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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棟子的柴火堆早已經熄滅，一家人擠在一起，尤菜低聲喚了一句：「棟子哥……！棟子哥……！」

「去你媽的！」李棟子一聽這話頓時惱羞成怒，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

「又不是沒有摸過，再說了，我們在牛棚里，還一起睡覺了，現在摸一下又什麼打緊！」

尤菜大叫一聲，抱著兒子便沖了過去，可是沒有等她衝到田二貴面前，田二貴已經頹然倒下。他最後的一絲力氣都已經用光了。

他趕緊又把同樣的沒有的任何痛感的雙腳伸出來，脫下鞋子，光著腳在火堆上烤。

他的心瓦涼，想求助，四處看看，卻沒有一個人影。而那一小堆火，也很快就燒得沒有了，天黑了，地上都是積雪，他雖然知道自己沒有什麼機會找到柴火，可是他還是四處刨開雪地，想找一根樹枝，可是沒有。反而凍得快僵硬了，只好回到火堆邊，守著那一小堆火，看著火焰一點點的熄滅下去。最後一星點火光也消失了，他整個人又陷入了冰雪之中。

天亮了，她抱著兒子，披著被子，站在城隍廟大殿的門口，望著外面，期待著丈夫那熟悉的身影出現。整整一夜，也不知道丈夫好不好，還是否活著。

田二貴已經沒有力氣動彈了，他只能保持著這個姿勢，希望能熬到第二天早上。

天已經黑了，城門早就關閉了，進不了城，而火堆又已經快燒完了！

尤菜緊緊抱著兒子狗蛋，眼巴巴望著大殿門外那紛紛揚揚的大雪，期待著丈夫扛著柴m.hetubook.com.com火或者抱著野菜回來。可是，一直到天黑，都沒有見到。

狗蛋在母親懷裡不時地用孱弱的聲音說著：「娘……，我餓……」

不知過了多久，田二貴才慢慢地蘇醒過來，他感覺頭上要裂開了一般，他掙扎著爬起來，四處看了看，天已經黑了！藉著積雪的反光，他看不見那三個孩子的身影，也看不見任何人。只有那大岩石下面的那一小堆火，還在發出微弱的光亮。

他摸著自己昏昏沉沉的腦袋，踉蹌著走到火堆邊，一屁股坐下，把火堆外面的剩餘的柴火都放在了火堆上。火這才又漸漸大了起來。他一邊咒罵著，一邊將凍僵的手臂放在火堆上烤火。可是，他的雙手幾乎要伸到火堆里了，他卻一點溫暖的感覺都沒有。

尤菜趕緊坐了起來，顧不上拉胸前敞開的衣衫，便去搶李棟子手裡的糠粑粑，卻被李棟子一把推倒。她又坐了起來，怒道：「你怎麼搶回去了？給我！」

城隍廟裡。

好半天，李棟子那話兒還是跟蠶寶寶似的軟搭搭的不起來。不管他怎麼努力都沒有用。他泄氣了，從尤菜身上爬了下來。嘟噥道：「你媽×的，怎麼起不來？跟自己媳婦這樣，跟別人媳婦也是這樣，到底怎麼回事啊？」

李棟子笑嘻嘻道：「不用念一輩子，你現在對我好就行……」說著，一把扯掉她身上披著的破被子，扯開她的衣襟，伸手去軟塌塌的胸脯，尤菜趕緊擋住，低聲ｈeｔubｏok.cｏm.ｃom說：「棟子哥，別這樣……，好多人呢……」

「你自己入不進去怪誰？給我……！」

他甚至聞到了肉燒焦的味道，這才知道自己的雙手被燒著了，可是卻一點痛感覺都沒有，彷彿這一雙手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尤菜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李棟子卻不理睬，自己把那個糠粑粑吃了，蒙頭又睡，彷彿尤菜不在這裏似的。

「都睡了！沒人看見。」李棟子掰開按她的手，又往她懷裡摸。

卻原來，李棟子摔斷了腿的同時，也傷到了他的男根，竟然一直不舉。

尤菜卻舒了一口氣，現在終於有空了，她拿著糠粑粑塞進嘴裏咬了一口，費力地咀嚼著。正要再咬，卻被李棟子一把搶了過去。

「哦！」李棟子聽出了是二貴子媳婦的聲音，立即來了興趣，道：「過來，這邊坐。」

尤菜趕緊又抓住了他的手，哀聲道：「棟子哥，不能這樣……」

而她身邊外出的災民差不多都回來了，一個個咒罵著鬼天氣，外面全都是白雪，樹都被砍光了，沒有柴火，也挖不到野菜，看樣子，這老天爺是要存心活活凍死餓死所有的災民。

「我的媽呀！」田二貴嚇壞了，不停地搓動著手掌，可是，更多的黑會色的皮肉脫落了。而雙手卻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尤菜緊緊抓著，把其中一個遞給了兒子，另一個手裡抓著，想送進嘴裏吃，可是李棟子已經將她撲倒了，雙手撕扯著她的衣衫，胡亂地扣摸著，一張嘴在她臉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亂啃。尤菜就當自己死了，一動不動任憑他折騰。

尤菜想不到以前的情郎現在竟然連一塊糠粑粑都要搶回去，哪裡還有半點的溫情。默默地把胸前的衣衫收拾好，抱起兒子，起身回到了他們原先的地方，坐下，用被子緊緊把兒子和自己裹著，就這樣一直坐到了天明。

雪地里，他身後的一趟腳印，很快就被漫天的大雪掩蓋了。

那一雙腳也同樣變成了黑灰色！而且，皮肉脫落的地方更多！看著讓人觸目驚心。

「我……，我已經對不起二貴了，再不能那樣……」

原來，他的雙手雙腳都已經嚴重地凍傷了，而先前的廝打，手腳因為劇烈的摩擦，剝脫潰爛了。他嘴裏一邊咒罵著那三個孩子，一邊伸腳在火堆上烤。可是，跟雙手一樣，雙腳就算在放在了火堆上也沒有任何痛的感覺。

突然，她的目光呆住了，她看見了城隍廟那已經沒有大門的門口，丈夫田二貴就站在那裡，搖搖晃晃的，彷彿疲憊至極。

於是，他掙扎著爬起來，艱難地一步一停地往往縣城的方向走去。

尤菜趕緊放下兒子，一把抱住田二貴，拚命地搖晃著，可是他看見他臉上、手上肌膚已經變成了黑灰色，更是嚇壞了，費力地想把他抱起來，可是，連著三天只吃了不過半個野菜粑粑，她早已經沒有了力氣，哪裡抱得動壯實的田二貴呢。

「是我啊……」

白天離開城隍廟外出逃荒的災民比較多，所以空出來了不少地方。尤菜抱著兒子和圖書，坐在了他身邊，低聲道：「我家狗蛋餓得不行了，他爹出去找吃的，一直沒有回來，棟子哥，你有吃的沒？給一點我狗蛋吃，我念你一輩子的好！」

狗蛋大病初愈，本來站著都困難，可是見父親這樣，也是嚇壞了，趕緊的費力地踩著厚厚的積雪，回到了大殿里，找到了大伯田大貴，奶聲奶氣說：「大伯，我爹病了，我娘讓你去幫忙。」

他嚇壞了，舉起雙手看，才發現雙手都已經變成了黑灰色！有了地方已經脫皮了，露出了下面血淋淋的真肉。

尤菜無助地望著四周冷漠地看著她的災民，哀求著誰過來幫幫忙。可是沒有一個災民上前，只是縮著脖子冷眼瞧著。尤菜對兒子狗蛋說：「你趕緊跑回去叫大伯來幫忙，你爹病倒了！快點！」

田大貴瞧了孩子一眼，冷冷道：「你們家跟我們家分家了各管各的，所以，你爹的事情我不管。回去吧！」

「給你個卵！」李棟子罵道，「老子又沒入你，給你一個粑粑就不錯了！這個老子自己吃。」

到了後半夜，尤菜餓得實在扛不住了，兒子狗蛋聲音已經差不多聽不見了。再這樣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跟兒子會不會活活餓死。她終於一咬牙，把唯一的家當那床被子披在身上，抱著兒子，蹣跚著往李棟子那邊去了。

「管他的，我們自己快活就行了。來嘛……，我這有糠粑粑，睡一覺，給你兩個粑粑！」

「不不……！」尤菜緊緊抓著他的手，「不要這樣……，旁邊都是人，哪能幹這樣的事情……，ｈｅｔｕｂｏｏk.ｃom.cｏm再說了，狗蛋還餓著醒著呢……」

早上的那一小塊野菜粑粑，早已經消化沒了，肚子里空空如也，尤菜自己也餓得發昏，懷裡還剩下最後的一塊野菜粑粑，那是第二天的食物，再也沒有可以吃的東西了。要是現在吃了，明日可怎麼辦？

李棟子爬了起來，黑漆漆的也看不清：「誰啊？」

田二貴身下的女孩子用力推開了他，爬了起來，彎腰喘息著，狠狠踢了田二貴幾腳，拉著兩個孩子，往城裡跑去。

大殿里的人，早已經把大殿里能燒的東西都拆下來燒了，就差沒有拆房子了。大殿里又好幾處火堆，可是，都圍滿了人。又都是別的村的災民，他們也不認識，只能抱著兒子苦苦地等著丈夫回來。

可是大雪紛紛揚揚，很快便把那本來被火堆佔據的地盤覆蓋上了一層白雪，連帶著田二貴的身上，也變成了黑黑白白的，最終變成了雪白。

「那好辦！」李棟子見她死活不放手，便從掏出兩個糠粑粑，遞給尤菜：「這下總可以了吧？」

可是，他身下的溫度很快就消失殆盡，那無邊的冰冷包裹了他的全身。他感到連頭都開始凍僵了。他知道不能再這樣在雪地里呆下去，得走動，才能暖和，而且，就算倒下，也要在城門邊，那樣說不定第二天開城門的時候，自己能獲救。

他刨開灰燼，整個人蜷縮著躺在那還有溫熱的灰燼上。

天黑了，一些災民躺下睡覺了。大殿里幾乎聽不到說話聲，大家都很餓，飢腸轆轆的，少說一句話，便可以節約一點體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