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慢慢抵達山頂，看見一間院落，倒是灰瓦青苔，平平無奇。進了院門，裏面也不大，東南西北各有禪房，正對院門的那間特別顯大些，老遠看進去就能看見一個大銅鐘，一個和尚坐在鍾前蒲團上合十誦經。

剛剛踏進去，他的臉色就變了。

偏偏這也是禪，明心見性，本我真如，不過如此。我要坐椅子，就是要坐椅子，明明白白。

慕劍璃見他停步，奇道：「怎麼了？」

「呃……沒什麼。」薛牧笑道：「我懷疑我們走錯地方了。你們八宗之間串門子總不會都要路過這裏上香吧？」

慕劍璃若有所思。

這逼裝的，薛牧牙疼似的吸了口氣，有心笑話幾句，卻也知道這並不是玩邏輯的地方，而是點醒回頭是岸的意思，有所悟的醍醐灌頂，他這般執迷不悟的就算了，辯論邏輯沒啥意義的。

元鍾想得到的顯然不是這樣的答案，這叫顧左右而言他，牛頭不對馬嘴。偏偏似乎又藏了點真回應，表明了自己此生所求。

慕劍璃道：「先是自幼練劍，然後戰黑蛟，我看到這裏就醒神了。雖然事事為真，總歸是過去之事，反覆回蕩，於心何益？和圖書故而醒神。」

兩人跟著圓覺從後殿繞了出去，七拐八彎的進了另一座山頭。

薛牧淡淡道：「你糊弄世人，我糊弄你，大家誰也別笑誰。若論此間真人，唯劍璃而已。」

手上依然有挽著慕劍璃的觸感，可看不見慕劍璃，周圍一切都忽然變了模樣。眼前看見的是現代都市，高架橋上車輛川流，摩天大樓高聳入雲，街頭大屏幕上放著動感的舞曲。如果是其他幻象說不定還能讓薛牧多看幾分，可這樣的鏡頭出現於此世實在太過驚悚，薛牧心中悚然，右手一握，熱氣蒸騰，幻象只持續了不足半秒便驟然消失不見。

慕劍璃握著劍鞘，橫推而指：「在下前路何從，自問我心，一劍在手，何謂天命！誰敢妄言天數，自稱因果！給我破！」

慕劍璃也在邊走邊看，神色略微緩了幾分，不像剛才那麼嚴肅，自語道：「無咎寺武學，正氣堂皇，慈悲之意處處顯現，看來那幻境倒也無害。」

所以他只是笑笑：「回首只個胖佛，前方一個老僧。我還是看側面的好，有美人如玉，賞心悅目。」

聲音凌厲清冷，聽著聲音不大，卻和_圖_書悠悠傳揚，群山迴響，繞樑不絕。

老和尚和妖人你看我我看你，忽然一起笑了起來，元鍾搖頭笑道：「老衲總是聽人說，薛總管能通百家。如今看來，是靠糊弄的。」

武道人士拜會無咎寺，和普通香客們的道路是不同的，薛牧不知道，慕劍璃也不知道。兩人隨大流，走到半山腰，迎面就是一個大雄寶殿。

元鍾看了看慕劍璃，慕劍璃面無表情，其實是聽得有點懵。這模樣也看得元鍾莞爾一笑：「施主說得是。二位施主請坐。」

「既然到了，見佛拜拜，也盡心意。」薛牧挽著慕劍璃的手，踏過高高的門檻，步入殿中。

圓覺施禮而退，薛牧便和慕劍璃直接進門，左右環顧，屋內連個佛像都沒有，也就一床一鍾一蒲團，和一個老和尚。

元鍾低眉垂首：「施主且看身後。」

那黃衣僧人圓覺無奈道：「小僧不知，二位請跟我來。」

慕劍璃凜然拱手：「問劍宗慕劍璃，拜會無咎寺！」

薛牧啞然失笑：「誰把佛像這麼擺的？」

慕劍璃頷首道：「說的是，可能另有道路，真正無咎山門所在和此地不同。」

薛牧便ｍ•ｈeｔｕｂｏoｋ•ｃｏm•ｃoｍ笑問：「你在幻境看到了什麼？」

這便是機鋒。

這種拉信徒的方式，可比自己那世界宗教直截了當得多了，都不需要浪費多少唾沫星子。

元鍾慢慢道：「只因眾生不肯回頭。」

薛牧看得笑了起來，倒是想起了玩過的魔獸世界熊貓人片頭CG，即視感滿滿。

凡夫俗婦自然怎麼看都覺得是真實的，恐怕就會很相信之後的「悲慘」，於是去尋求佛的指引，或者尋求一個心靈安慰。

殿中重新變成了數丈高的巨大金佛，莊嚴雄偉，四周香客如織，虔誠叩首，周圍幾個僧人盤膝誦經，一切恢復如常。

若是別人繼續沉陷的話，接下去估計就是虛幻的指引，可能讓你接下去看見將來很悲慘之類的，而且這種悲慘也不是瞎編的，是順著你的真實回憶推演下去確實有可能產生的一種最壞可能性。

「阿彌陀佛……」那黃衣僧人一臉愁苦：「慕施主怎麼會來這邊，這是凡夫俗婦禮佛之所。後山須彌小徑，才是閣下當走的路。」

世人有資格到此的，往往都是一方魁首，全是問道已深的強者們。到了這種氛圍里，誰不是坐而論道和*圖*書，各打機鋒。如薛牧這般掀桌子不陪你玩的，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薛牧沒好氣道：「椅子在哪？就算給個蒲團也好啊。別指望我跟你繼續對禪機，有有無無之類的儘是裝樣，再這樣怠慢客人，我轉身就走。」

「阿彌陀佛……」附近有一黃衣僧人低喧佛號：「此地無人施術，首次進殿者自能看見前世來生，萬般因果，不過一介指引，助人勘破前路。」

果然什麼三生因果，就是忽悠人的。

依然是處處廟宇，但可以看見山間開闢了許多平台。駐足山道上，透過樹木間隙看去，能看見遠處平台上整齊的武僧隊列，正在演武。整齊劃一的喝氣之聲時不時傳來，頗有威武雄壯之意。這氣氛果然就跟前山完全兩回事了，此世武道大宗門的意味終於凸顯。

兩人好奇地回頭，便看見一個佛像立在門后，笑容可掬。

薛牧雖然不陪他打機鋒，卻也已經正在論道。

「轟」地一聲，地動山搖。彷彿有鏡子破碎的聲音，眼前一道虛幻的裂紋「嗆」地裂開，又歸於平靜。大殿依然如故，香客們懵然回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薛牧站在門口很是驚嘆。

與此同時，和圖書空中傳來嘆息聲：「圓覺，帶二位施主來方丈院。」

元鍾哭笑不得。

慕劍璃眼神迷離中，顯然也進入了幻視，正待薛牧要叫醒她時，慕劍璃卻自己恢復清明，眼中銳意凜然，怒喝道：「何人在此施術？」

他有金手指，慕劍璃劍心無瑕，都是很快就勘破了，看不見後續，反而惹得慕劍璃興起了中招的怒意反感，直接發作。

怎麼這世界也是大雄寶殿，裏面也是個如來佛祖，這是怎麼發展出來的？真是見了鬼。

那黃衣僧人大驚失色地後退兩步：「你……你竟破了本寺三生因果境！你是何人！」

慕劍璃愣了愣：「元鍾大師不是在外遏制瘟疫么？」

薛牧袖著手站在身邊，心甘情願做了個陪襯，實在是差點沒被自家妹子帥哭了。這還是昨晚「我要給你生個寶寶」的那個人嘛？

薛牧點點頭，暗自沉吟。他看到的現代影像，明顯是所謂「前塵」，應當是喚醒內心最深的記憶，想必為真。慕劍璃的同樣是真，如果繼續看下去，應該能看到越來越近的回憶，說不定能看見兩人昨晚那些羞羞的事呢。

薛牧便笑：「方丈屋內，怎地連個佛像都不供奉？」

正是元鍾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