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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見得？」

岸上響起了陣陣歡呼聲，有人還放起了鞭炮，噼里啪啦的象是剛剛的火銃聲響。

荷蘭人果然很快就吃不住勁了，更多的明軍戰船開始圍了上來，雖然每艘船上的火器並不多，但勝在數量眾多，荷蘭戰船上開始不停的中彈，不斷的有炮彈打在戰船上，木屑崩的滿天都是，雙方的戰船開始靠近，荷蘭戰艦上開始有火槍手在舷邊開火，火光迸發，銃聲陣陣響起，而明軍這邊也是用小船上的大銃打擊船舷，將那些火槍手從大船上打落下來。

火光噴濺時明軍的戰船仍然不停向前，偶然有小船被擊中，船身立刻被打的粉碎，船上的人當然沒有一個倖免。

「哦，那先放著吧，有人要就官賣了。大炮記得要卸下來，所俘人員先行關押，本官會向朝廷如實奏報，由朝廷發落。」

俞咨皋佩服道：「軍門大人雖然是初至福建，張馳之間頗有法度，末將佩服。」

幾乎被擊中的小船就沒有人能生還，當然也有僥倖的倖存者，那些人在藍色的海面上象是一個個小黑點，他們在海上拚命划動身體遊動著，然後被四漿船衝上去救起來。

鄭國昌道：「其船尚能用否？」

「這兩艘船的排水量都在一百六十噸左右，在荷蘭人的艦隊里只能算小型商船，兩舷的艦炮只有每舷四門，加上艦首炮和艦尾炮正好是十門炮，數量也太少了，這明顯是運貨為主的商船，犧牲了一些空間用來和-圖-書裝了些火炮，在大海上用來自保的。海上險惡的不僅是風浪，更主要的威脅就是其餘的海船，所以商船上也會留有炮位。荷蘭人的戰船噸位比這個大的多，而且炮位也多，最少也是近三十門火炮。」

大量的小船往岸邊過來，人們敲鑼打鼓的迎了上去。

明軍的戰船靠近了，一隊隊的水師官兵衝到敵船，將那些投降的荷蘭人捆了起來，然後小船過來，系了纜繩，將受創很嚴重的荷蘭船往港口拖回來。

俞咨皋心一沉，硬著頭皮道：「軍門大人，海禁的話，可能會影響百姓生計。」

而且和別的軍鎮情形不同，水師上的戰兵水手多半就是在漳、福兩府招募的，最多是福建省稍遠一些的地方，但肯定是近海的地方招募而來，所以在百姓眼裡這些水師官兵都是子弟兵，福建人的宗族意識十分強烈，水師官兵獲得的支持當然也是和北方的軍鎮完全不同。

一聽說海禁時間只有數月，俞咨皋便是放了心，這個巡撫看來還是心中有數的。至於海禁當然有效，荷蘭人佔據澎湖之後，沿海還是有不少人與荷蘭人做買賣，幾個月下來，荷蘭人在沿海也有了幾條固定的貿易渠道，當然最要緊的還是在沿海補給物資，包括近來在大員築城，需要很多建築的材料，有不少材料是從澎湖運過去，澎湖的材料又是哪來的？當然是從沿海的地方購買得來。

綜合權衡，果然還和-圖-書是海禁更適合一些。

「還有五六十炮，甚至近百門的重炮大艦！」

沉悶的火炮聲不停的響起，每次火炮轟擊都是有地動山搖的感覺，在火炮發射時，戰艦都在水面上不停的晃動，海水被震起一圈圈的漣漪。

「原來如此。」鄭國昌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海戰吸引了，相比荷蘭戰艦的威勢，明軍的優勢就是戰船和人員都遠在對方之上。

鄭國昌又皺眉道：「若是那等重炮大艦前來，我水師是否能敵？」

「要緊的還是澎湖。」鄭國昌道：「下一步便是上島，奪回鎮海港！」

「無妨。」鄭國昌道：「曾經禁海二百年，也未見人餓死了。何況這是對紅毛夷的戰事，時間最多也就三個月到半年，本官不信沿海之人這點時間就能餓死了。」

一艘船的桅杆突然中彈了，發出清脆的折斷時的響聲，船上的荷蘭人發出絕望的叫喊聲。另一艘船見勢不妙，壓根沒有停頓，藉著風力甩掉了衝上來的明軍戰艦，很快就跑遠了。

俞咨皋道：「船體受創極多，龍骨和桅杆都損壞了，要修復恐怕最少要三五個月的時間，且所費不小，而且荷蘭船的內體構造與我們的廣東船和沙船，福船都相差甚遠……」

「怪不得張文瀾說，等我到了福建，眼界和經歷就會完全與此前不同。」

「原來如此。」鄭國昌記憶中的大炮一直是克敵致勝的最犀利的武器，誰知道在海上隨便一艘小戰和圖書船都能挨了幾十發炮彈而渾然無事，這自是叫他大開眼界。

幾艘尖端帶著沖角的戰船開始逼迫，兩艘荷蘭船見勢不妙，開始轉向逃走。

「三十余門？」鄭國昌吃驚道：「這般重炮，就是所謂紅夷大炮，一船上居然裝三十門之多？」

鄭國昌心中甚是感慨，剛剛短時間的交戰十分激烈，水師與荷蘭人都已經儘力搏殺，雙方的表現都是可圈可點，這一點和陸戰似有不同，海戰最終很難打成陸戰一邊倒的局面。

荷蘭人的名字發音甚怪，也難得俞咨皋短短時間已經將被俘人數和首領的姓名詢問清楚了。

「那兩艘船是不是荷蘭紅夷的主力戰艦？」鄭國昌親眼看到已經有六艘小船被擊中沉沒，明軍最少死了二十人以上，在海戰的殘酷性面前，北方與北虜的戰爭好象都不是那麼激烈了。他不覺問身邊剛在福建招募的幕僚。

「報軍門，」俞咨皋精神抖擻的走過來，抱拳抱道：「我水師于海面擊敗來犯的荷蘭紅夷海盜船，擊退一艘，俘獲一艘，計有大炮十門，水手並其戰兵七十人，夷首船長名論那，大副牛文來律，如何處置，請軍門大人發落。」

鄭國昌細細體會這些不同之處，當然最叫他感覺驚心動魄的還是海戰的激烈和殘酷。

鄭國昌也被海戰吸引了，四周的山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看熱鬧的人群，不過人們的臉上也是十分肅穆，沿海地方的人多半都要在海上討生活，擊敗ｍ•ｈｅｔｕｂｏｏk•ｃｏｍ.coｍ外來海上強敵對他們的利益也是息息相關，人們都巴不得明軍趕緊打勝。

其實明軍水師，最少福建水師確實在天啟年間保持著相當的戰鬥力，不過後來由於對鄭芝龍的海戰慘敗而精銳盡喪，明朝又因為遼東困局無力在南方保持著一支有活力的強大的水師……那意味著大量的金銀和物資投入，朝廷實在無能為力。這才是熊文燦撫招鄭芝龍的原因所在，朝廷就算知道鄭芝龍壓根靠不住，但海上豪強一般都只局限於海上的利益，對陸地最多是騷擾，如當年倭寇那般以搶掠為主，相比東虜來說威脅並不大，招撫鄭芝龍后，鄭家水師其實是取代了大明官方水師的位置，對南中國海的海防安全來說，其實反而是件好事。

「當然能敵。」幕僚道：「俞老將軍是將門世家，一生皆在海上，經驗十分豐富，其部下也是積年水手，近年來朝廷對水師撥給不少糧餉，士氣正高，不要說這一仗贏定了，就算荷蘭人再來幾艘大艦，我們還是贏定了。」

一場激烈的小規模海戰終於打完了。

「了不得……」鄭國昌一時沒有言語，以他純粹的中國士大夫的眼界來說，眼前的一切都是毫無疑問的在衝擊著他舊有的所有的經驗。

「軍門所見極是。」幕僚答道：「不過海戰就是這樣，除了小船中炮立刻粉碎或沉沒外，大船中彈數十發也很難沉，除非跳幫肉搏可以捕獲敵船，或是如今日這樣，敵船主桅被炮彈https://wｗｗ•heｔｕboｏｋ.ｃｏm.com砸斷，我水師大小船隻合圍，無處可逃，那就只能主動投降了。」

鄭國昌敲了一陣鼓就停了下來，這樣的場面擂鼓完全是笑話，沒有人能聽的到鼓聲。

禁海之後，荷蘭人在福建沿海得不到一根釘子的補充，也沒有辦法來補給食物，數月之後，澎湖儲備的物資消耗掉了，其補給就會開始困難。

「是，軍門。」

被打斷桅杆的戰船很快放棄了抵抗，船上的人紛紛舉著手，在船舷邊上跪下。

論對風力的運用和操舵的本事，明軍水師畢竟還是差了這些腳步遍及大洋的海盜們一籌。

「還有，」鄭國昌看著廣闊的一望無邊的海面，金門島清晰可見，再往前就是澎湖，可惜肉眼看不到了。他沉吟片刻，用一種十分堅定的口吻道：「下令海面戒嚴，從即日起，全部沿海地方厲行海禁，片板不準下海，違禁者，皆斬！」

鄭家也是有效的維持了相當高的戰力水準，欺負的荷蘭人一直沒招，到了鄭成功時期有感於陸地上清軍的威脅，乾脆就把台灣的荷蘭人趕走了，而做到這一切的沒有別的原因，就是展現在鄭國昌眼前的這種蟻多咬死象，不懼死傷的群毆戰術。

「對了，」鄭國昌對幕僚問道：「剛剛的荷蘭船建造的甚是堅實，似乎中炮多發也沒有沉沒？」

幕僚微微一笑，竟似對眼前激烈的海戰不放在心上，他畢恭畢敬地答道：「回老大人，這兩艘船隻是荷人的尋常商船，在這個時候由商船改成戰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