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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極說話很婉轉，他只是向努兒哈赤提供自己的想法，完全由努兒哈赤自己去做決斷。

聽了一個開頭，努兒哈赤便令道：「叫阿哥阿巴泰並額亦都領六百人至科爾沁部，以兵脅之，問其罪！」

后金處於武力上升期，很多事情直接以武力脅迫要比純粹的外交手段好用的多，用老將兼勇將額亦都，加一個擅長領兵的青年阿哥一起鍛煉增長經驗，這是很不錯的安排。

張瀚道：「也是多虧四貝勒成全，不然沒有這般順利。」

現在努兒哈赤已經做了自己想做的，但此時的他對打贏一兩次仗很有信心，但對真正一次又一次的擊敗明軍主力，完全佔有遼東的土地仍然沒有真正的信心。

皇太極也跟著出來，一隊披甲護衛跟著他，他們是正白旗下的護兵，回到赫圖阿拉后，出使的白甲們要麼是大汗親軍，要麼是正黃旗下各牛錄的白甲，他們各自回去，這一隊正白旗的旗兵充重新擔任皇太極的護衛。

到了地方，遠遠看到一個大型的場院，裡頭站著不少人，外圍是披著棉甲的旗兵們在維持著秩序，人數不少，旗兵也很多，多半都是披著棉甲，也有少量穿著青色或灰色箭襖背著弓箭的普通旗丁，按努兒哈赤現在的等級劃分是分為九等，前四等是總兵副將參將游擊，與明軍軍制相同，然後是第五等牛錄額真，白擺牙喇纛額真，備御銜巴克什，第六等是白侍衛擺牙喇，代子備和*圖*書御，棉甲人。

張瀚眼中卻是看到了一大群與他一樣留著頭髮和穿漢裝的人，不同的就是那些人全跪在泥濘骯髒的雪地裡頭。

皇太極自己先跳下馬來，一群穿著白色棉甲的護兵也趕緊跟上。

第七等是白隨侍擺牙喇，紅擺牙喇首領，管牛錄千總，千總銜巴克什。

這種骨子裡的自信從容，簡直就是異類中的異類，跪著的人群中有一點輕微的騷動，他們感覺到了一陣錯亂。

一個侍衛領命而出，各人對老汗這樣的安排並不意外。

所有人都看到了張瀚，在全部穿著旗人裝束打扮的人群中，張瀚的漢人裝束十分顯眼。

提起與明國即將爆發的戰事，努兒哈赤的臉上有些陰沉。

張瀚沒有多問，和常威等人交代一句，不帶一個從人，只叫人牽了自己的坐騎過來，與皇太極騎著一併出發。

「父汗已經答允見你。」皇太極笑吟吟的先說了個好消息，接著又道：「時間還沒有定，到時候可能幾個大貝勒均在，還有烏納格巴克什等蒙古將官，你的對答要小心……」

幾個騎士從汗王宮裡出來，然後沿著幾條大街分別向撫順額附的府邸和辦公的地方跑過去。

努兒哈赤去過北京城，一方面看到了明朝朝政腐朽，文武官員無能庸懦，一方面也看到了明朝的廣闊與深厚的國力，他知道自己在以小搏大，必須贏得每一次戰事的勝利，明軍可以失敗多次，自己只要m.ｈetuboｏk.ｃｏｍ•coｍ敗一次就完了。

「把撫順額附叫來。」努兒哈赤一臉疲憊的吩咐道：「我有事要交代他。」

對明國的戰事是他這三十年來朝夕夢想的大事，建州衛原本的駐地不在此地，而是從北方和近朝鮮地方慢慢遷移過來，三百多年前開始遷移，明初時完成，那時的明朝國力強盛，建州部只得雌伏在大明皇帝的龍威之下，從猛哥帖木兒到王杲，建州衛從來沒有放棄覬覦大明遼東土地的野心，在成化年間，國力強盛的大明對女真各部進行了大征伐，女真各部受到了沉重的打擊，嘉靖到萬曆初年時，明軍實力依然很強，先後造反的王杲和阿台，還有董兀堂都先後失敗覆亡，只有努兒哈赤的祖父和父親歸順李成梁，暗中替李成梁效力，加上部落實力很弱，在李成梁的扶持下慢慢發展。

在人群正前方，有一個四十余歲的中年人原本坐在正中的椅子上，人群騷動時他順眼看過去，先看到了鶴立雞群般的張瀚，那人皺了皺眉，臉上滿是凶戾之氣，接著他又看到了皇太極，一張臉又是猛然間笑容燦爛。

皇太極眉宇間露出一抹喜色，張瀚前來的消息由科爾沁早前傳過消息，不過後金上下並沒有太過在意，畢竟隔著幾千里由一個漢商建立供給物資的商道，怎麼想也不靠譜，而他鄭重其事的將張瀚帶到赫圖阿拉，如果努兒哈赤的態度如此前一樣，那麼對他的和*圖*書威信便是一次不小的打擊。

看到皇太極過來，所有人都打千行禮，四大貝勒在天命元年就由努兒哈赤賜封，位高權重，不是一般的小貝勒或阿哥們能比的，底下才輪著輔政大臣和各旗固山額真。

那人已經急步走了過來，他身上是湖南色的箭袍，裁剪合體，只是穿在這人身上怎麼看都有些彆扭，這人的女真話也說的很拗口，象是學著時間不久，雖然說的不錯，但一聽就知道不是他的母語，打千的動作倒是十分熟練，叫人感覺恭敬有禮，還透著幾分親熱巴結。

所有的騎兵風馳電掣般的離開，門口又是一片寂靜，梁興和常威等人站在門口看著，眼前的陌生城池一片雪白，只有積雪的路邊和院落里被踩出了很多馬蹄印和腳印，露出了黑乎乎的地面。

第八等是披甲人，未攜甲而來，徒步的未等披甲人，騎甲。

張瀚和常威正在閑聊，看到皇太極進來，當然趕緊迎出去。

皇太極當然排在第一順位，何和禮與費英東也列席旁聽。

「奴才見過四貝勒！」

這裏也是一樣有大片大片的木屋，女真人還很窮困，哪怕是赫圖阿拉這個被他們稱為「大城」的地方也是一樣，只有少數的最上層的貴族住著磚瓦的大屋和擁的木製的高樓，多半人住的房舍都是木製，只有各個房子里都燒著灶，從屋角的煙囪里冒出陣陣白氣的煙氣，叫人感覺到在這冰封雪地的木製建築為主的城池裡https://www.hetubook.com.com還有著人氣和人世間的溫暖。

第九等是有騎的跟役和步行的無甲跟役。

努兒哈赤緩緩道：「待我見過那個張瀚再說。」

待皇太極說完，也著重將張瀚介紹過後，努兒哈赤揉了揉太陽穴，陷入沉思之中。

阿巴泰論年紀比皇太極年長，領兵也很有一套，可惜其母身份低微，在努兒哈赤諸子中不受重視，現在的身份連小貝勒也不如，只是一個阿哥。

騎兵向譚泰家馳去，一刻鐘功夫便抵達譚泰府門前。

皇太極看到張瀚認真聽著，他滿意的點點頭，最終道：「寧願謹慎小心些，父汗和其餘的大貝勒那裡也不會過份為難你，就算不信你也寧願多條路。我們現在與大明為敵，大明皇帝就要派兵來征討，大家的情緒都很緊張，只要你不把話說冒了，不會有人為難你的。」

努兒哈赤向皇太極問道：「四貝勒怎麼看這件事？」

這些人也看到了張瀚，這是一個與他們完全不同的異類，張瀚的態度從容，甚至可以從容自信的站在旗主貝勒身後，儘管張瀚臉上和姿態也做出了一些恭謹的表情，但與其說是在奉迎，不如說是一些主動的叫人舒服的姿態罷了。

他年紀大了，精力有些不可避免的衰微。

在他們說話時，正白旗的護兵們將張瀚和他的隨員們隔開，也護住了皇太極，當然他們做的不是很明顯，不過張瀚的隨員都經歷過多次廝殺苦戰，對這些心知肚明，在張瀚上馬時，蔣奎和hetubook.com.com蔣義等人很想跟上去，但張瀚用眼神制止了他們。

眼前這些未披甲的應該是徒步的披甲人或跟役，也就是後來的步甲或旗丁，穿著棉甲騎在馬上的便是披甲人，也就是後來的馬甲。

張瀚正看到了這一幕，他沒有料到人的表情能變化如此之快，又豐富到如此地步。

皇太極道：「我也是為了我們諸申。」他接著道：「你隨我來一處地方，我帶你去見個人。」

皇太極又道：「你是雪中送炭，父汗很重情義，你日後就算有什麼不妥處，父汗也會諒解，你過來的時機太好了。」

直到小半個時辰之後，努兒哈赤才又精神奕奕的走出來，這時在汗宮內等候他處斷政務的人越發多起來。

披甲人身上的棉甲也會被漆成各種顏色，皇太極的部下就是純粹的白色棉甲，或是鑲白旗便有紅色的滾邊，眼前的披甲人身上各種顏色均有，顯然是由努兒哈赤派下來的公中差事，各旗都出了人手。

張瀚與皇太極並肩而騎，他落後了半個馬身，他們一路又馳回內城，折而向北，來回奔跑了三里來地，一直到內地最北處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皇太極道：「我們與明國的大戰來年必定爆發，因為此前做好準備，現在各種物資都並不很缺，如果打贏這一仗，我們下一步還要攻掠明國的瀋陽和遼陽，盡得其三岔河以東之土，遼東，遼南，人口眾多，那時候的局面和現在就完全不同，如果完全沒有對外的馬市，我們恐怕會很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