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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是你們要送行的人？」男人側著頭，看向遠遠走來的一隊人。

王明麗已經止住了哭泣。

「哎呀，你們這些老東西，問這個做什麼啊？」

我跟著看過去，看到了湯卓希的遺照。

「剛才說到了媽媽。小姑娘，你媽媽在哪兒呢？」

鬼魂的執念是不可能自然消退的才對。那是他們留在人間的願意。即使失去自我，也不可能忘記遺願。

他們好像不能動，就被固定在墓碑上，說話聲卻清晰傳遞到了我耳中。

透過停屍間門上的玻璃窗，我看到了走廊上坐著的一男一女。

「您孫子都好幾年沒來掃墓了吧？」

王明麗飄到了門外，身體直接就穿過了門，站在了褚蘭身邊。

「我媽媽……我媽媽要是知道了……」王明麗顫抖著說道。

「不過啊，小姑娘，你這死的好像有些不對啊。你是不是被人害死的啊？」

半晌，王明麗問道：「你叫什麼？」

「……我第三個了，還有三個人……她們……太過分了，太過分了……」王明麗的眼眶中溢出了淚水。

那個男人斜了斜眼睛，「說說是怎麼回事吧。我有點兒好和-圖-書奇啊。」

身後，有個聲音響起來。

「哦。這樣說，她也不一定知情啊。」男人雙手插在口袋裡，肩膀垮著，轉著頭，好像在尋找一個背靠的地方。

王明麗低聲問：「投胎？你怎麼沒有去投胎？」

「生死有命，小姑娘，你就別想那麼多了，早點去投胎吧。」

十月回頭看了一眼，「嗯」了一聲。

王明麗跟在了隊伍最後。

兩人沒有湊到湯卓希的墓碑前，只是站在比較寬敞的大路中，眺望那邊的情況。

十月忽然開口說道：「人有生，就有死。你看開點，早點去投胎吧。」

「你們這些人，問這個幹什麼啊？死都死了啊。」

王明麗一轉頭，「你是誰？你是……鬼？」

「我想……回家、去醫院看看。」王明麗說道。

那是個頭髮花白的老頭，也不是那麼老，總有個六、七十歲的模樣，精神非常好。

「你說得好聽。你自己怎麼不去啊？」

救護車慢慢駛離了殯儀館。

「我也是鬼。」男人強調了一下「也」字。

「是那個祈願，那個簽名……之前的孫姐，還有湯卓希……都是她，和-圖-書都是她……」王明麗咬牙切齒，「她怎麼能這麼做……怎麼能……」

周圍議論的人群，還有遠去的汽車聲響，都讓王明麗心中的怒火越燒越盛。她的憤怒已經傳遞到了我的腦海中。如此強烈的意識，即使我和她的思緒沒有相連，我也能看到此刻她身上冒出來的隱隱火光。

王明麗的臉色驟然變了，比剛才更加猙獰，還有一種悲痛。

這不是夢境時間的跳躍，而是隨著王明麗的話，她的位置已經發生改變。

我仔細打量十月，沒看出什麼特殊之處。

隊伍中，有人提到了王明麗和褚蘭。那種哀傷悲痛的氣氛，好像染上了一層恐懼詭異的色彩。

她站在了停屍間，站在了自己屍體的邊上。

王明麗不吭聲了。

我這時候才發現，這些靈魂其實大半都集中在這塊墓區，更遠的地方、其他地塊，就沒有那麼多靈魂。

褚蘭已經和那個男人一塊兒上了救護車。

「知道是誰不？」

讓人意外的是，那個十月也跟了上來。

「就是他啊……」王明麗呢喃般說道。

他們自己又吵了起來。

「看來是強上的了。和_圖_書」男人說道。

我猛地轉頭，看到了坐在一塊墓碑上的虛幻身影。

王明麗失神地流著眼淚，她的戾氣怨恨彷彿都這樣從身體中流淌出去了。

我好像置身在居委會的辦公室，聽那些阿姨媽媽老頭老太在嘰嘰喳喳地閑聊。

王明麗疑惑地看向男人。

進了公墓，看到了一排排整齊的墓碑，那種死亡的感覺愈發強烈。

我心中生出了一些想法。

十月想了想，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大多數人死了，都會去投胎。有些從這邊離開的，是去完成自己遺願了。我已經忘記自己是怎麼死的了，也忘了自己有沒有什麼遺願。」

白髮人送黑髮人。湯卓希可能還是她的獨女。這樣的打擊就更加巨大了。

他們兩個都沒說話。

男人依舊不是諷刺的語氣，只是在陳述事實。

「十月小兄弟，這是新人啊。」

周圍都是冷漠的、傷心的人，他們祭拜各自的親友，不會有人看到王明麗。

王明麗的心中又湧出了悲傷的情緒。

「有這個可能。」男人無所謂地說道，「這種遊戲，挺多人玩的吧？玩的時候也沒當真。還有人見廟就ｗwｗ.hｅtｕbｏｏｋ•cｏｍ•ｃom拜，也不管裏面供奉的是什麼菩薩。」

有一個人開了口，其他人紛紛開口。

「可憐吶。是怎麼死的啊？」

不知道是在哭自己，還是在哭湯卓希，或者，是在哭她們所有人。

王明麗哭了起來。

這樣聽來，這個十月更加奇怪了。

隨著她話音落下，我感覺周圍的景物跟著發生了變化。

「不知道。」男人搖頭，「我死了太久了，這些事情都忘記了。嗯……你叫我十月好了。我是十月份死掉的。」

沒有人接話。

她像是被戳破的氣球，突然間泄了氣，有些痛苦地說了自己經歷了的事情。

這一幕不是很甜蜜。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兩人身上都散發著那種詛咒的氣息，他們的氣場看起來非常相合。

隊伍從我面前經過，應該是要去旁邊的公墓，直接將湯卓希的骨灰落葬。

靈魂多是老者，心態看起來都平和。他們身上的陰氣也沒有那種惡鬼的氣息。

我猜測，這個十月可能是逗留在人間的靈魂。他在殯儀館太久了，染上了這裏的陰氣，並非真正的鬼魂。

湯卓希的落葬弄了很長時間。棺材要埋進墳墓裏面，封好。墓碑上和*圖*書面的字，好像要重新描摹、上色。接著，湯卓希的那些親屬一個個祭拜。

他有些像是我看到過的那些靈魂，又有些不同。他身上，的確是有陰氣的，是個鬼魂，不是迷路的靈魂。

十月也沒去安慰王明麗。

「她，不知道？」王明麗抬頭看向男人。

王明麗正盯著自己的屍體發獃，過了一會兒，她也發現了等在外面的人。

我看到王明麗身上的陰氣正在發生變化。

我看到了人群中的中年女人。她應該是湯卓希的母親。剛才遺體告別的時候，她就哭得最為傷心，現在，她又哭得幾乎要厥過去。

王明麗卻是沒有管這些，自顧自哭著。

「死了就死了，別問啦。」

「我還沒看到我孫媳婦呢，怎麼能放心去啊？」

我也看向了十月。

之前見過的男人就坐在她身邊，仰著頭，默默陪伴。

褚蘭垂著頭，坐著一動不動。

周圍人手忙腳亂地安慰著。

他們身上都有著陰氣，卻連形體都不是那麼完整。

十月看向了王明麗。

「我能感覺到，那就行了。」

「你現在想要做什麼？」

我有些心驚地環視一圈，看到了許多墓碑上，有這種虛幻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