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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茜已經趴在凳子上睡著了，韓小軍能看到，便聽了他的話。

韓茜還在彈，陳子邇伸手把她的手扒拉開，琴聲戛然而止。

陳子邇先打電話讓韓小軍出來了，在車上，他問他：「還是那個樣子？」

「你喝酒了？」

陳子邇搖頭，他沒有經歷過親人的接連去世，誠實的說：「不知道。」

韓小軍也是很有小聰明的人，這個時候自然知道自己需要更加的抱緊陳子邇的大腿。

……

他是個合格的傾聽者，一晚上這麼一直聽她哭著，說著，抽泣著，偶爾插一下嘴，再同她喝兩杯酒，到最後，她徹底喝醉了，倒了，吐了，才算結束。

陳子邇也沒多說什麼，趁著她願意喝，又和她幹了兩杯，反正酒夠。再要喝第四杯時，被他攔下，這種酒喝太猛，待會兒直接就吐了倒了，這不是他的目的，他是想讓她把話說出來。

隨後又掩面而泣，「我最覺得難以釋懷的是，我沒能最後見我媽一面……」

他點頭，不過有點遲疑，「會是會，可剛學會不久的。」

盛淺予說：「我在跟同學慶功，你感覺怎麼樣？」

韓茜眼睛紅了，鼻子紅了，鼻涕都有，自己使勁的擦著，她呆愣愣的看著陳子邇，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感覺嗎和-圖-書？」

她的手指有些顫抖，先是接過酒杯，握著猶豫，然後猛的一口喝掉，這酒甜，可也有酒精的，她果然還是皺著眉頭捂著嘴巴咳了兩聲。

回來坐下，卻發現兩個杯子都被韓茜倒滿了。

當事人陳子邇準備去找他的韓老師，她最好的朋友被他這個『疑心病老闆』留在了大洋的另一邊，這種情況下總是一個人待著的韓茜，不知道會對自己做出什麼事出來。

「如果他們能看到你，肯定不希望你這樣。」

陳子邇經歷過親人去世，也見過別人親人去世，事情發生的時候人會呆愣愣的，那會兒人是麻木的，可能世界在他看來是模糊的，但是清醒了之後很多痛楚會慢慢變得清晰，你會去想，親人的模樣，親人的聲音，白天想，夜裡想，越想越痛，越痛越想。

盛淺予很了解他，喜歡一個人就是會去了解他的一切細節，所以很快聽出了他的聲音有一點不同。

「嗯，喝了不少黃酒，你在哪兒？」

你就嘴硬吧，黃酒後勁極大，五分鐘后看你如何。事實上，只過了三分鐘，她的臉就開始泛紅了，手開始不自覺的揉搓著腦門。

陳子邇有些頭暈，但意識非常清醒，黃酒而已，就是開車也自信沒問題，但和圖書這種事不能帶有僥倖心理。

韓小軍也沒什麼好辦法了，只能看看陳子邇會不會有什麼辦法。

薛博華見她面色有異，問道：「怎麼了？」

「會的，人肯定是有靈魂的，我們看不到他們，但他們能看到我們。」

他沒多說什麼，只是把一杯黃酒推到韓茜的面前。

第二感受是，不會是重名吧？

路上他給盛淺予打電話，他記得她今天回來了。

陳子邇內心有一陣波動，她的話有點超出想象。

他其實是個學生，而不是他一個一口咬定的什麼商人亦或是企業家，這不是問題的關鍵，問題的關鍵在於……她完全沒察覺到。

說完他就回身進了天音，並把天音的大門給關了，街上轟鳴的喧囂被隔離。

他想到了自己的重生，是不是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借屍還魂？

……

然後他去搬來兩個凳子，大的放酒，小的自己坐，接著出去從車上把餘下的四瓶也都拿過來，並對韓小軍說：「會開車嘛？」

韓小軍給自己鼓了口氣，「好，那陳總你喝吧，回頭我肯定把您安全送到家。」

「大老爺們的別膽小，學過了還不敢開難道還要人手把手帶嘛？」

陳子邇也想到了前世的家人，自己忽然去世，他們會怎麼樣，和-圖-書能從這樣的悲劇中緩過來嘛？

也就是說……

「你說的這人……我認識。」秦韻寒緩緩敘說著。

這樣的狀態，什麼天音培訓班，就是天塌了她都不管。

「喝了就知道了。」

晚上……來找我？

這其實是好的，哭泣是對悲傷的一種排解，比壓在心裏好。

陳子邇也不啰嗦，一口乾了。

天音培訓班還是像之前那樣冷清，假期期間還如此，這其實不是正常現象。

韓茜哭著說：「這些日子一來，我失去了母親這件事沒有被時間沖淡，反而變得越來越清晰……到了晚上我也睡不著，會去想，想到她過去的那些聲音、容顏、笑容、生氣……」

第三感受是，應該不會重名吧，這名字本就少見，而且又都在商業上有些天分，所以他說的和她想的應該是同一個人……

秦韻寒不禁低頭自己笑了自己一聲：她竟也被忽悠了！

「幹什麼……」她輕聲道。

開門的時候，韓小軍還在，陳子邇不知道他中途有沒有離開過。

韓小軍彷彿也成熟了許多，言行舉止不死之前的輕佻，只是情緒不高，點著頭說：「嗯，我勸了好久，她怎麼也不跟我說話。」

「說說吧。」陳子邇低語道。

他雙手各提一瓶酒，大步走進去，和-圖-書『咣』的一聲放在鋼琴上。韓茜沒什麼反應，陳子邇也不管她，自己又上樓去廚房找了兩個玻璃杯，然後下來各自斟滿。

陳子邇笑了一聲，「不是讓你送我的，是讓你開車去散心的，省的在這兒耗著，你不是有喜歡的姑娘嘛？去找她。」

近兩天還好，因為國慶放假，韓小軍也在，不過他最近過的也很不好。

「嗯，買兩瓶黃酒吧，白酒太烈，喝狠了傷身。」

韓茜卻像是上了癮，都開始自斟自飲了，陳子邇把她的杯子奪下，問她：「這樣喝酒的感覺怎麼樣？」

她似是真有醉意，聽了這話竟舉目四望，然後一無所獲，只能再與陳子邇舉杯共飲。

「啊你個鬼，趕緊去！」

他喝了酒，不能開車，韓小軍要送他，被他拒絕。

韓茜說：「以前我總是害怕這世上有鬼，可我現在越來越希望……這世上有鬼。」

「你去看看你姐吧，反正也不遠我走回去，明天把車送過來就行。」

「什麼意思？」

「啊？」

陳子邇說：「借酒消愁。」

「可是我忍不住，我就是會去想，我甚至覺得她還在，去世是不真實的。」

她終於看了他一眼，「這酒哪裡會喝醉？」

母親去世只是一個方面，陳子邇還聽史央清講韓小軍在工作上和*圖*書的表現不是很專註，而且能力也就那麼回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他搖搖頭，「沒有，我姐不喝酒，我平時在家裡也不喝，陳總你要用的話，我現在去買。」

韓茜現在有點像是這樣，韓小軍對陳子邇說，他姐失眠，躲起來哭，食欲不振，不與他講話。

到底是哭的太多了，淚腺都乏了，韓茜沒有流出眼淚，可眼睛依舊發紅，右眼角的還腫了一塊，陳子邇並未多注意，只是覺得是哭太狠了。

秦韻寒的第一感受是我認識。

果然還是偏強制性與粗暴的方法管用。

她有些放心不下，說：「那我儘快結束，然後去找你。」

「啊？」陳子邇以為她會說什麼心痛啥的，這是什麼套路？

不知有多少人，喪事辦完了好幾個月，每每的都止不住的哭。

陳子邇扶著方向盤發獃了一會兒，然後對他說：「家裡有酒嘛？」

韓茜啥事也沒有，說：「沒什麼感覺，跟水一樣。」

「不是套路，我是內心裡特別特別……特別希望他們能以某種方式存在著，我希望人有靈魂，是鬼也行，只要不是完全消失。」

隨後又兩隻胳膊肘抵著大腿，雙手托著下巴，人開始迷糊，但也開始哭了，止不住的哭。

「沒什麼大問題，馬上也到家了，只是有點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