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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成坐在一邊，面色也十分難看，哈喇慎和各部的台吉越聚越多，但這些台吉對大汗毫無恭謹，說話毫不客氣，簡直是盛氣凌人，可是這種時候又不能與這些前來助戰的台吉們翻臉，只能忍下這口氣。

拉克申等人臉上也是死一般的神色，等塔布囊離開后，拉克申對銀錠叫道：「台吉，大汗和阿成台吉他們要動手了！」

「打仗。」銀錠摸了摸下巴上的小鬍子，臉龐上已經一派成熟和冷靜，幾年前那個在馬市上找人給自己畫像的年輕台吉已經不見蹤影，他看著拉克申，冷冷的道：「這一仗爭的是草原上的霸權，不是明國人和蒙古人的戰爭，張瀚和我說過，他一個外來人又不會爭蒙古人的地盤和法統，這一仗我會和他並肩做戰，而且我們一定會贏。」

「那些漢人還是有用的。」一個親近卜石兔汗的台吉道：「好幾萬漢人，一年要種出多少糧，還有十萬筐各種蔬菜，不僅我們這裡在種地，連白城那裡也有漢人在種地。」

「贏不贏的我不知道……」銀錠嘆口氣，說道：「大汗和阿成他們不知道，這一仗最少對和裕升那邊是不可能輸的。」

在蒙古人這邊，也是有著對漢人的累累血債，同時他們最大的感覺就是自尊心受損……他們是成吉思汗的後人，現在居然被明國人一路壓到眼皮子底下來了！

「殺漢狗！」所有人都亢奮起來，廣闊的草原上無數人揮動和*圖*書著手中的刀劍長矛，一派殺氣騰騰的景像。

塔布囊大怒，不過他不敢對耿格爾翻臉，他板著臉道：「當然看清楚了。」

耿格爾道：「你看仔細了吧？」

耿格爾看著卜石兔汗，語帶威脅的道：「哈喇慎各部其實與此事無關，因為我們前來相助大汗，這一次不少本部的牧場都受到襲擊，有過千人被屠殺，無數牛馬和馬匹被搶，大汗需要早下決斷，並且在分戰利品的時候，要考慮到我部的損失。」

不少蒙古牧民，不論男女婦孺被殺，除了引發仇恨之外，也使得人心動蕩，很多牧民感覺膽怯。

阿成台吉決定派輕騎騷擾，驅趕四周的零散漢人，燒掉各處的房屋和田地，就算毀掉各部的菜田也在所不惜，況且很多地也是成熟了，蔬菜可以有效的對各部的聯軍進行補給。

耿格爾道：「既然這樣，應該立刻發兵，大軍圍住板升城，擒殺那個孫敬亭和趙世武等人，將所有的依附和裕升的漢狗，全數殺了。」

「還是儘快開戰吧。」耿格爾一臉不高興，摸著自己下巴上的白鬍子，對卜石兔和阿成道：「現在馬也漸漸肥壯起來，當然還是有不少戰馬疲瘦，但在這樣等下去，我怕我們的部落要被人家燒光和搶光了。」

「孫敬亭居然如此狂妄？」

這幾十年來雖然保持著相對的和平，邊境仍然有不斷的小衝突，大明固然死了不少軍兵百姓ｍ•hetｕｂoｏｋ.ｃoｍ.cｏm，蒙古人也不會好過，各個部族裡都有死於大明刀劍之下的族人，如果遇到厲害的將領鎮邊，比如當年的馬芳和張臣，還有李成梁那樣的將領，邊境各部落死的人會更多，大明的將士會砍下蒙古人的首級，拿回去換取賞銀。

一頭亂髮，風塵僕僕的塔布囊道：「還是趙世武的那一個司，似乎火炮也還是那幾門。」

「屠盡漢狗！」

「出兵吧。」耿格爾站起身來，滿頭白髮在四面八方吹來的微風中飄舞著，他環視眾多台吉，大聲道：「自俺答汗去世之後，我們再也沒有集結如此多的甲兵，一萬五千甲兵，再配十萬男丁，那和裕升再厲害，也要將他們從草原上連根拔起！」

卜石兔汗面色陰沉，他感覺特別難堪，這些人絲毫不顧忌他的臉面，引進和裕升解決馬市被關閉的窘境，這是各部都同意的事情，結果現在人人似乎都在責怪他！

「開戰吧。」一個鄂爾多斯部的台吉大叫道：「我們已經等急了，我們的部落也受到了襲擾，死傷慘重！」

察哈爾到內喀爾喀也有漢人種地，當然也是沿邊劫掠來的漢民，人數和規模都不能和當年雄才大略的俺答汗相比，耿格爾是老派的蒙古人，除了對林丹汗信奉紅教有所不滿外，一直都堅持各部要團結，接受當年察哈爾門圖汗頒布的法典統治，對各部的離心都痛心疾首……一提白城也有漢人種和_圖_書地，這個頑固的老台吉才消停了下來。

……

「殺漢狗！」

所有的蒙古人隨員一起叫喊，這邊的漢人多半都聽的懂蒙語，各人都是面色凝重的聽著。

「好！」塔布囊的鼻子都氣歪了，重重一垛腳，轉身騎馬就走。

好象水滴進了油鍋，人們都沸騰起來，不少人從盤膝而坐的狀態改為跳起來叫喊，頭頂的大帽上紅纓也是一跳一跳的晃動著，人們抽出刀劍，憤怒的叫喊，感覺對漢人深入草原，公然修築軍堡的無比憤怒。

「我們撤去哪兒？」拉克申抓狂道：「我們是蒙古人，難道逃到明國那邊當韃官？」

一個台吉大叫道：「我們蒙古人是最擅長用騎兵的，也慣常搶掠明國的漢人，視他們為牛羊，結果在草原上我們的族人被幾百個明國騎兵如牛羊一般的宰殺，財產被搶掠，這到底是誰的責任？」

古魯思怒道：「那個叫周耀的漢狗，連婦孺也不放過，虧明國一直宣揚自己是什麼仁義之國。」

卜石兔汗也無比懷念把都兒台吉，如果這個老台吉還在世，憑他的實力和威望，根本不會弄到眼下這種混亂的局面。

塔布囊看到銀錠和拉克申等人，他把臉扭了過去，心裏替拉克申有些可惜。

因為素囊和布囊的慘敗，這些蒙古貴族也並沒有完全的小視和裕升……事實上就是他們異常重視，這才在此前避而不戰，然後用輕騎在邊境上騷擾，結果收效不大，各地的明軍和圖書早就有防備，和裕升又幾乎把商道都收縮了，各地的補給站和分行都幾乎關閉了，蒙古人騷擾的成績並不怎麼好，相反就是周耀的七百輕騎，因為準備充份，人人具甲，火器犀利，周耀等人又是積年土匪和馬賊，燒殺起來異常狠辣，已經搞的各牧場的牧民無法安心放牧，到處都是放棄的牧場，各部落擠在一起放牧，已經引發了嚴重的動蕩。

他感覺漢人都靠不住，就算有的漢人已經在草原上生活百年，一旦真的在草原上交戰，這些漢人肯定是站在明國一邊！

「各部集合甲兵。」阿成這時終於開口道：「先攻打板升城，把板升城和附近的板升地里的漢人都奪回來。」

卜石兔汗看看阿成，見阿成陰著臉不出聲，他按下心中的煩燥，對眼前的台吉們道：「已經派了人去板升城下最後的通牒，和裕升再不停止動作，那就會開戰。」

「台吉，」銀錠的身邊有人問道：「我們真會贏？」

以前都是牧民跟著甲兵去搶明國，戰場是在明國的境內，最多是明軍偶然的深入草原來還擊，也並非常態，這一次和裕升卻是紮根在草原上，周耀等人能獲得充份的補給，他們的騷擾已經叫各部都無法忍受。

次日午時，大股的騎兵已經抵達板升城的外圍。

由於在準備大戰，各部的甲兵多半集結，周大牛帶著幾百名披堅執銳的部下四處搶掠殺人，半個月的時間連續搶了十幾個牧場，到處都是燃和*圖*書燒的烽煙，蒙古人被大量被殺，牧場的核心附近到處是燃燒的蒙古包和滿地的屍體。

「你要戰，便做戰？」卜石兔也感覺受到了侮辱，他向塔布囊道：「和裕升在板升城有多少人？」

耿格爾道：「不如把那些漢狗都殺光，我就不明白，蒙古人的地方為什麼要養這些漢狗？」

在馬上，塔布囊對著街道上的行人們叫道：「大汗要征討和裕升，不想遭池魚之殃的就趕緊到青城那邊，各板升地的漢人要麼重新歸附，要麼大軍會當成和裕升的人來征討！」

「瘋了，全都瘋了……」拉克申感覺自己腦袋快炸開了，這信息量對他來說略大。

「怎麼打？」耿格爾這時偏不放過卜石兔汗，他的語氣越發咄咄逼人。

「我們也要撤走了。」銀錠道：「按計劃這幾日就全部疏散了。」

第二天卜石兔汗授命給阿成台吉，同時徵調了各部的甲兵，先批出發的就有七千甲兵和兩萬多牧民，更多的軍隊從各部繼續集結。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是被阿成綁上了戰車，其實這一仗就憑眼前這場面他就不願打！

當初張瀚第一次到青城來，孫敬亭也是隨行，後來玉娘受了傷，兄妹倆在青城住了一段時間，與不少台吉貴人都很熟悉，卜石兔汗出於拉攏張瀚的需要也經常召孫敬亭進汗宮赴宴，對孫敬亭的印象很好。

叫喊過後，第二天塔布囊就回來，他直接奔赴青城外草原上的汗帳，稟報了從板升城帶回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