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幾個道士似乎司空見慣了，各人從容不迫的從口袋裡或是荷包里取出銅錢來，每人都交了五十個銅錢。

劉國縉往前不遠是一條東西大街，汗王宮殿和張瀚的府邸都在這條大道的東端。

眾人鬨笑起來，那道士臉色微紅，說道：「我輩不管是做法事還是起卦算命，總是要憑本事吃飯的，並非招搖撞騙。」

「父親又擺出這謹慎小心的樣子來了。」劉家老大不以為然的道：「和記一切行事都有法度宗旨，不欺人，放心罷。」

青城這裏原本是黃教的大本營之一，城中貴族多信黃教，和記也不禁人信教，只是把過多的佛寺改建了大部份，遷出了一些喇嘛出去。黃教對此意見頗大，但後來張瀚在庫倫與黃教首腦達成了協議，雙方和解。

不少人向軍隊的軍人們拱手致意，種種尊敬完全發自內心，並無做作之處。

「那不就是稅？僧人領碟，道人授籙，都是國家的一種稅收。」圓臉吏員態度還是很溫和，語氣卻很鄭重，他道：「僧道不事生產，碟籙都是一種預收的稅收，因為道士僧人會消耗社會的財富，所以先花一筆巨資，算是對朝廷財務和民間生計的回饋。不然的話，朝廷不管不顧，人人都自去當和尚道士去了。」

這一次也算是張瀚用自己私人的銀子給城中百姓發一些福利，過來的人都喜笑顏開。就算青城的人多半家境都不差，但白得的財物總是會叫人感覺很好。

劉國縉注意到火銃手拿的火銃製作都www•ｈeｔubｏｏk•cｏｍ•com很精良，銃管黑沉厚實，一看就是用足了精鐵，比工部那些糊弄人的玩意不知道強到哪去了。另外就是銃口處裝著雪亮鋒銳的刺刀，看起來很有威脅感，有一些商家遠來，不怎麼知道威儀的，到這裏才感覺到和記不是普通的商家，張瀚也不是普通的東主，人們的氣息漸漸沉靜下來，也安靜許多。

夠格往張府送禮和參加宴會的都趕著過去，不夠格的也很多跟著一起過去，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去瞧場熱鬧。

「在下豈敢這麼說道長。」圓臉吏員搖頭道：「道長誤會了。只是說，大明對僧道也是收稅的，而且發放這些東西漸漸成了給勛貴太監的賞賜，分發賜下來，再叫僧道們花錢去買，價格還漲了不少，還得花錢求人。咱們這裡是不管這些的，不管是三教九流，任由自便，但任何人也不能不納稅。道長此前說不交稅，但有沒有被人盤剝敲詐過，又有擔憂過匪道之流嗎？我們這裏要負責保障治安，修補道路，這些叫公共事務，如果不徵稅的話，又哪有錢來做這些事呢？就象道長從外地而來，此前病餓交加，我們這裏的厚生司先接納道長，不收分文住了十幾日，還請醫生看病吃藥，不收稅，道長性命堪憂啊。」

大門之外護衛很多，隔成多道人牆，叫人流不停進出，防止踩踏。

「道長們，十日一稅。」為首的一個圓臉吏員很和氣地笑道：「諸位請交稅錢。」

和*圖*書這裏的防衛已經較為嚴格，很多士兵在這裏巡邏，都是些火銃手。

張瀚對道教的扶持還是有些用的，城中道士漸多，對此城中居民也很能接受，早晨和尚起來打木魚報時，佛寺受四時供奉，不過軍司不會拔地給寺廟，他們都得自己想辦法化緣解決吃食生計問題，早起報時算和尚最大的貢獻。

黃教在漠北等處大修佛寺，也就不在介意在青城的一點損失了。

「就是看了適才的情形為父才略有心得。」劉國縉捋著灰白的鬍鬚，緩緩說道：「就是因為和記凡事都講法度，所以犯了事也沒有人情，更要小心謹慎，有戒懼的心思，越守法，就越不畏法。如果如在京師那樣，仗著為父有些薄面，有一些不法情事小小不言的也沒有人同你們過不去，在這裏，你們會吃虧的。」

「這個，領過的。」

這是明顯不同的待遇，張瀚的借口是妻子常寧通道，所以要修道觀供奉，其實常寧並不通道。相反是常母信佛，可是張瀚在這事上有自己的考慮，本土教宗在這些外來的宗教面前一直是守勢，只有唐時道教是真正的輝煌期。

「點算清楚了。」圓臉稅吏交給一張回執，笑道：「道長就算離開青城遊方，有這個回執在截止日期之前都不需要再納稅。如果一直沒有收入，說明一下也可免稅。並且可以去領救濟，當然道長有才學，應該不至於再需要救濟了。」

這時又有一隊騎兵經過，所有人都自發的讓開道路，包括ｍ•hｅｔｕbｏoｋ.com•ｃoｍ一些騎馬的官吏也是主動避讓。

「有理有節。」劉國縉贊了一聲，心頭反是更是隱隱的不安。和記地方一個普通的小吏都這樣能耐，並且對大政方針說的這般清楚，而其施政光明正大，內部欣欣向榮，只會吸引更多的人前來安家落戶。

張府在汗王宮左近，原本是一個大寺廟，地方很是寬廣，足可容納諸多百姓往返觀看熱鬧。

「走吧。」劉國縉對兩個兒子道：「前去說話都要謹慎小心，切莫行差踏錯。」

除此之外就是城中有了城隍廟和關聖廟，還有了兩座道觀。

路口處有一些道士在擺攤算卦，生意也是很不錯的樣子，不少人圍著攤子花錢買卦。

「也會有一些權貴。」劉國縉含笑道：「不過大差不離就是這樣，你們能體悟就好。」

「花了多少？」

「父親所言甚是。」劉大拜道：「兒子明白了。」

所有人都明白，這一次是為了立下少主君，以定名份，從此之後，除了張瀚之外和記就有了另外一個主君，雖然是少君，但也是君上。

劉氏父子等人離開，眾人都知道是往東邊張府去，這幾日張府有點烈火烹油的模樣，十分熱鬧。

張瀚不希望把道教恢復成唐時那樣的狀態，明朝列帝也有不少通道的，成祖皇帝還修了武當山宮觀，不過有的皇帝修宮觀是為了統治的基石考慮，有的則只是為了迷信，比如明朝帝王短壽，有的是身體原因，有的是因為服用了金丹一類的東西，比如宣宗皇帝，也和*圖*書比如世宗皇帝。張瀚希望本土道教有一定的地位，對民間有相應的影響，外來宗教可以存在，但不能占統治地位，蒙古人就毀在了黃教上，這是擺在眼前的事實。

以前張瀚愛靜，也為了和記內部保持簡樸厚實的作風，不欲大張旗鼓的擺宴請客，自己的私宅也不鼓勵官員將領前來拜訪，不管是常母還是張瀚自己，從來不做壽設宴，時間久了，人們都明白張瀚本性如此，也就沒有什麼人再來行逢迎拍馬的那一套。

一個中年道人沒有交錢，反是質疑道：「和記不是向來對百姓和善么，對百姓也不苛刻，怎麼我們道人還要交稅？咱們大明境內擺攤，也未曾要交過稅錢啊。」

除了黃教外，張瀚進駐青城之後晉北的一些佛寺也開始進駐，他們只找了個小院當寺廟，供奉的人還是很多的，晉北佛寺很多，寺廟實力也很強，黃教走掉不少之後張瀚也不好公開扶持他們，但漢人之中還是沒有幾個信藏傳佛教的，還是供奉這些內地過來的大和尚們。

從一路過來看到的情形來看，和記對其統治區域的各種措施遠比大明要得力的多，內部也更團結和有向心力，怪不得其地盤越來越大，軍隊的實力也越來越強。

也有一些禮數，只要過來的百姓說幾句給小兒讚頌添福的話，就有一份小禮物回贈，至於給小兒送小鞋新衣的，不管是用的什麼布料，都有厚禮回贈。

眼前卦攤上就是道觀里出來的道士，也有剛過來不久的遊方道士，劉國縉幾人看和*圖*書了一眼，並不在意，但看到有幾個軍司吏員走過來站在卦攤前，不覺就停住了腳步。

「十兩銀。」

這一次的主意也不是收禮，整個和記都是張瀚所有，他還要受什麼禮？規定了送禮額度不得超五十兩，局級以下只得送二十兩以下，劉國縉是外來客人，打個擦邊球，多送了些料想也不會被拒，普通的將領官吏就只能按規定來送，張府還會有回禮，算來出不了幾個錢。

另外就是做法事之類，道士也做法事，還算卦，看風水，替人合生辰八字，算起來用處比和尚大，中國人信仰上比較講究實用，所以道士比和尚還受歡迎。

這一下眾人都是大為點頭，連這個道士都老大不好意思的樣子，當下從懷中掏出銅錢來交納了上去。

稅吏轉向四方，拱手道：「咱們徵稅都有用處，各項開銷都有明細，財稅司都會張貼出來，有疑惑的可以去看看，當然咱們和記徵稅最要緊的還是咱們自己的發展，這沒法兒，在咱的地頭上總得有所付出，諸位說是不是？」

劉二也甚是贊同模樣，說道：「其實這樣也好，在京師時我們仗著父親在官場的權勢能欺負別人，可也時刻擔心會有別人來欺負我們，遇到太監勛貴和高門大戶，我們的身份便又不夠了。京師之中藏龍卧虎，不知吃了多少次啞巴虧。和記這樣挺好，凡事都講法度最好。」

旁邊幾個道人有人要說話，圓臉吏員擺了擺手，笑著道：「道長，你在大明那裡沒交過稅錢，可是有沒有花錢領過授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