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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浙人來說，在大明他們玩出了浙黨，實力強勁不在東林之下。

太祖的律令森嚴，錢謙益在太祖年間給他十個膽也不敢去經商。

哪怕是王德化這樣的司禮太監，對王承恩也很客氣。當然王承恩現在也沒啥野心，雙方都能平安無事。

錢謙益說這話的時候心裏無比的爽快，差點就想叫喊吆喝兩聲。

可能是皇帝要臉面的原故，剛改元就戒嚴，這事就一直拖下來了。

史從質一臉緊張，仍然不能釋懷。

「大兄說的是。」史從斌道：「既然這樣，就開始吧。」

王承恩就不同了，他一直在皇爺身邊伺候，謹慎小心不多話，不多說，也不多拿多佔。這樣的性格滴水不漏，別人沒處中傷，而皇帝也特別喜歡和信任。

「流賊真的過河了？」

但接近小時雍坊時，卻還是一片熱鬧情形，各家都有絲竹之音，明顯是都很開心的樣子，過年之後，勛貴之家還會有往來，算是過年的餘音未了。

「我已經叫他不要應考了。」

「嗯，此事我知道。」

走到東便門崇文門一帶時，到處都有糧店用水粉牌更新糧價，放糧幾天之後，勛貴和太監們開始發力，糧價開始一路走低，但由於此前的傷害太大，導致京師還是每天都在餓死人。

「流賊初起時在陝北鬧的凶，殺官殺士紳，搶掠浮財，進了河南之後反是老實許多了。」

「好勒。」四周暗處有人答應著，隱隱透出興奮之意。

一個軍情人員瞥了一眼四周，冷聲道：「這是要慶賀，各家都要發財了。」

「道鄰在京不會有什麼意外吧，和-圖-書他的銀子可不多，叫人帶著銀子上京，把他接回來吧？」

眾人無語，各人都走到史家的庫房門前，鑰匙是史從質和另外三人一人一把，外間還有守門的白天黑夜不斷的人的守著，各人一起打開房門，一下子就是銀光耀眼。

好吧，浙江師爺能幫你搞定一切，上到六部下到地方，師爺們勾起手來，東翁迅速被架空，後來有人說，清朝三百年政治，浙江的師爺們得佔三成的篇幅來書寫。

開封也不是沒親藩，也是河南的首府，可是京營兵還是到洛陽，洛陽的福王是當今皇上的親叔父，周王就是遠宗，要是擱民間已經早出了五服，可以說不是一家人也沒錯了。

這無所謂，肯定有些食古不化的人會大感不滿，但對江南人來說真無所謂，他們有家底，有錢，有人，只要新朝開考，他們還是能成為科舉世家。

風氣一變，錢謙益爽感最深，他經商是被人詬病的，海內文宗，儒林領袖，居然也出資參加海貿，簡直有辱讀書人的清名。

「由得他們先高興一陣子……」王發祥知道張瀚是一系列的動作，最後的結果應該是橫掃京師所有的圈子，把這些傢伙的浮財一掃而空，比直接抄家拿人要溫和許多，而且叫他們自己沒處喊冤去，災民成片的餓死，囤積糧食你叫什麼屈？敢叫出來，不管是大明還是新朝，拎出來砍腦袋沒有人會說半個字的不是。

「好的。」史從斌答應一聲，人已經走遠了。

「你這是跟和記，還有張大人搶銀子。」史從質一旦有所決斷，還是www.hetubook.com.com很有章法的，他當家主多年，大小事如何取捨比史從斌還要內行的多。當下就笑道：「我們收的越低，心就越貪，和記自家就要付出的多很多，你說說看，是不是這個道理？」

現在江南的風氣已經徹底變了，人人不以經商為恥，反而以為榮。

四周的人都見怪不怪了，這些天死的人太多，京師快成鬼城了。

不遠處有人「砰」一聲倒下來，是一個鬚眉皆白的老人，倒下去之後是卧在一堆殘雪裡，人徹底昏過去了，臉上反而有平靜的笑容，可能是夢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

這麼一個大家族，幾乎是把地掘了三尺才湊出這麼多銀子來，各家都把自家的古董傢俱一類的浮財賣了不少，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次好機會，加上此前攢的糧，真是能賺出孫子輩都用不光的家私來了。

年前流賊突然發力，一天走幾十里地，河南地方異常空虛，洛陽有幾千京營兵駐守倒是還好，開封府城闊大，守兵才幾千人，流賊有十幾萬人，要是真的攻城開封未必守的住。

在大清，殖民者的體系裡肯定滿大人最大，漢軍八旗其次，漢人科名再好也當不了大官，掌握不了實權。

按理來說朝廷應該出動京營兵宣布戒嚴，京師戒嚴之後有搶案殺人案可以斬立決，可以震懾地面，不使混亂升級。

「英國公府也開始放糧了。」

「說了不必怕。」史從斌從容的道：「軍情司的人早就說過了，流賊目標是山東，在河南就是過境。」

……

「皇爺放心就好。」王承恩算算自己這一次能hｔtps://ｗww.hｅｔuboｏｋ.ｃｏｍ.ｃｏｍ賺十幾二十萬，心情大好，當下笑吟吟的道：「大家平安最好。」

……

王發祥冷冷一笑，皇帝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張大人對皇帝的性格評判，真是一針見血的準確。

這無所謂，浙江人開始玩命輸出師爺，你不是滿大人么，你懂怎麼治理地方，你想不想要政績？

史從斌微微一笑，他心裏清楚的很，知道流賊怕也是和記控制的，不過這話他不會說，有點犯忌。

「現在？」史從斌反而有些猶豫，他道：「再等十來天，怕就能掉到八錢以下。」

「價錢無所謂。」史從質在後頭叫道：「要緊的是讓和記的人知道，咱們史家是一門心思跟著和記走的。」

「咱們的糧也趕緊放吧。」曹化淳在王承恩面前沒有什麼姿態，相反是把姿態放的比較低。他們伺候的皇爺對太監可沒有什麼耐心，犯了錯基本上就沒有第二回的機會。曹化淳之前犯過半個錯，現在一直謹慎小心，皇爺心眼很小的。

「我們也可以準備了。」王發祥道：「掉到八錢左右時開始發力收糧。」

這時有人對史從質道：「道鄰在京師參加會試，無謂的很。前朝的進士在新朝算什麼？不如留著身份，將來新朝開科，秀才舉人總是要認的。」

就算是以和記的體系來玩也不怕，大量的子弟進入和記效力，幾十年後官場還是江南閩浙江西人的天下，這方面，這幾個省的人都有信心。

「一共二十一萬兩，按現在的行市差不多能收二十多萬石。按照約定，等糧價再到三兩左右時我們開始放，算算能hetubook.com.com賺好幾十萬，也差不多夠了。」

要是太祖年間，錢謙益一定會被剝奪功名，不準穿絲綢，不準蓋華居大屋，不準坐轎，也不準穿皮靴。

史從質看著滿屋的白銀，一時竟有些感慨。

「牧齋公，」一個湖廣商人欠身道：「恕在下們無禮，在商言商，要污了這方讀書聖地了。」

「我就這和湖廣來的大糧商接洽去。」史從斌的興緻也是很高，這一次還好一直意志堅定的跟著和記，看來是要賺大了。

「這話從何說起。」錢謙益道：「讀書人也要吃飯，士紳之家也得行商，現在不比以前，不要再拿舊日章程來說話了。」

眾人一時無語嘆服，史家果然還是由這老油條坐鎮較佳，真是老辣果決，連親生兒子也是算計著，史可法吃再多的苦，可也是親老子的決斷，將來怪不得別人。

「糧價如何了？」

張瀚的商學一再加印，人手一冊，大夥都知道要變天，將來就算開科舉沒準也不再考四書五經。

「差不多了。」史從質眼一睜，說道：「可以大舉收糧。」

「這樣就好，我們也跟著一起出糧了。」曹化淳笑著道：「印公的糧也出，英國公等勛貴的糧也出，半個月內，糧價能掉到二兩以上，一個月後，估計就到一兩以下，皇爺就能放心了。」

……

「我的糧都是五錢左右收的。」王承恩語氣溫和，態度也相當溫和，他含笑道：「現在接近三兩左右出，我也是賺大了。」

王承恩當然也要過日子，他在京師也買了府邸，並且接了家人親戚來居住，開銷很大，也要買莊園置地，太監再風光也只跟著一m.hetubook.com.com任主子，可能很長也可能很短，不預先備好足夠的財富，將來老了可能飯都吃不上。

「無所謂。」史從質神經大條的揮手道：「道鄰和前朝清流糾葛太深，叫他吃些苦頭，將來反覆的時候有話可說，不然的話人家就會說他品性不佳，對將來的發展也是不利。」

暮色之中，王發祥靜靜的在大明京師的街道上走著，他在觀察各處粥棚的情形，擁擠的人流極多，大量的滿臉愁苦之色的流民，京師的居民，甚至原本小康之家的人們，都是拿著碗在粥棚外排隊，擁擠和打鬥不可避免，經常有人在這樣的衝突中死去，順天府已經管不過來，牢房都快不夠用了。

到現在這年頭，經商是人人都做的事，但還是會被人嘀咕，現在好了，誰敢說半句不合時宜的話？

還好，不幸中的大幸，流賊在開封四周轉了一圈，渡過黃河，往山東去了。

「哪折騰了？」史從斌白了這堂兄一眼，說道：「流賊號稱義師，沿途並未燒殺搶掠，只有大股沒飯吃的流民跟著走了，沒有燒殺裹挾，各地官倉打開后，人家帶著軍糧就走，帶不光的就開倉放賑，最近這個把月，不知道救了多少人。」

眾人都是唏噓感慨起來，歷來流賊從未見這樣的，赤字千里才是常態。

「這幾位都是湖廣過來的大糧商。」程嘉燧是徽商代表，錢謙益等人則是江南士紳和大商人的代表，雙方一起坐下來就是商量糧價。

「掉到一兩或八錢了。」

劉吉和李國賓分別在外地，京師里的這些事，就只能王發祥一個人處理了。

「過境也折騰不輕吧？」一個史家的族人唏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