樣感。

爭吵、怒罵、相互指責、推諉、還夾雜著和那些拉生意的人的討價還價……

徐光明心中，各種念頭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他在思考「如果沒有徐光宗」這個假設，忽而又開始思考，現在徐光宗死亡，對他的影響。拆遷房會如何，遺產要怎麼分配，還有女孩那邊，會是什麼態度……他越想越是投入，越來越認為徐光宗現在死掉，會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總不能這樣不管……你打電話給徐鋼，讓他出錢好了。對，應該他出錢，他氣昏爸了啊！」徐鐵忽然眼睛一亮。

徐光宗呼哧呼哧地艱難喘氣，因為這麼一句話，兩眼一和圖書翻，昏死過去。

我沒法回頭。

青色的皮膚出現在了我的余光中。

我感覺到了那股涼意，徐光明卻沒有。他還在投入地思考。

那隻青面鬼並沒有關注徐光明或者徐光宗，猩紅的眼睛一直在轉動，長舌猶如蛇信，時不時吐出來。

救護車來了，拉走了徐光宗。

冰涼鋒利的指甲劃過了徐光明的腳踝。

徐光宗的倒地是意外，但是，現在……

也是因為徐光宗的偏心，徐鐵的老婆、徐光明自己的親生母親才會是一個庸俗市儈的潑婦，連裝出文化人的樣子都不會，早早就成了黃臉婆。

我的眼皮跳了跳。

徐鐵這才過去推了推徐光宗，突然慌張道：「真的暈了！你快叫救護車！」

和吳明樂那次不同。

夢境好像變得更加複雜。

「你說得對。還是你想得周到。」

「我是說人死了之後。哎，他銀行卡呢？我記得我看到過。得找出來收好了。不然被徐鋼拿去了，我們再要提錢出來就不容易了。」

徐光明的心跳呼吸開始混和-圖-書亂。他以為自己是被腦海中美好的設想給刺|激到了。

不光是因為我又不能動了。

這個念頭開始在徐光明的腦海中瘋長。

刺痛的感覺從徐光明的後頸傳來。

「這個……那怎麼辦？」徐鐵直接問道。

徐光明的記憶中，徐鋼是成熟又虛偽的成功人士，徐鋼的老婆是一位成熟又虛偽的闊太太。他還記得自己聽徐鐵說起過，徐鋼結婚，是他的二爺爺、徐光宗的堂兄、徐鋼徐鐵的二伯介紹的。

這次的夢境，如同我最初夢到和服中的老妖婆，夢到泰迪熊。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旁觀者，不是靈魂出竅，到了過去的某個時空。

青面鬼的牙齒一點點刺進徐光明的皮膚中。它的舌頭纏繞住了徐光明的脖子，一點點收緊。

徐光明聽著父母的對話，低頭看著徐光宗。

青面鬼好像一隻樹袋熊，抓住了徐光明的身體。

他們兩公婆開始忙碌。

但我依然動彈不得。

徐光明的精神有些恍惚。

徐鋼和徐光明是唯二兩個神不守舍的人。

這一次的痛覺，緩和圖書慢而綿長。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我現在是個旁觀者，還和徐光明融合，通過他那雙普通人的眼睛去看，才什麼都看不到。

和徐鋼一樣，在這個瞬間，他誕生了一個念頭：如果徐鐵現在死了，就沒有這些紛爭了。

「社保卡里的錢，能拿出來吧？」

徐光宗倒地，沒有青面鬼出現。

徐光明聽到爭吵，心裏生出煩躁感。

趕到醫院，搶救失敗，徐鋼夫妻到來，殯儀館和喪葬店的人找上門……

這是我所能看到的東西，徐光明看不到。

我感覺它像是翻山一樣從徐光明的身上爬了過去，靠近了徐光宗。

可我發現，我又一次不能動了。

我一時愣住，第一反應是四處尋找青面鬼。

那隻青面鬼就趴在徐光宗的身上，跟著被抬上了救護車。

我能感覺到一絲微妙的不同。

那隻鋒利的手，已經攀附上了徐光明的肩頭。

「你在胡說什麼啊？我爸說句公道話，怎麼了？」

之前的夢境經過得很快，內容很順暢，也沒有靈異事件發生，我就沒有想移動。現在和-圖-書我才驚覺，這個夢境有些不同。

徐鐵終於是回過了神，有些可笑地問道：「爸，你沒事吧？」

我不知道它跑到哪裡去了。

徐鐵的老婆跟著笑起來，「對啊，對啊！就是他氣昏了爸啊！」

徐鐵夫妻一路嚷嚷著徐鋼氣死了徐光宗。

我聽到了徐光明的心跳聲。

那隻青面鬼，跟著徐光宗一塊兒進入急救室，出來的時候，卻只有徐光宗的屍體。

我感覺到了一股惡意，下意識地想要回頭。

徐光明呆愣愣站在房間門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歪倒在地上的徐光宗。

「小寶，你去把你爺爺的那些東西找出來。他社保卡放在哪兒了？」

一個偏心大伯的爺爺，對他來說沒有利好，只有牽扯不斷的麻煩。

徐鐵夫妻也好似呆愣住了，根本沒有行動。

那隻青面鬼鬆開了牙齒和舌頭。

但沒多久，我就在徐光宗的靈堂上，看到了它。

有滑膩柔軟東西自下而上，從徐光明的腿上劃過。

徐鐵剛才一番指責，也在徐光明的記憶中有對應的內容。

我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