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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菜驚喜交加點點頭，說：「古先生雖然嘴上不說要錢，可是他明明能治好我男人的手腳，偏偏故意的刁難，說只能砍斷我男人的手腳！要不然，我男人就會死。他都能治好死人，怎麼就治不好我丈夫的手腳？他這不是暗著要錢嗎？」

說罷，男子從懷裡掏出錢袋，倒出一堆銅錢，落在尤菜的手掌里：「這些給你！我正要去找那古葉舟，到時候我會讓他去給你男人治傷的！你放心先回去！」

尤菜驚喜交加，緊緊地攥著那些銅錢，咕咚一聲跪在雪地里：「大爺！多謝大爺！你要了我吧？你給了錢就要了我吧……」

「等等！」

尤菜轉臉看去，這才發現正是先前送自己錢的那位年輕的江湖俠士。旁邊站著的，正是那位跟他一起的一身白衣的女子。

尤菜想了想，要是用八文錢買這麼一個秸稈粑粑，就只剩下十九文錢了，只怕古先生更不會要。現在，還是先顧一頭吧！

「切！你說的那是什麼年代的事情了？——沒錢湊什麼熱鬧？滾滾！」說罷，拿著棍子攆尤菜。

這兩位，正是穩順鏢局總鏢頭的兒子曾端清和女兒曾凌梅！

尤菜趕緊把手掌張開了一下，露出了手心裏緊緊攥著的銅錢。那夥計立即就停手了，換了一付笑臉：「這位大嫂原來有錢啊。怎麼不早說，你要買多少？」

尤菜踉蹌著走進去，咕咚一聲跪倒在雪地里，雙手攥著那二十七文錢：「先生和-圖-書，我，我就這麼點錢了，全都給你，求你救救我家男人，不要讓他斷了手腳啊……」

尤菜獃獃地站在那裡，她連還價的勇氣都沒有了。手裡的錢，就算全部花了，也只夠買一個黑面窩頭的，可是，這些錢還要留著給古先生付診金救治丈夫手腳的，那這才最緊要的。

曾端清望向一襲素裙，白絹扎腰的寧三妹，眼神力氣變得溫柔，常言道，要想俏，一身孝，寧三妹這身孝服，反倒讓她平添了幾分清雅高潔，更顯得楚楚動人，看的曾端清心裏酸酸的。他走到尤菜面前：「你先起來！」

尤菜艱難地站了起來，慢慢地接著往前走。

她推門，院子門拴上了，大聲叫，裏面有人問：「誰啊？」

古葉舟身後的曾飛霞上前道：「曾師兄，你是誤會了，古先生這些天一直在給冰雹中受傷的災民義診，從來沒有要過一文錢，而且，對那些垂危又沒有錢的病人，他還免費給葯。我這幾天都跟他一起的，我親眼都看見的！」

尤菜趕緊爬了起來。

腸胃因為空空如也，開始火辣辣的絞痛，全身沒勁，眼冒金星，但是她還是一直堅持走到了古葉舟他們的院子門外。

「是我，我是公鵝寨村田二貴家的，我來請古先生看病的。」

寧三妹怒道：「我們先生剛才就已經跟你說得清楚，她丈夫的手腳因為在冰天雪地里凍了整整一天一夜，手腳末端都已經變成了和*圖*書黑灰色，都已經壞死了，壞死的東西是不能治好的，這跟先生治尤屠夫的兒子的屍厥不一樣，他是假死，不是真的死了，所以才救，要是真的死了，神仙也救不了！更不用說我。先生警告了她，她丈夫已經凍死的手腳，必須截肢，要不然，死了的手腳上的毒邪，會循經而上，會危及他的性命！你怎麼就聽不進去？」

曾端清道：「你不用擔心，我替你作主，你照實說，他是不是漫天要價才逼著你出去賣？不用擔心，你實說就行，不是只有他一個郎中！他這種虛偽的人，不願意給你看病，我出錢請郎中給你看！」

「我幫你出！你放心就是！走吧！」

「沽名釣譽而已！」曾端清冷冷道，「他真要這麼好心，那就去給這婦人的丈夫治傷！一文錢不要，把他的傷治好，要是這樣，什麼都不用說，我就相信他是好人！」

那男子已經繞過她身邊，帶著那女子快步往前走去。

說罷，轉身，背著手進了自己的屋子。寧三妹狠狠瞪了曾端清一眼，嬌軀一扭，跟著轉身進了屋裡。曾飛霞嘆了一口氣：「你們真的誤會先生了！」也跟著進了古葉舟的屋子。

尤菜張皇地望著她，又看看同樣陰著臉的古葉舟，忙不迭搖頭擺手：「沒有！沒有！先生沒有開口要過一文錢！」

古葉舟盯著他，一字一句道：「你剛才有一句沒說錯，南嘉縣城裡，不是只有我一個郎m.hetubook.com.com中，你們說我是偽君子，那就請你們去找真正的君子治她丈夫的傷吧！——不送！」

「花言巧語偽君子！還不是為了錢？」曾端清沒有看寧三妹，冷笑瞧著古葉舟：「多少錢，我給！行了吧？」

天啦，這要接十四個客人才能掙到的錢啊。

她的目光開始往街邊的商鋪瞄，開店賣吃食的大多數已經關門了。她走了很遠，才看見了一家小吃店。因為把災民們搶奪吃食，門口擺放的糕點都用鐵絲網的罩子罩著，另外來還有兩個夥計手裡拿著棍子在門口吆喝，同時防著災民搶奪吃食。

曾端清轉身望著古葉舟：「你聽見了嗎？你這見死不救的偽君子！」

「三十文！」夥計很不耐煩回答道。

「你胡說！」站在古葉舟身後不遠處的寧三妹搶步上前，冷臉瞧著曾端清：「我們先生可不是這種人，現在正主來了，正好問個明白！」說著，走上前幾步，盯著尤菜，道：「二貴家的，我問你，我們先生給你二貴哥治病，可曾開口要過你一文錢？」

「說的就是賣價！一文錢都沒得少。」

過了片刻，門打開了，院子里站著好幾個人，其中一個，正是古葉舟！

「大嫂子，看樣子你也是出來逃荒的，就應該知道，現在方圓千里都在鬧飢荒呢！而且，這大雪已經下了四天四夜了！山上沒有野菜，這價錢還不得飛漲？便是在下雪前，這黑面窩頭就已經賣到十文錢一和-圖-書個了。下了這幾天的雪，更是一天一個價！您現在不買，只怕過了今天，便要是漲到四十文甚至五十文錢！那時候你可就要後悔死了！」

一旁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姓古的！你聽見沒有！就是這位婦人，請你給他可憐的丈夫治病，你卻漫天要價，逼迫人家去街頭賣身！為了招引客人，甚至不得不咬破自己的手指頭抹嘴和臉。我說你是偽君子！沒錯吧！」

「不許你這麼說我們先生……！」寧三妹用力地推了曾端清一個趔趄，怒氣勃發，美麗的瞳眸幾乎要噴出火來。

「那你自己問！當面問！」寧三妹叉著腰，跟一隻護犢的母豹差不多，兇巴巴衝著曾端清吼。

她挪動著沉重的腳步，慢慢地往前走。她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早已經餓得頭昏眼花，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走到古先生他們那個院落。不行，得先買一點吃的，顧不得別的了。

曾端清在一旁衝著古葉舟怒道：「你們這樣逼問，人家敢說有嗎？還指望不指望你給她丈夫看病了？」

「啊？怎麼這麼貴啊？以前不是賣五文錢一個的嗎？」

那夥計看見尤菜過來，警惕地拿著棍子瞧著她。

尤菜看著鐵絲網罩子里的白面饅頭，還有黑面窩頭，使勁地吞咽著口水，指著看樣子最便宜的一個小小的黑面窩頭，結結巴巴問：「這個……，多少錢？」

尤菜轉身又磕頭，直到那一對男女都沒有了影子，這才站起來，躲到沒人和圖書的小巷子里，哆嗦著開始數手心裏的銅錢，一共是二十七文！

榆樹皮的就是把榆樹皮剝下來，切碎，用碾子碾，再用細磨推，煮熟了，把沉澱的渣子撈起來，捏成一團一團的粑粑。那秸稈的差不多，不同的只是用的是秸稈。這玩意吃了喉嚨很難受，比榆樹皮的更難以下咽，所以相對要便宜一些。

這點錢只怕是不夠那古先生診金的，但是，她還是想再去求求看，或許那位好心的大爺出面說情，加上這些錢，古先生就會給丈夫治病的。就能保住丈夫的腿了。

「薺菜的二十文！榆樹皮的十文！秸稈的八文！」

「可是，我沒那麼多錢啊……」

尤菜默默轉身，繼續往前走。身後那夥計高聲嚷嚷：「大嫂，你今天不買，明天可別後悔！我敢跟你打保票，明天價錢至少要漲到四十文！聽見了嗎？四十文……！」

曾端清想不到寧三妹居然為了古葉舟要跟自己拚命一般，不由怔住了，眼中滿是痛苦，想說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沒少嗎？」尤菜問。

「古先生，求你救救我男人啊……」尤菜又要衝過去哀求，卻被曾端清一把攔住了：「不用求他！他是鐵石心腸！我帶你去找汪神醫，他才是真正的神醫！不是這偽君子能比的！」

「想買，太貴了。」

尤菜充耳不聞，一直往前走。這時，她看見了路邊有一些男子蹲在地上，擺地攤買野菜粑粑的。便蹲下了，望著粑粑，說：「多少錢一個？」