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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薛清秋腳步頓了一下，又很快如常行走：「真是自以為是，沒有你出謀劃策，我薛清秋還不是一樣的威凌天下。」

薛清秋細細品味了一陣，輕笑道：「這是嬋兒之境所需要參悟的東西，近於問道，你修點兒半吊子毒功竟然有這種體會，真是奇怪。」

薛清秋失笑：「那就當是我失了計較吧，沒認清一個真心人？」

哪裡是六扇門兄弟有意見，是你怕你姐姐有意見吧。朝廷三巨頭面面相覷，心中都在吐槽，卻也不想惹急了薛清秋，夏侯荻沉吟片刻，還是遞給薛牧一塊腰牌：「便是顧問，也算六扇門中人，這塊金牌你收著，自有便利。」

有了這塊牌子羈絆，薛牧至少也會為六扇門考慮幾分吧，有這個緣法在，以後說不定還有機會徹底拉他入門。

「何必總扯實利……沒有我薛牧，那薛清秋永遠只是一個凶焰滔天的魔頭，沒有人欣賞你的絕世芳華了，多可惜。」

薛牧點點頭，忽然覺得這個挺有趣的，故意道：「可不管人們什麼認知，它總是客觀存在的，不以人們的認知更改。」

薛牧接過一看，金牌正面是一個鼎形圖案，背面居然已經刻了「薛牧」二字，還有他的肖像，惟妙惟肖。他抬頭看了夏侯荻一眼，看來這是早有準備，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才拿出來，或許之前也在猶豫？

薛牧輕易聽懂了這個雙關意思，又還了一個：「ｍ.hｅｔuｂook.com.ｃom那姐姐什麼時候教我雙修？」

薛牧愣了一陣：「感覺你們的修自身之道像唯物，這話說得卻像唯心。」

「那為什麼……」

「千年前百家爭鼎，我們輸了。所以正道各宗分封地方，各自王侯，而我們躲藏千年，不見天日。爭端雖是因道不同而起，可延伸起來……」薛清秋忽然站定，轉頭盯著他：「你說爭的是什麼？」

薛牧直截了當地回答：「因為星月宗有你，有小嬋。」

薛牧愕然，尼瑪這世界街邊居然也有半夜賣燒烤的？這怎麼可能呢？這年頭有孜然辣椒椒鹽什麼的嗎？還是說另有不科學的玄幻方式？

薛清秋微微一笑：「今天呢？」

薛牧心中一動：「那是爭的什麼？」

薛牧真心不敢小看這世界的人了，尤其是薛清秋這種站在世界之巔的人。有些見識不及你，有些見識能碾你出翔，就算穿到現代都可能是開一派哲學理論的大師，可不是光光能打這麼簡單。

薛清秋眼裡閃過促狹的意味：「武道之事，天下幾人能和我辯？自然我說是就是。」

「夏侯荻說得沒有錯，你更適合朝堂。一旦你做了祭酒，便是朝廷中人……早晚有一天，不再屬於我星月宗。我寧可少插手這個刊物，也不願見到那一天。」薛清秋淡淡道：「這是我自私，阻了你的前程，你可以怪我。」

薛牧眯起眼睛heｔｕｂｏｏk.cｏm•ｃｏm，半晌才道：「那當今皇帝還挺有魄力的，居然跟你們合作起來。」頓了頓，又失笑道：「你現在真信任我。」

也就是說，並非她們的武道是哲學，她們的武只是問道的途徑。

……

薛牧差點沒栽地上去：「我的姐姐，這叫雙修？」

「你是我弟弟，不信你信誰。」薛清秋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又搖頭笑道：「江湖不過江山一隅，真是句有趣的話。時常覺得，你不像世間人，而是在一個很遠的地方旁觀世間，很多時候格格不入，但千絲萬縷便如掌上觀紋。」

「薛牧……」

薛牧笑道：「那可不一樣。」

薛牧確實沒再拒絕，收起金牌，略一拱手：「多謝總捕頭賞識。」

說到這裏忽然截斷，然後兩人同時陷入沉默。

看似一張窗戶紙，隨時可以捅破，可兩人卻都好像沒有捅破的念頭，也不知道到底差了點什麼。

「你這句話若是闡發開來，或許是一個體系，但若僅此一句，那多家之道都有類似觀點。」薛清秋失笑道：「其實這句話可以視為爭道的由來，每個人都認為自己看見才是對的，以自己的認知為準，這豈不就是花不在心外。」

薛清秋終於笑出了聲，橫了他一眼，眼裡有些嫵媚：「我不是已經和你雙修了么？」

「你不知道，可你想知道，怎麼做呢？修鍊，練到看穿每一粒塵埃，練到翱翔於九天之上，練到手握日和_圖_書月星辰，你就知道了。」薛清秋笑了笑，緩緩道：「此即問道。」

「當了祭酒，我也不會不屬於星月宗。不當祭酒，我也不會怪你。」

薛牧奇道：「你不怕我胡說一氣，和你道相左了？」

烤串的香味。

「嗯？」

薛牧道：「你是緊張失去我，我應該高興。」

薛牧愕然：「哪有？」

行至半路，薛牧才低嘆一聲：「姐姐這次失了計較，我若真能做他們的祭酒，這個刊物就能夠名正言順地插手，借用刊物影響力達到很多目的。如今總是隔了一層，多了諸多不便……」

「我跟你說過，洞者，察也。」薛清秋悠然道：「莫說百家爭道，各不相同，你既已洞察，自然會發現盲目排斥無益於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互相印證更有所得，或許殊途同歸，亦未可知。爭道爭道，你以為爭的真是道？」

薛牧哭笑不得：「是是是，真權威。」

真是可怕的直覺。薛牧一時不好回答，正要轉開話題，忽然空氣中傳來一陣熟悉的香味……

「今天感覺你在身邊，清香襲人，甚至能感覺到傳來的溫熱。」

「密室之中，肌膚相觸，真氣混融，出於我手，入於你身，交相往返，不分彼此，這不是雙修是什麼？」

「有什麼不一樣？有你一定能發展更好？」

「其實以你的修為，要感知我的話，依然是一場虛幻。」

「沒錯。」薛清秋頗為讚許地笑道：「『道』是恆在和_圖_書的。人們爭來爭去，最後會發現無非只是稱謂不同，又或者是看見的角度不同，又或者是追尋的路徑不同。繼而人們開始追尋本質，想要知道『它』到底是什麼？若存在不以意識更改，那意識又是什麼存在？『存在』的本質是什麼？『虛無』是與『存在』相對呢，還是說『虛無』本就屬於一種『存在』？你知道么？」

薛清秋搖頭道：「當了祭酒，背靠夏侯荻，交好宣哲，有這樣的優勢，以你之能，很容易在朝堂風生水起，晉封王侯都不是夢幻。你如何肯定自己還能屬於星月宗？」

「那時候的你，不過想著怎麼利用這個機會而已，我不是真實的人，只是一個機會。」薛清秋輕聲道：「此刻在你心裏這個人真實了，你的感覺也就真實了。」

「不會什麼？」

薛牧輕聲回答：「不，有這個姐姐，是我的幸運。」

「各取所需罷了。」夏侯荻嘆了口氣，又斜睨薛清秋一眼：「有這種姐姐，也是難為你了。」

「嗯……」薛牧想了想，指著街邊牆角一朵小花：「我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我同歸於寂；既看此花，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

而且她這心胸眼界確實開闊得很，薛牧也是很佩服的：「我以為一道宗主本該是很執著的那種，不料其實很開明，並不警惕我有其他思維的跡象……這便是宗師氣度么？」

入道便是觸摸，洞虛便是看破，合道便是掌握。

薛牧瞠目ｈttｐs://wｗw•ｈｅtuｂｏok•cｏｍ.ｃoｍ結舌，他知道個毛，這已經是哲學了好不好？學的馬哲毛概早還給老師了，拿什麼來知道？更何況這世界毫不科學，很多知識是不能瞎套的，就比如夤夜光環是什麼情況，就算是堅定的唯物論者也未必能解釋。

過了好半天，薛清秋才淡淡道：「武道突破，講究水到渠成，一切強求都缺了滋味，往往一生不得寸進。」

氣氛倒是就此舒服起來，有了點夜間逛街的閑適意味。薛牧抬頭看著天上的星辰，伸展了一下雙手，長長吁了口氣：「你知道嗎？上次陪你見夏侯荻的時候，我還覺得你在身邊是虛幻的，甚至無法確定那是不是真實存在的人，明明兩人並肩，卻覺得我在獨行。」

「顧而問之。」薛牧繼續寫字：「有事來問我就是了，何必佔個職務？在下身無寸功，驟居高位，六扇門兄弟會有意見的。」

薛清秋此時卻盡顯妖女本色，管別人什麼古怪的目光，若無其事地坐那兒神色不變。過了半晌，薛牧才道：「祭酒就算了，我可以做個顧問。」

夏侯荻一愣：「什麼叫顧問？」

「不會的……」

無論如何，夏侯荻沒說錯，這塊金牌是很有便利的，她知道薛牧是聰明人，不會拒絕。

從六扇門回來，兩人一路上氣氛都很沉默，沒有說話。

這回輪到薛清秋不解：「什麼是唯物唯心？」

「嘖……」薛清秋似是有些好笑：「江湖俊傑無數，真是沒幾個有你會說話。難怪小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