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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上一世一定是最平凡不過的普通人。

「我剛看到車子進來的時候，外頭有個飯店。」湯叔叔說道。

眼前這家飯店，大玻璃窗上貼著的紅鯉魚看上去無比廉價，卻又給人一種獨特的真實感。

我的記憶中沒有被鯉魚咬死的內容。大概，我只養魚，不殺魚？

崔阿姨捂著嘴巴，像是小姑娘一樣笑起來，「小林啊，叫你別這麼叫了。我們兒子要有孩子，比你也不會小多少。你叫我們奶奶都行。」

「你讓小林給他們說。」張阿姨指揮道。

「嗯。嗯。」薛靜悅應著聲，發出輕笑。她忽然嘆了口氣，「我奶奶去世好幾年……如果她能投胎到我肚子里就好了。」她變得傷感起來。

「那你今天就在我們這兒吃晚飯吧。」

沒有害人，也沒有被害，平靜地度過一生。

手機中傳來了一陣輕響。

我笑起來。

「哦。那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薛靜悅語氣真誠，「我朋友中有單身的，長得好看，性格也挺好的。」

等到所有人和物都上了車，車隊浩浩蕩蕩排成一列長龍，正式出發。

我聽到電話那頭不斷傳來的響動聲，笑道：「他是開心啊。結婚、蜜月……他還說了小孩。」

房子是裝修好的，開窗通風都通了好長時間。原本有基礎的一些傢具，這會兒填充上兩家自己的傢具，就能直接住人。

「小林啊，你喝什hｅｔｕbｏoｋ.coｍ•cｏｍ麼酒？白的還是黃的？還是啤酒啊？」

「不用。我同事里正好有去年生小孩的。她說那位程醫生很耐心，人很細心。她爸爸還是民慶醫院腦外科的主刀，媽媽是兒科的專家教授。家學淵源。」

我盯著那條鯉魚看了好一會兒，生出了一種荒謬的想法：我上輩子大概是個鯉魚養殖戶。

我一路走進去，一路跟人打招呼。

我的手機響起來，拿起來一看，是妹妹發來的消息。

今天的工農六村格外熱鬧。

「找到了。上面有個一片葉子的掛件是你的吧？」薛靜悅問道。

「嗯。沒什麼的。啊，這邊是三十五號十樓，你們家是103。」

我組裡幾個同事這時候也到了。

「行行行，讓小林跟你說。」葉叔叔將手機遞了過來。

「一樣的、一模一樣。我們家那個要聽唱片，還要兒子給他買唱片。現在哪來的唱片啊？」

這就是最好的人生了。

「好的。謝謝你了。我和湯語現在就過來，走隧道，應該半小時多就能到了。你中午有空嗎？我們想請你吃頓飯，感謝一下。」

「沒什麼，不用客氣。」我回答道。

「哦，你等等，我找找看。他昨天晚上回來都醉醺醺的……昨天晚上麻煩你叫代駕了。他真的是……」薛靜悅一邊說著，一邊翻找著東西。

正好，我這會兒也走到了工農六村https://www.hetubook.com.com。

「讓小芸一起過來啊。」

她們幾個老年婦女開始了埋汰老公大討論。我順勢從這包圍圈中抽身出來。

不用解釋，我都知道她上午的考試考得不錯了。

我想起胖子昨晚說的話。

「她那麼喜歡你，肯定會的。」我語氣堅定。

薛靜悅從小是奶奶帶大的，就和老人家特別親。祖孫兩個關係特別好。她第一次和胖子談及家裡情況，就講了許多和她奶奶有關的事情。

我沒有任何出生前的記憶。

「不了，她這禮拜期末考，回家背書呢。」

我跟著的是張阿姨、崔阿姨他們兩家。兩家選定了同一棟樓的同一層房，門挨著門，比他們在工農六村住的房子更近。

「……我們鑰匙應該是拿錯了。阿瑞拿了你老公的，還以為是我的。我的鑰匙不知道給誰拿走了。」我無奈地說道。

「哦。那行吧。你下班了直接過來就行了。」

用胖子的話來說，那時候的薛靜悅就跟啰嗦的瘦子差不多，但比瘦子可愛一萬倍。

滿滿當當坐了三大桌的叔叔阿姨們哇啦哇啦地說著話。

我和他們說了幾句，挨家挨戶地拜訪今天一起搬家的人。

他們不由分說，拿走了電話，一個指揮兒子，一個拉著我，一定要請我吃飯。

這才是真實吧。

「別走啊，正好吃午飯。」崔阿姨直接拉住了我。

我們一和-圖-書組人，在小區里跑動跑西，盯著每一家的情況。

兩位媽媽又開始埋汰自己的兒子。

我被湯叔叔一巴掌給拍醒，連忙說道：「我這還是上班時間呢……」

小區里逐漸熱鬧起來，總有人吵吵嚷嚷，特別投入。每一件東西被搬運下樓，搬運上車，都有人喊著小心小心。時不時就會有人提醒別漏了東西。

「年輕人就是會亂花錢。」

「哦哦。三十五號——」

「我妹妹還要回來呢。」

「那就喝飲料。」

「年輕什麼啊。一把年紀了還不結婚。」

「都喝飲料、都喝飲料。你們也別喝酒了。老喝酒，不健康。」

薛靜悅撲哧一聲笑出來，「謝謝你。啊！」

「是老人家送的。我不是在做拆遷的事情嗎？有兩戶老人家，兒子開了個公司。他們公司福利的小禮品。」

「這些老傢具這麼多年用下來，還挺好的，換什麼啊。」

「那阿姨、叔叔，你們這都弄好了，我就先走了。你們要有事，給我打電話就行。」我將他們送進屋，就準備告辭。

居委會的毛主任早早就來了，正在和幾個住戶閑聊。

「哎，兒子來電話了。」葉叔叔掏出手機，接了電話，「哎，哎？你們回來了？下飛機了？什麼啊，我們今天搬家啊，已經到新家了啊。真是……人家小林幫我們搬家的。對啊，你湯叔叔他們也在。地址就是這個……哦，樓號啊，樓號是www.ｈetuｂoｏｋ.cｏｍ•ｃom……」

「不用了。我就是做我的工作。阿姨叔叔人也很好，是他們照顧我。」我客套了幾句，就被張阿姨和崔阿姨打斷了。

「張阿姨、崔阿姨。」我打了招呼。

車子在居民樓樓下停下，我和兩對夫妻一起下車，看著搬家工人把他們的傢具一一送上樓。

又閑扯了兩句，我掛了電話。

這還沒完，我們都沒出門呢，就聽到樓下有人喊起來。

電話轉交給了薛靜悅。

我有些稀里糊塗地被這些阿姨媽媽給拉走，跟著一群人擠進了小區附近的小飯館，隱約聽到張阿姨在後頭喊：「你別來家裡了。我們現在去飯店了。你直接到這邊門口的飯店來吧。車一進來就能看到了，挺大一家，門口貼了個大鯉魚。」

「對。」

到了這一片，車隊開始分流。我們這一組人早就做好了分工，跟著不同車子，到小區的不同片區。

方才那種荒謬的想法一掃而空。

拆遷安置房在南郊，是新建的一片居民區，配套設施全部到位，前段時間就陸續有拆遷戶搬了進來。

「女朋友送的？」薛靜悅揶揄道，「阿光還說你沒有女朋友。」

「哪有啊。你們幾位都還年輕著呢，叫阿姨正好啊。要化個妝，叫姐姐都行。」我和她們開玩笑。

我接過了手機，「你好。」

「我兒子還說新買傢具呢。新買的一股味道，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住人。」

「嗯。我們下周和*圖*書就去醫院做檢查，要備孕……」薛靜悅的聲音變得羞澀，「謝謝你幫忙介紹的醫生。」

「嘴那麼甜，怎麼就沒找個女朋友啊？」張阿姨感嘆起來，擺出了要給我做媒的架勢。

「葉叔叔和湯叔叔呢？」我急忙問道。

崔阿姨附和道：「我們家老湯也一樣。他那些個書，留著有什麼用？兒子給他買了個平板電腦，什麼不能看啊？他個老土冒，不會玩，還說書捧在手裡有味道。」

我認出了那兩位阿姨是我今天特別要照顧的對象。

「三十五號，十樓，103和104。」我看著葉叔叔疑問的眼神，插嘴說道。

「林先生是嗎？我爸媽提到你好多次了。這段時間麻煩你了。」手機中傳來了彬彬有禮的男聲。

「還在收拾呢。」張阿姨搖頭擺手的，一臉嫌棄，「就他那台寶貝唱片機，死活不肯扔掉，現在在想辦法打包呢。」

「就那裡好了。把你同事也都叫上。幾個小夥子人都那麼好。我們家兩個兒子整天忙忙忙，都不見人影的。」

「還要麻煩你把房間號報一遍。我之前都忙昏了頭，這事情也沒留意。」他有些歉疚地說道。

我們拆遷辦聯繫的搬家公司定的就是今天來搬場。

想著一起吃飯的可不止崔阿姨他們。

她發來了一個嘚瑟的表情。

「不用啦。」我失笑搖頭，「我下班的時候到你家拿鑰匙。」

我的妹妹、父母、朋友，也都沒有那樣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