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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換約之後，歷史上沒有的和議正式簽定。大明承認女真對遼東等被佔領土的統治權，女真向大明稱臣，大明封女真汗為王，女真汗在本國則自稱為汗，大明不加干預。

程本直愣了一會，突然說道：「現在就可以簽，在下臨行之時，總督大人已經責以全權，在空白約書上蓋了印了。」

當然，真正掌握中樞大權的，應該不太可能是純粹的軍人，而且茅元儀感覺，張瀚說的文武一體主要還是對海外開拓的官員，對內，不太可能用武將卻當地方官，地方官員也不太可能真的去軍營歷練……中樞之中，文武其實也是有分，只是新朝的武職官，比如參謀司，軍令司，這些部門可能仍然是中樞的重要部門，不象大明，只有六部和都察院的官員算正經朝官，別的文官都低一等，再低一等的才輪得到五軍都督府這樣的純粹的武職部門。

新朝之中，誰再敢言文貴武賤，立刻除職。

可以說，新朝成立之時，就是武人大有為之時。

茅元儀心潮澎湃，已經神馳萬里，而當他再低頭的時候，卻發覺劉宗周已經兩眼怒睜著死去了，呼吸停止，面容也開始僵硬。

皇太極呵呵一笑，說道：「明國來人越草包對我們就越有利……二哥，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這才是所謂的入鄉隨俗！

在數十人的注視之下，大金與大明的和約算是正式簽定，雙方一個是蓋用總督印信，一個是后金汗印。

「這樣就好。」皇太極展顏一笑，令道：「將程先生帶下去休息，然後派一隊白甲送他回遼西去。」

卻是見https://m.hetubook.com.com這個海內大儒兩眼瞪的如牛眼一般，顯是聽到了剛剛軍情司漢子的話，正在努力想說什麼。

茅元儀對這話卻不是很贊同，漢家安置匈奴，出盡資財給這些「遠人」地盤安家，過的比漢人還好，結果到了後來就是匈奴人和鮮卑人來了個五胡亂華。隋煬帝用絲綢纏樹，吃飯不要錢來吸引「遠人」，結果就是突厥強盛一時，將這個糊塗帝王圍在長城邊上。

茅元儀的這些想法還不是自己的，而是張瀚的商報所刊印的一系列的文章。

「本汗答應了。」皇太極看著程本直，一臉急切的道：「何時簽約？」

他也知道和記的參謀司是什麼部門，能進參謀司的都是和記最頂尖的軍官，看來張瀚是對自己的才幹相當欣賞，這才會盡量挽留拉攏。

船家唯唯應了，又問道：「那茅大人你呢？」

「好的。」漢子一笑，拱手一禮，然後翻身上馬離開。

但表現面的矜持還是要有，茅元儀道：「且待我想想再說。」

就拿安置匈奴來說，漢時也不是沒有爭議，是否接納，接納在何處，給什麼待遇，當時的爭議也是很大，張瀚的見解在當時也有人提出來，並且也是相當強烈的意見。

難道不該是強迫其學習漢人語言和書籍，學華夏的典章制度和歷史，從此被漢人加倍融入本文明體系內？

「程先生，」皇太極令人把約書收起，然後一臉從容的對程本直道：「毛鎮居於皮島，時時牽扯攻擊，未知和約之後，薊遼總督是否能將毛文龍和東江鎮調走和圖書？」

這就是以虛名害實利！

正因為此前就了解張瀚的見解和學說，茅元儀對和記軍情司來人剛剛說的話也是深信不疑。一個人一向秉持著某種觀念，在其成功的時候只會固化這種想法，而不會突然改變。

和議對女真當然相當有利，大明承認了他們在遼東的統治權，以後就算大明國力強盛了，最少也是師出無名的尷尬局面，要破解，還得想辦法。

茅元儀懷著矛盾的心理，轉頭看劉宗周。

「念台先生逝世了。」茅元儀吩咐船家道：「前方道路難行，你們就不要北上了，駕船南返，找到念台先生的家人，將他安葬。」

從來任何一個民族，包括漢人在內，其實都是畏威而不懷德！

薩哈廉對當年的十三山之敗還是耿耿於懷，他想著的就是八旗出動主力，能夠搶先一步把和記放在廣寧和義州衛的兵力剷除，如果能攻上山最好，攻不上也要把十三山的兵力給打殘，將其餘部再迫回山上，廣寧和遼西加上遼東能聯成一體。

有這二十萬石糧，則女真人可以再使一些壯年男子脫離農間勞作，成為全職的戰士。

對眼下的這個條件，在場的女真貴族臉上都顯露出滿意的神色，這也叫程本直感覺相當的欣慰。

這種局面是劉宗周自己選的，以茅元儀從商報上的文章和打聽來的消息來說，張瀚對儒學沒有好感，但他絕對不是以言罪人的人，只要不涉及到實際層面，比如起兵謀反，儒學的學者們就算是罵上兩句，以張瀚的胸懷也不會介意，由得他們隨意去罵。

「看來明國的壓力真的ｗｗｗ.hetｕbｏｏk.ｃom•cｏｍ是不小。」皇太極見代善一時不說話，微微一笑，自己接著道：「他們要調走東江毛文龍到薊鎮，文龍肯定不願意，但在重壓之下，毛文龍會不會有什麼異動，難說的很。我們此前有通信的渠道，一會我便叫范秀才寫封信給文龍，看他怎說。東江要調走，薊遼一體，和約一簽，明國就想把遼西的駐軍調到薊鎮，充實薊鎮的防禦……」

當然要是使全族男子都成為脫產將士，大明的歲賜一年得超過百萬石，這當然無論如何是辦不到的。

不打服他，他憑什麼服從你？他服從你了，結果你給他的待遇比本國人還好？為什麼？

「本官還是要北上的。」茅元儀瀟洒一笑，說道：「北方有好風景，我要去親眼看一看，瞧一瞧。」

為什麼要保留他們的蠻夷風俗，如果他們喜歡自己的風俗，那就該留在自己的地盤上，到漢人的地盤，就得遵守漢人的文明和規矩！

就象永樂年間，寶船出去，諸多國王或王子前來朝貢，在永樂皇帝看來這就是最大的成就，國家損失一些金銀，只換得虛假的朝貢，又沒有駐軍，沒有獲得實利，這種朝貢制度，真是不知所謂。

皇太極看向所有人，目光堅定，口氣沉毅地說道：「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再抓不住，以後就等著滅族！」

岳托第一個站起來，說道：「奴才以為大汗說的是，若這般機會還不抓住，老汗在地下也定然是著急的很。」

薩哈廉起身道：「明國急於和議，甚至不顧被譏為兩宋年間的情形再見，由此可見真的是情形窘迫到了極處，趁著和-圖-書這樣的機會我們去進攻便還有機會，最少還能將版圖擴大，人力物力擴大，並且能騰出手來針對廣寧……若是不敢攻過去，那就只能坐以待斃了。」

但漢武之類的帝王，為了名聲可以不顧一切，又怎麼會拒絕上天賜下來的給自己揚名的機會？只要能鄣顯聖德，國家吃虧一些，又如何呢？

初時茅元儀覺得這些話太偏激，但細細一想，他也是讀書幾十年的人，想一想歷史上的各種記錄，似乎也有茅塞頓開的感覺。

遼東仍然是很貧困，自然條件艱苦，物資儲備也嚴重不足。

在新朝，樞密院取代都督府，而且職能很重，並且不太可能被文官壓下去了。

代善眯著眼看著眼前眾人，在屋子裡的全是有貝勒和貝子身份的親貴，普通的大臣哪怕位至一等總兵也沒有機會參与到這種場合里來。

「很好，本汗也有汗印。」

「多謝大汗。」程本直拱手致謝，一臉喜色，腳步輕快的跟著侍衛走了出去。

「唉……」茅元儀感覺可惜，卻沒有多少傷感。

「呸，這草包。」代善一直歪著身子坐在一旁冷眼看著，待程本直出去，代善啐了一口，說道：「袁某人用這種草包來當使者，怎麼想的。」

茅元儀大為心動，打開官狀，見是任命自己為和記參謀司副團級參謀，與他現在的職位相差不多，對一個降將來說，待遇相當不錯了。

船家又趕緊答應了，看看瀟洒上岸，牽馬前行的茅元儀，這個江南過來的船家只能搖頭，前方兵荒馬亂，流賊遍地，已經傳開了朝廷就要與和記展開大戰，好風景？這老爺怕是腦子有毛病，和-圖-書別死在北方才好。

茅元儀湊過去，卻聽劉宗周道：「從來只聽說過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遠夷不服，要以仁德感化他們，等他們來了，再好好安置他們，怎可去掠奪，強迫，燒殺搶掠……妖言，妖言……」

……

內修文德以來之，遠人倒是來了，可來的就是一群惡客，華夏的中原王朝以禮待之，甚至待遇比本國人還好，結果怎樣呢？

而張瀚也明確表示過，新朝的官員，就是要恢復漢時高官顯爵的舊俗，可出將，亦可入相。文人，也就是純儒不再是國家最高層的治理人才和統治階層，純儒學文人會被分離出去，成為學者，學者和官員不能划等號。

大明與女真互開馬市，地點待定，每年賜女真十萬兩銀，二十萬石糧，同時馬市也可以售賣鐵器，大明不得禁止鐵器輸入。

「毛帥是一定要調走的。」程本直暈乎乎的道：「薊遼一體，現在本朝面臨和記叛亂威脅，毛鎮將會去充實薊鎮，請大汗放心。」

雖然茅元儀還是想做文官，不過沒有功名的他，對未來這樣的局面已經相當滿意了。

只要投附過去，看來數年之後成為一方大將，也不是沒有可能。

官員，要熟知律令，通曉世情，懂算學，懂經濟，亦要懂得軍事，文武並不分家，從此不再殊途。

而一年十萬兩銀不無小補，二十萬石糧卻是相當重要的戰略資源，現在女真人舉族不到二十萬人，漢民可以不管，每個女真家庭一年可以獲得幾石糧的補給，這就相當不錯了，加上自己收穫的糧食，幾乎是可以確定溫飽，不必再擔心餓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