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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是我疏忽了。」

到這時雙方談的都是一些具體的事，包括李家在笨港和平戶島的實力。

李國助沉吟片刻，又道：「那我也不客氣了……文瀾兄，你在北地有這麼大的局面，我剛聽了聽，估算你一年的收益怕是有百萬兩以上吧？」

「今年我們的糧食布匹雜貨就能賺百萬，當然還要扣去一定的費用和分紅，不過我還是能到手大半，然後我的騾馬行在大同宣府山西畿輔一帶已經有六十多個分店，涵蓋四十多個州府縣衛，千萬以上的人口，現在不止是大商家，中小商家也會湊起本來雇傭和裕升的車馬，我們早期投入已經開始獲取回報，騾馬行這一塊一年也有二十多萬的進益。然後就是帳局，一年四十萬收益是有的，最賺錢的還是生鐵與鐵器，光是給尊家的那三船鐵器，一來一回就賺了近四十萬。」

「這是鄭芝龍，小字一官，是我爹的義子，也是我的好幫手。」

花廳里陸續坐了不少人，李國助的從人們也都坐在他身邊。

「原來是李兄，常老弟。」

李國助越聽越是心驚，向北走私，騾馬行，帳局，鐵器，這幾塊看來是和裕升賺錢的大頭，鐵器到底賺多少張瀚沒細說，但隨便想想也會有好幾十萬，這幾樣加起來，已經是二百萬兩出頭，只多不少。

「這是陳衷紀。」

十八芝是鄭芝龍起勢后組織起來的海盜和海商的連合組織，不僅是鄭家的幾個兄弟，還有何m.ｈｅtｕboｏk.ｃｏｍ•ｃｏｍ斌和李魁奇這些能力出眾的海上豪強之士，若是無名小輩，沒有能力的，鄭芝龍也不會與他們結拜，與他們聯合。

……

「大公子來自何處，所為何來，我也向遵路兄和常威說過。」張瀚說話的方式也是開門見山，和他熟悉的人早就習慣，李國助倒也沒有什麼不適，畢竟他們這種海商僑居海外，大明內地的禮節和規矩過於繁瑣反而叫他們不適應。

李家現在說是有船千艘，其實是很籠統的說法，具體的船隻和人員數字也是張瀚很關注的。

張瀚的脾氣很叫李國助欣賞，當下他也是笑著答應下來。

「有道理。」李國助道：「光是這一番話，我就不虛此行了。」

張瀚這樣身份地位的武官，說是官員，其實在大人物眼裡還是螻蟻般的人物，而坐擁數百萬的家財，做的還是走私的買賣，不暴露還好，一旦暴露，不要說朝廷，就是那些被他收買的官員也巴不得張瀚死！

李國助最後笑道：「這些人都是我李家的好幫手，也是南洋地面上的後起之秀。」

李慎明倒吸口氣，說道：「文瀾就是要一個保險，值得嗎？」

這些人此時當然都不知道自己日後的際遇，他們最年輕的還不到二十，最大的也就三十來歲，比張瀚和李國助也大不了多少。

「這是鄭芝虎，一官的兄弟，人如其名，膽氣身手都一流。」

「這是施大宣。」

「嘿，m.hetubook.com.com原來如此！」

李國助很高興，拍掌道：「我會在台灣等著老兄去，我們一醉方休。」

「管他們？」張瀚道：「咱們先和大公子喝酒，明天再理會那些老毛子。」

「這麼多……」李國助苦笑道：「這銀子夠養十萬兵馬了。」

眼前這些人，竟然多數是後來十八芝的成員之一。

李國助心中的疑問一下子全消失了，他感覺找到了最真實的答案。

「當然我們投入也大。」張瀚對李國助又道：「大公子來的時候應該看到了，我們正在大量雇傭人手，這就是投入，到明年年底可能要招募數萬人之多，衣食住行，學知識技術，都是先期投入，光是這一樣就得砸二十萬兩銀子下去。」

地方官也好，朝廷中樞也罷，對手眼通天能力巨大的商人向來是提防再提防，壓榨再壓榨！憑你本份的買賣生意，隨便扣幾個罪名，一下子就是抄家滅族！

張瀚哈哈一笑，說道：「說是皇帝不差餓兵，其實我大明的皇帝摳門的很。我是買賣人，信奉有出才有入，我捨不得出，就不會有入。不對人好，不叫大夥都賺著錢，人家憑什麼實心實意的給我賣力氣？」

這施大宣是後來「大將軍」施琅的父親，也是一個有名的海上豪強，甘輝和洪旭則是後來鄭成功的左膀右臂，是國姓爺立穩腳根並且發展壯大的得力助手。

「叫我文瀾即可。」張瀚笑著說了一句。

這一瞬，李和-圖-書國助幾乎失神。

「我要冒昧問一問。」李國助下定決心，問道：「文瀾兄在這裏好大基業，鐵器雇船發賣，我們李家來多少吃下多少，又何必要在台灣經營基業，要知道，不論是買船還是造船，投入都可是比這邊只大不小。」

「就算如此，我也要使和裕升的船隊，揚帆海上！」張瀚看著李國助，沉聲道：「也不瞞大公子，我等內地商人，基業再大，心中卻始終有不安。我現在做的事，是鑽朝廷的空子，現在朝廷要對付東虜，嚴收馬市，是以給了我這個發展的良機。一旦東虜事平，或是朝廷抽出手來，發覺我這般大發其財，大公子，以本朝向來的慣例，你覺得我的下場會如何？」

李旦也算是特別厲害的一個人物了，嘯聚數萬人于海外，控制千艘船隻，成為日本和南洋都有名的人物，李家現在的資財也不過就數百萬，多半屯藏於笨港十寨之中，結果眼前這個年輕人，雖不是白手起家，也幾乎是自己賺取身家，不論以前張瀚有多少家底，現在居然已經到達一年百萬甚至還不止的地步了嗎？

從太祖成祖到嘉靖以前，這樣的事不知道有多少！

此情此景李國助也無法推脫，如果是他未曾見一路和裕升的分店和車隊，未曾見李庄的軍隊，也未曾參与剛剛的會議，可能他還要考慮一下，現在卻是慨然道：「張大人這麼說，在下榮幸之至。」

「什麼保險？」常威一臉傲氣的道：和*圖*書「憑現在的商團兵，朝廷不來十萬大軍都不要想著對付瀚哥，咱們要的就是更大的基業，更多的市場，更大的地盤，更多的人，更多的銀子！」

「這是甘輝。」

「啊？」李國助張了張嘴，有些驚愕。

張瀚一個個聽過去，面色不動，但心裏波瀾大起。

「好……」張瀚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明年我會去一趟台灣！」

「這事叫一官說吧，他比我還清楚。」

這些都是青史留名的人物，出身果然也都是現在李旦的勢力之下，李旦這海外中國海商的首領身份，果然也是名不虛傳。

「這位是何斌。」

李慎明和常威一直微笑旁聽，沒有插嘴，到此時常威提醒道：「瀚哥，還有一群俄羅斯來的等著呢。」

李國助明白這兩人是張瀚的心腹，沒有什麼避忌，當下施了一禮，李慎明和常威兩人還禮。

跟著李國助來的，除了幾個打手式的護衛外，還有一些貼身的僕人，然後就是助手一樣的隨員們，這些人是要做正式的介紹的。

張瀚眼眉掃視過去，笑道：「大公子還是具體介紹一下隨員，我好稱呼。」

「這是洪旭。」

「在下明白了。」李國助道：「若是這樣，文瀾你有空的時候，可以親自去一趟台灣。那邊現在最有實力的還是顏思齊，他年紀三十齣頭，為人豪氣好飲，好交朋友，文瀾的地位和心性手腕，必定能與他交好。和這人打好交道，底下的事情就好辦了。從笨港立港，再到顏思齊從福ｈttps://www.hｅｔuｂｏok.ｃoｍ.ｃｏｍ建遷移百姓立下十寨，到現在也不足十年光景，以文瀾兄的底蘊，可能十年之後，台灣的局面又與現在截然不同。」

「那時的事是那時再說，」張瀚把住李國助的臂膀，笑道：「咱們今晚就痛飲一番再說。」

現在也就是天啟朝，如果在嘉靖以前，象張瀚這樣一年能賺百萬的商人，恐怕早就家破人亡了！

「我得謀一條後路。」張瀚目光炯炯，看著李國助道：「台灣基業，對我的重要之處就在於此。孤懸海外，又是轉運的港口，可以賺錢，也可以保全我的身家性命。」

張瀚笑了笑，搖頭道：「遠不止此數了。」

「這是楊天生。」

「我知道。」張瀚道：「一艘大帆船，少則數萬兩，大型戰艦，成本都在十萬兩以上，稍有不慎就是沉了，分文收不回來。」

「對，正是如此。」

天不黑時張瀚就吩咐人在大花廳擺了三張大檯子，預備在這裏請李國助喝酒。

張瀚說起這些數字時，態度也就是說一堆數字，沒有歡喜也沒有太多的得意，當然有一些自豪，也在適度之內。

「百萬兩都是照少了說。」常威笑嘻嘻的道：「你和蔣奎仔細談一回就知道了。」

待張瀚和李國助出門之後，李慎明皺眉道：「常威，文瀾真的打算在海外建這麼一個基業，那要投多少銀子？」

張瀚接著道：「大公子此來足見誠意，多餘的話也不必說太多，我們先定下一個大的宗旨，就是兩家可以繼續合作，甚至是盟好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